淬體、鍛體，不斷突破，本就是元靈之體的修行之道，天風、雷靈更不同於其他，她也曾瀕死再爬起，重塑肉身化天風。

隻是如今，沒有靈力能保她丹田不傷。

鳳行舟探查完丹田，愕然發現那朵造化靈寶綻開一片玉白蓮瓣。

魔息化作紅白燭焰，將她的天風靈息裹住，隱有逸散之象。

說不清是風助火勢，還是火隨風起，隻覺這股熾焰帶著灼熱不斷在她丹田遊弋，又進入經脈之中，散進四肢百骸。

沉吟片刻，她退出內視，吸納此間風靈，在手中凝出一枚天風靈息化成的青色圓珠。圓珠之中流轉著隱約玉白光，同造化靈寶的光澤一模一樣。

鳳行舟心中狂喜，她本無靈力煉化靈寶才選擇繼續鍛體以保命。沒想到誤打誤撞，似是找著了另外的法子。

珠子被她捏碎化作點點青芒消散。

鳳行舟點著下巴，樓長淵的燭焰在她體內……有點說不出的感覺。正尋思著，鳳行舟手中風息就捏出一條泥鰍，一點即散。

跳躍的風靈隨著她周身遊走，助天風靈息修複傷口，待明日，她又能再戰。

南海之下殺妖獸的樓長淵莫名背後一涼，回頭一看空無一物。

他鬆口氣砍上妖獸澹鯨的頭顱將它劈開取丹，就被不知何處來的黑影撞上肩背，新生的左臂被撞得發麻。一道黑紅魔光如刃，切開撞來的妖獸去肉留骨，他冷臉捂住左臂暫歇起陣，在陣中吸納妖丹。

已經五日了，接連五日，他渾身都痛，作死的鳳行舟不知在乾什麼。

她受的傷似是一日比一日重。

她不是想活嗎？就這樣活的？

日複一日的痛楚，像是鈍刀子割肉，不如一刀把他殺了痛快。

澹鯨妖丹慢慢被煉化，他終於借澹鯨妖丹凝出一團生息將新生的手臂經脈打通。

南海之中的妖魔居於此處萬載，此處又甚少有修士踏足，按理說早該有已至化神境的。可他行了這一路，遇上的，至多是地境後期。

隻歇片刻，他又往南海更深處。

……

五十勝後，被鳳行舟挑到的挑戰對象多有走幾招就被鳳行舟打出場外的。自然也有走過幾十招被耗儘靈力撐不住認輸退場的。

比武非死鬥，點到即止，認輸便開結界。

宋不語和江尋無條件押她勝，賺了個盆滿缽滿。江尋十分大氣，將贏的靈石全推給她。

鳳行舟看著桌上兩個乾坤袋和一袋子額外的靈石心中滿足，等她到百勝，又能拿一百上品靈石。

“鳳道友！這個裡麵有二百八十塊上品靈石，另一個裡全是中品、下品靈石。這一袋……這一袋你拿去日常花銷！”

江尋同他們混熟後也搬來這個客棧，砸了隔壁房客兩倍的靈石讓他們換地兒。

對此，宋不語本有異議，但被江尋一瞪馬上縮回頭。

江尋如願搬到她旁邊屋子，大夜裡不修煉，總跑來跟她談心。以至於接連兩日，宋不語清早來找她都被江尋提溜出去。

“鳳道友鳳道友！你們是去蓬萊洲？”江尋今日也來，在矮桌上擺出她淘來的小物件，挨著拿給她看，“這個這個！這個是上品靈礦，街角小攤撿的，鳳道友若是喜歡就送給鳳道友！”

鳳行舟看著眼前眉飛色舞的江尋，撿起桌上一塊靈礦笑道：“你這麼喜歡逛街市？”

“是啊！”江尋晃晃腦袋，兩手撐著頭，一雙杏眼中滿是趣味，“街市熱鬨。我修行兩百多年，每次閉關都在山裡，無趣得很。”

