第 7 章(1 / 1)

“廢物!全都是廢物!”年輕的皇帝憤怒地推開麵前奏折,原本俊郎的五官扭曲成一團,眼中閃耀著極致的恨意。

文武百官跪倒在地,顫抖著聲音喊道:“陛下息怒!”

“朕如何息怒!那淩曄居然又贏了!他怎麼可能贏!”

皇帝揮舞著雙手,盛怒咆哮著。

為了讓淩曄打一次敗仗,他不惜將越國邊防圖交給幽國。還在淩曄軍中安插眼線,隨時與幽國通信。即便做到如此地步,淩曄依舊贏了。

這場與幽國謀劃已久的戰爭,淩曄勢如破竹。

知道皇帝交出越國邊防圖的,隻有皇帝親信。雲相便是其中之一,他雖然驚訝戰事順利,但沒皇帝那般憤怒,反而站出來提醒道:“陛下,淩王得勝,是越國大幸,您該高興才對!”

“你讓我怎麼高興……”

在看到雲相不怒自威的臉後,皇帝立即冷靜下來,向後倒去,坐在龍椅上。

他深吸一口氣,藏起了臉上怒意,沉聲說道:“傳旨,在禦花園設宴,準備為淩王接風洗塵!”

在此之前的另一邊,越國與幽國交界處的戰場上。硝煙彌漫,屍橫遍野,烏鴉嘶啞的叫聲響徹殘陽,如冤鬼般久久不散。

楚維秀拖著滿身血跡走到淩曄身邊,望著遍地屍骸感歎道:“這皇帝也真夠狠心的!”

淩曄銀色的盔甲上沾了幾處血漬,在紅色夕陽的照耀下,猶如一尊高大沉默的殺神像,散發著冰涼入骨的危意,見者無不膽寒。

煉獄一般的場景擺在麵前,他神色依舊如故,淡然說道:“回京!”

然而他才轉身,同樣滿身血跡的陶劍騎馬趕來,跪在地上稟報:“主上!幽國大軍來襲,已不足十裡!”

“十裡!”楚維秀驚呼,不可置信道,“他們怎麼可能還有兵力!”

淩曄神色一凜,一邊向前快步走去,一邊冷聲說道:“幽國有我軍邊防地圖,維秀,你留守葉城,以防其偷襲。陶劍,你速去通知嚴繼,讓他拔寨趕來迎敵。”

陶劍有些不解:“主上,嚴將軍已駐紮在葉城,而維秀就在此處。為何要讓兩人互換陣地?”

淩曄停了腳步,回頭盯著陶劍,神色莫測:“我的命令是,楚維秀守城,你與嚴繼趕來支援,聽懂了嗎?”

饒是虎背熊腰、麵如煞神的陶劍,在淩曄目光下也怯三分,低頭恭敬道:“屬下明白!”

說罷,跨馬疾馳而去。

楚維秀有些擔憂:“主上,戰事危急,陶劍與嚴繼恐怕難以及時趕到支援。”

“無妨!”他說得淡然,眼中是深不見底的寒意。

楚維秀跟在他身邊多年,依舊無法適應這如深淵的寒意。下意識地停了一步,落在淩曄後麵。

......

幽國此次進犯,除了一萬精兵,更有數十位異士。浩浩蕩蕩的軍隊滾滾而來,震得大地都在顫抖。在軍隊最前麵的戰車上,坐著幽國太子,他看上去甚是悠閒,仿佛不是來打仗,而是來春遊的。

“誰能想到通敵賣國者,會是一國皇帝呢!”幽國太子景皓嘲弄道。

在他身後還立著一男子,身著青羽流光衣,五官柔和,翠色的眸子漠然空靈,仿佛朝雲間遊曳的神鳥。一出聲,便是天籟:“殿下,比起嘲諷越國皇帝,你更該擔心淩曄。彆忘了,你還未贏他一次。”

“青鸞,你錯了,這一次我贏定了!”景皓神色驟冷。

距離越國邊城五裡的荒地,硝煙還未散去,餓狼啃食著白骨。淩曄率兵停在了此處,士兵們都是普通人,即便經曆過戰場廝殺,看著麵前駭人的景象,還是露出一分怯意。

馬背上淩曄絲毫不受影響,凝神望著遠方,對左右將士冷靜說道:“幽國兵強馬壯,不易硬碰。此處距離葉城不過五裡,我們隻要拖住幽國即可。你們去把戰場上的幽國士兵屍體收集起來。”

“王爺,要那些屍體做什麼?”左邊一個身穿盔甲的將軍問道。

“我要讓幽國大軍,踏著同類屍體走來。”

淩曄說完,又回頭盯著另一位將士:“那些完全腐爛的屍體,就脫下他們衣飾,換給越國陣亡者。”

將軍聞言,有些不能接受:“王爺,那可是我們的人!”

淩曄神色如常,平靜問道:“所以呢?你是要那些屍體,還是要活命?”

眾人都沉默下來,剛才說話的將軍咬牙狠聲說道:“屬下領命!”

