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的陸思訓也深知此事沒那麼好糊弄。
前世的陸家絕不如表麵這般尋常,畢竟以他們的能力,絕不可能如此敏銳地站對陣營,背後定有他人。
她不能輕易露出馬腳,叫他們抓到短處。
會不會是謝儼?
雖重活一世,卻也知道自己不過是心智憑空長了幾歲而已,他們前世使的手段隻知道個大概,所以更得警覺。
幸好為時不晚。
她現在還有足夠的時間和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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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經她們那麼一鬨,這場花宴自然是沒賞成。
而現在卻化為一件於她而言再小不過的插曲,自然有大把的好心情賞花。
園子裡堆著大大小小的盆,最中心那攀出的牡丹是奇美無比。
比之以往所見的牡丹綻放地更大朵,也更鮮豔,想必是這場賞花宴的噱頭。
“隻可惜竟隻出了這麼一盆,不然叫郡主擺在屋裡頭,也是極好不過。”尚書二小姐攀著陸思訓的手,不失惋惜地說。
陸思訓寒暄客氣一番:“這樣滿園春色才是極好的呢,真擺在屋裡頭才叫可惜。”
隻是話音剛落,不遠處便傳來一道青年聲音:“不過是授粉的小把戲罷了,郡主若是喜歡,我也能養出更好看的。”
這又是從哪冒出來的人物?
陸思訓順聲音望去,隻見那青年身著淺青色直襟長袍,袍上繡著雲紋,腰束月白色的寬腰帶,上掛一塊飄白墨玉,額間一抹月白抹額,照樣是銀色雲紋。手間搖著一把長柄折扇向她走來。
第一,這人誰?
第二,他不冷嗎?
第三,她剛剛是不是有說過不想擺她屋裡?
那青年走近了,將手中折扇一攏,施了一禮:“若是郡主喜歡,我下次給郡主授出更好看的。”
陸思訓並不搭他的話,隻是將手一攏,環在胸前:“你誰啊?”
見陸思訓沒什麼好氣,尚書二小姐連忙回道:“這是叔伯府中三公子,若有得罪,望郡主見諒。”
見到往日抬著下巴的二小姐也有這副模樣,那青年微微一笑,又有些得意地點了一點頭。
等到拿下了陸思訓,這一家子還有誰敢給他臉色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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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同自認為並非是壞事做儘的惡人,但帶著係統穿越到小說世界的這件事到底還是發生了。
“宿主隻有成為天下之主才能回到現代。”
成為天下之主需要一步一個腳印,對於他來說就是一步一個任務。
那麼第一個任務就是在女主陸思訓的麵前刷上一點存在感和一點好感度。
周同深耕某點多年,自以為以這樣風度翩翩且足智多謀的形象出現,一定會拉上一大波好感度。
但係統還是好心提醒了他:“宿主,你要記得,這是女頻文。”
見到他儼然是一幅勝券在握的模樣,係統還是聳了聳並不存在的肩膀,這就是好言難勸該死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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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思訓真是奇怪,這人既然知道她是誰,那麼又怎麼會沒聽過她的凶名?
加之無論怎麼打量,在記憶裡都沒翻出這麼一號人。
周同見陸思訓上下打量,身板挺地更直,做好了接受她含羞帶怯的神情。
隻見陸思訓挽起尚書二小姐的手說出:“我們去彆處看看吧。”
他的心思才算徹底落空。
陸思訓懶得給他擺臉色,實在是不值當。
周同的第一次任務宣告失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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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是個傲嬌。”他裝作已經看破陸思訓的口吻說到。
“並不是。”係統好心提心他:“希望你不要忘記這是一篇女頻文,宿主不要再做稱霸天下再強取豪奪的心思了,任務不會成功的。”
“怎麼不行,我看很多人好這一口呀。”
係統直白地說:“不行的原因是你不夠帥,身世也不夠顯赫,能力也一般,看起來未來也很一般。”
無視他憤恨的模樣,係統接著說:“選擇比努力更重要,我覺得你現在的人設有問題。總之這是女頻文,媚好女主才是最重要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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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思訓這回兒照例是策馬而歸。
除了間接呼吸新鮮空氣外,還在找回她從前的感覺,那種刁蠻肆意、意氣風發的年歲。
或許是真的被縱壞了,一朝重生,竟然極快地適應了。