“我每次修煉卡境界就會被師父扔在山中洞府，不參悟點什麼我師父都不讓我出來。

說是我玩心太重，一出來就撒丫子亂跑找樂子，會忘了修行。不過嘛……現在師父坐化了也就沒人再管我。”

江尋垂下眼睫，看著桌上雜七雜八的東西小心攏在一起，抬眼看著她。

“鳳道友，我說實話。我家裡人都說我缺心眼兒，隻有我師父覺得，這叫什麼來著……”

“直率！”宋不語突然插來一句。

被江尋一瞪，他馬上低下頭自己清點靈石去了。

“這是直率，也是沒腦子。”江尋無所謂地笑笑，“不過玄靈境中，沒多少人敢跟江家叫板。我缺心眼兒也好，沒腦子也罷，他們打不過我，也不敢惹我。”

沉默良久，江尋看著她杏眼裡慢慢黯淡下去，扯起一個笑：“鳳道友是不是也不喜歡？我娘曾說，我太過張揚，易引出禍事。可是……她一生行事低調，最後還是困死在玄黃境。”

“而我，突破了地境，成了江家第一天才。”

“行事張揚又如何？”鳳行舟的聲音響起。

江尋抬起頭，見她鳳目裡儘是欣賞，聽著她輕淺道：“你有驕傲的資本。所謂禍事，隻是境界不夠罷了。”

鳳行舟提袖斟三盞靈茶，靈茶香氣濃鬱，幽香清遠，為此間最上乘。

她端起一盞淺嘗，再推一盞至江尋麵前：“嘗嘗，說是客棧裡最好的茶。不如今日以茶代酒，我們也可談天說地一番。”

“哎！好！”江尋捧著茶盞，突然彆扭，“要不鳳道友忘了剛才的話吧。”

鳳行舟撇去浮沫，鳳目微彎：“為何？”

“總有些矯情了……算了算了，說都說了，鳳道友就當聽個樂。”

江尋徹底放開，鳳行舟就在一旁聽著她說兒時趣事，宋不語時不時插上一兩句，三人倒也其樂融融。

此間人煙，也是快哉。

待入夜，江尋起頭，鳳行舟點頭，宋不語跟上，三人一行去外間街上。

江尋手上一個響指，擦出星點水靈息，她靈力帶起水靈息，變作一條大鯉魚，再一邊拉起一個天門，她樂得很：“這叫——鯉魚躍龍門！”

大鯉魚蹦起三丈高，躍過水做的天門後化成一條四爪長龍。

鳳行舟挑眉：“我知道一條龍，他不長這樣。”

“嗯？那長什麼樣？”宋不語探頭，見她勾手，識趣遞上紙筆。

鳳行舟先勾出兩條線，畫一個巴掌樣的尾巴再添上六根線，舉到宋不語和江尋麵前：“他長這樣。”

“這是泥鰍。”江尋篤定。

“不，這是龍。”鳳行舟一口否認。

“這就是泥鰍！”江尋反駁。

鳳行舟看看紙上圖，再次開口：“這真的是他，他就這樣。”

“那他就是泥鰍！”宋不語一錘定音。

三人玩兒夠了就摸上釜南城城門，這裡能將整個釜南城都儘收眼底。

宋不語說他送她到蓬萊洲，然後也找個小宗門呆著，可以不時給她帶些東西。但歿神陵他就不去了，玄黃境去歿神陵，會被那些大修士吃得連渣都不剩。

“玄黃境太弱，想去歿神陵少說也要地境修為。”

江尋靠在鳳行舟身邊，水靈息在他們三人鋪開，其中一島上寫著歿神陵三字：“我曆練時曾去過歿神陵外圍，若非師父及時趕來，你們早見不著我了。”