見慣生死的將士不像京城裡風花雪月的文人,他們更能看清事情利弊。隻有活人活下來,死人才會有價值。

幽國軍隊一路暢通無阻,景皓還以為那越國淩王撤兵了,卻沒想在靠近葉城五裡的荒野,見到了遍地幽國殘屍。

成群墨鴉盤旋在天際,嘶啞的叫聲不斷回響,仿佛是在為這慘無人道的景象哀嚎。

物傷其類,幽國士兵們看見這場景,腳下步子都亂了些。目睹此狀的景皓一聲冷笑:“哼!攻人攻城先攻心,好手段!”

青鸞身穿一身青色流光羽衣,悄然在胸前結了幾個手印。頓時天空落下無數雪羽,一層疊一層,遮蓋了這屍橫遍野的戰場。

待到兩軍對壘,幽國士兵終於恢複了點氣勢。太子景皓一聲令下,浩浩蕩蕩的士兵如巨浪咆哮著撲向越國軍隊。

數十駕戰車停在奔流的人群中巋然未動。每駕戰車上都立著一位披著麻袍不見臉色的異士。隻見他們迅速結印,喚出五行異獸,為幽國戰士開路。

天公淒惶,大地顫抖。普通的越國士兵如何能抵擋半山高的異獸?他們甚至來不及發出一聲哀鳴,就被這些嘶吼的怪物踏成肉泥。

這片戰場上,舊的血河還沒乾涸,新的熱血注入,彙成汪洋的人間煉獄。哀嚎遍野,怒號震天,人頭密麻如蟻,也如螞蟻一樣輕賤。

在異獸的加持下,越國的旗幟一杆杆倒下。奇怪的是,淩曄仿佛不受此影響。那些妖法還未近到他身前便消失無蹤,憤怒的異獸在看清掌下人是他後,也尖叫逃走。

他獨自一人跨馬衝入敵軍,勢如破竹,無人能擋。不過片刻,就來到了一駕戰車前。沒有絲毫猶豫,立即舍馬跳上戰車,殺了那異士。

麵對淩曄孤身入敵之舉,景皓不免有些欽佩,但更多的是狠厲:“淩曄,這可是你自己送上門來的!所有將士聽令,殺了越國淩王者,封萬戶侯!”

話音一落,士兵如蟻般往淩曄那裡湧去。青鸞看出不對勁兒,提醒景皓道:“殿下,天師們的法力好像碰不到淩曄。”

景皓再度看去,果然如青鸞所說,無論是妖法還是異獸在靠近淩曄一定距離後,消失的消失,死掉的死掉。

“一丈三尺!”景皓說道,隨即凝神死盯著淩曄,“傳令下去,讓所有天師避開淩曄!”

這個命令下得有些晚了,淩曄還是殺掉了所有異士。不過他自己也沒好到那裡去,銀甲已經變成血甲,不斷滴著熱騰騰的血,青絲披散淩亂,唯有神色鎮定如常,宛如剛剛走出地獄血池的修羅。

景皓與他交手過數次,每一次他都是這樣。不論優劣勝負,輕重緩急,他都像今日這般鎮定冷漠。

不過今日就算他再淡然,也逃不掉失敗被俘的命運。景皓嘴角露出一抹得意,下令生擒淩曄。

“生擒?”淩曄抬頭,猶如一尊沐血的殺神,冰冷俊美的臉上沾滿血跡,聲音輕飄卻幽森,“殿下就如此看不起我嗎?”

一時間,士兵都被他身上那駭人的氣場震住了,舉著刀戈,猶猶豫豫不敢靠近。

正當他們要下定決心時,遠處突然響起號角,越國的支援來了。

景皓神色一狠,大聲吼道:“殺了淩曄!”

頃刻間,士兵們舉刀砍去,卻不見淩曄身影。青鸞神色一變,立即把景皓拖到自己身後,再一掌拍去,與落下的淩曄撞了個正著。

青鸞凝重的目光中有幾分不解:“你一個凡人,為何能有如此身手?”

淩曄收掌,淡然說道:“你一個妖,為何又要乾預我凡人之事?”

沒了異士相助,已經損耗過一輪的幽國士兵,自然不敵勢頭正盛的越國軍隊。加上主帥太子深陷險境,無人指揮,他們更是兵敗如山倒,潰不成軍。

妖法對淩曄不起作用,青鸞隻能憑武力與淩曄周旋。他看著越來越近的越國軍隊,使勁把景皓推出去,在淩曄追來時,又替景皓擋下一掌,這才讓景皓成功脫逃。

沒過多久,陶劍與嚴繼騎馬趕來,又翻身下馬跪在淩曄麵前:“屬下來遲,還望主上恕罪!”

淩曄俯視著重傷的青鸞,淡淡說道:“把他收押回京!”

“為什麼?為什麼妖法對你不起作用?”青鸞不解問道。幽國隻在這一戰中投入異士,自然不知淩曄身上的異處。

不過就算知道了,也無可奈何。誕生於混沌三遺族之後的種族,本來就無法與三族相提並論。除了神與魔,世間一切法術在淩曄麵前都會失效。

淩曄並未回答他,帶著一身乾涸的血跡轉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