隻是每每想到過去,心中就有一陣難以言喻的酸楚鈍痛著,將要入夢時突然想起太子死後,天地間茫茫的縞素,也會突然繃直身體驚醒。
那死謝邈一死,連帶著她的運氣也開始走下坡路。
她絕不能掉以輕心,在謝邈死前,她就要讓陸府一家血債血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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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思訓剛從馬上下來,就看見養榮堂老太太的嬤嬤一副恭候多時的模樣。
看來陸蘭已經將尚書府上的事添油加醋的告知了老太太,這就迫不及待的要將她捉拿歸案好興師問罪。
“郡主,老太太有請。”嬤嬤的嘴抿地緊緊的,戴著著紅寶石掐金簪子,穿著一件暗紫色描金褂子,仔細看來,倒真是耳聞目染了幾分老太太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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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人一路無話,直到進了養榮堂,奉了茶,引了她坐下才說:“老太太乏了,現在裡間歇著,郡主稍等。”
陸思訓早已習慣,點了點頭,從懷裡掏出話本子,自得地喝著茶。
幸好這養榮堂是地龍燒的最舍得的,暖和的不得了。
陸思訓翻著話本子,倒也沒把即將到來的興師問罪放在心上。
接近兩個時辰,天徹徹底底地黑了下來,老太太這才“醒”來。
老太太屋內的小丫頭前來提醒,她緊隨著就被嬤嬤攙著扶了出來。
老太太年歲遠不如身子表現出的這樣高,說是小病纏身也是沒有的事,更加之禦史府進補之物如流水一般傾入堂內,卻不知怎麼的透出老態龍鐘之像。
今日又身著與嬤嬤同色的暗紫色描金褂子,更顯得臉色灰白,氣色不佳。
陸思訓身上披的白毛大氅早已取下掛在一邊,來不及換衣服就來了養榮堂,裡頭穿著件淺紫提花百合裙,玫瑰紫二色銀扣,一把腰掐得極細。
老太太賜了椅子,叫陸思訓坐在身邊,一副和藹之像,問的是近日身子如何,吃得如何穿得如何,頗有一副真疼愛她的架勢。
陸思訓也陪著她演,仔細回憶自己曾經對著老太太的模樣姿態。
老太太雖樂意演,但實在是心有餘而力不足,畢竟演戲也很是消耗精力,於是陸思訓在府內隻需每逢初一、十五拜見服侍。
但每每來了,老太太也演不到一刻鐘就累了,於是剩下的時間也隻留她在屋內抄經念佛。
規矩雖是如此,但大姐姐二姐姐倒是常進養榮堂玩鬨,前世陸思訓不知,隻同老太太吩咐的一般初一、十五晨昏定醒,誰料二姐姐卻到處說她目無尊長。
今日她剛一下馬就被喚到此處,定是要為陸蘭敲打敲打她。
果然,老太太問起了今日花宴上發生的事,“蘭兒說你在外頭很不給她臉。”
“哪裡有的事,”她不肯承認,故作直率地說:“本就是二姐姐將我的首飾拿走不還。”
“姐妹間哪有這樣的事,你二姐姐你是再清楚不過了,刀子嘴豆腐心,也一貫耍不來那些小心思。”
刀子嘴刀子心才是真的,老太太這位老人家,更是豆腐嘴刀子心。
見陸思訓笑而不語,嬤嬤接上一嘴:“府內這幾日鬨鼠災,說不準是老鼠拖走的。”
是啊,老鼠專拖貴的首飾出去賣,去外頭當鋪換成銀票,買了處宅子安置一家妻兒老小呢。
“正巧後園剛下了一窩小貓仔,郡主不妨挑上兩隻,滅滅鼠兒,解解悶兒都是好的。”
她應下了,也就是承認了屋內首飾丟失一事與二姐姐並無瓜葛。
老太太喝著進補的湯藥,一邊看著她的神色。
陸思訓笑了起來:“那是最好不過了,我是一直很想要一隻小貓相伴呢。”
見她與平常無異的傻相,老太太才垂下眼,疑心是不是蘭兒將今日一事誇大。
沒過一會兒,老太太就推脫身子疲乏,臨走時讓嬤嬤領著她去後院挑小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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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院裡放著一個小籃子,傳來一幼貓一陣陣哼唧聲。
嬤嬤將籃子提至陸思訓眼前:“這些都不過是三旬大的貓崽,雖說還不能滅鼠,但自小養在身邊熟悉熟悉也是很好的。”
真是奇了,同一窩貓崽竟然是各種顏色都有。
陸思訓將手伸進籃子裡,逐一摸了貓崽。
最終將目光鎖定在那睡得正香的一團漆黑的貓崽上,這貓也並非全是一團黑,它四隻小爪子還是雪白的,見到這樣一隻小踏雪,她連拉來聽雨,問她如何。
品茗看了看說道:“確實最是端正。”
於是陸思訓將那漆黑一團的貓崽捧出,放入品暖玉早備好的毛絨小提子裡。
小貓像是要醒來,哼哼唧唧個不停。
她一邊摸著貓崽,一邊留意著嬤嬤的動靜。
前世在此時雖沒有讓她帶走小貓,但卻是還發生了件事,看嬤嬤的模樣,也快要切入正題了。
不出所料,嬤嬤輕咳一聲向陸思訓俯一俯身:“連日裡來老太太身子不佳,夫人便特去山間尋得高人得到一劑良方。”
“那要儘快喝下才是。”陸思訓不抬眼。
“那高人說定是要郡主輔以朱砂混血抄上一部才能得以大好。”
“混血?”陸思訓這才抬起眼,似笑非笑地看著嬤嬤。
不知為何,嬤嬤心中一涼,竟察覺到一股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