“歿神陵乃是萬年前玄靈境中諸神隕落處，那一戰裡，諸神死儘。如今萬年過去，它周遭養出各類厲害的妖獸魔物，離得近了還有毒瘴。隻有地境修士撐起護體靈氣才能勉強進到歿神陵上方。”

“三年前異動，震出歿神陵時，早有天境大能前往，可是那時……隻有一個逃回來說禁製還是太過可怕。”

“據他們說，三年後的玄靈境會再大動一次，歿神陵禁製也會隨之鬆動。隻是，就算鬆動，也要數位大能聯手才能打破。屆時……必然是一片混亂。”

鳳行舟的手緩緩收緊，若那時她還未重塑丹田，隻能冒著風險用天風靈息護體。

“不過……”江尋話鋒一轉，“也可借機得些好處。”

江尋慢慢說著，不自覺往鳳行舟身上靠。鳳行舟默不作聲抬手摟住她的肩。

突如其來的動作嚇得江尋一動不敢動，她聲如蚊呐：“鳳道友，忘了問，你到底是何境界？”

鳳行舟啞然，她總歸不能說，她還尚未入道。

片刻，江尋想想覺得想通了，恍然大悟道：“你的體修修術是不是跟彆人不同，才沒有靈力波動？”

鳳行舟沉默地點點頭，她既這麼想，那就這麼著吧。

今夜一夜，三人就這樣呆在城牆上修煉。鳳行舟沒有再聚風息，隻閉目養神等著天光亮起。

一晃又是五日過去，鳳行舟再次站在場中時她已勝九十九場。

最後一場，她挑了伏熾。

伏熾的伏火靈息是絕佳的鍛體之物。

鳳行舟白衣翩然，掠至他麵前，微挑的鳳目裡帶著笑意：“伏道友，還請指教。”

人群鴉雀無聲後沸騰，江尋與伏熾那一戰已經可見伏熾離天境僅一步之遙。再加上伏熾異於常人的伏火靈息，他比尋常地境修士更強。

一個是有伏火靈息的地境後期圓滿大修士，一個是能打能扛但無靈力的體修。

此戰勝負，似是早已明了。

鳳行舟已勝九十九場，距離百勝僅一場。若是隨便挑一個打了拿走百數上品靈石都不會有任何人有異議，可她偏偏挑了伏熾。

伏熾眸色溫和，舉手投足間帶著與生俱來的清貴。他緩緩起身，袖擺輕拂：“好。”

全場嘩然。

江尋握住她的鋸齒鋼刀紮進地裡，心中不平，恨聲道：“什麼啊這是！地境後期圓滿還接這個挑戰！”

鳳道友天縱奇才，她摸不清她到底是何等境界。她一直相信鳳道友能打，可是……對麵是伏熾。

她同伏熾一戰，伏熾並未出全力。

鳳道友是不會輕易放棄的人，她的修行也是如此，可若是伏熾他……

“江道友，不是你說的這是她的修行嗎？我相信鳳道友。”宋不語慢慢道，他看向場中傲然而立的鳳行舟。

他早覺得鳳道友好看，是那種鋒利張揚的好看。

江尋看著他神色，許久，才定下心神。

她能看清宋不語眼中的渴望和欽佩。

鳳行舟打了十日，她的名號早已傳遍釜南城。再等等，她定然可以揚名青陽洲，而後揚名整個玄靈境。

不變的，是鳳行舟那身如雪白衣，濺落的鮮血如雪中紅梅，她總會再爬起。

若有不測……

江尋的視線落在結界前站著的黑袍老者身上，心中稍安。

這是她的修行，相信她。

場中大戰一觸即發，伏火靈息掀起的熱浪不減分毫。

伏火劍遮天蔽日，開場就已是巨劍形態。亮色的伏火靈息竟還在不斷凝聚，變作實質的赤色烈火將伏火劍裹住，攜著滔天聲勢瞬時斬下。

伏熾根本沒打算留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