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九陰環篇(五)(1 / 1)

大火中的江蘺捂著口鼻,但依舊是被嗆得雙眼都難以睜開,她想大喊陳家母子,卻難以開口,大火中看不清四周,不停地有東西掉落,江蘺一邊避開一邊尋找陳家母子,迷糊中見前方有一人被壓在掉下的梁下。

江蘺見陳三娘正拉著被壓著的陳生,江蘺忙去抬木頭,猝然被大火燒過的木頭燙到了手,她見移不開木頭,上前看著不知是生是死的陳生,最後決定先將陳三娘拉出去,但陳三娘說什麼也不肯離開,江蘺邊拉邊拽地要將她帶走。

忽然,陳三娘一把推開了江蘺,江蘺站穩後才氣鼓鼓地回頭,卻見陳三娘被掉下的大片瓦片砸中,江蘺要上前去查看時,一隻手拉住了江蘺,江蘺回頭一看,正是綠綺。

江蘺還未來得及說話,綠綺將一道符打向江蘺肩膀,江蘺眼前漸漸模糊,但呼吸卻順暢了許久,綠綺低頭看了一眼陳家母子,將江蘺背起就跑出了荒廟。

火勢蔓延很快,荒廟周遭又都是樹木,一時像是燒起了整片山,這時長溪急匆匆地趕來,一眼就看見了綠綺背著的江蘺。

綠綺見狀,忙道:“她沒事!隻是吸了太多濃煙,暈了過去而已。”

長溪上前幫著綠綺將江蘺放下,看著江蘺滿臉烏黑,長溪雙指並攏,靠近江蘺臉側。

睡夢中江蘺感覺自己像是在一個火爐裡,忽然從臉側來了一股清涼的風,她緩緩睜眼,一雙烏黑的明眸映入眼簾。

“咳……咳咳……長溪?”

長溪點了點頭,將江蘺扶起,江蘺這才看見一旁的綠綺,她想起剛剛綠綺衝到大火中救自己,忙問道:“綠綺你沒事吧?沒燒傷吧?”

綠綺搖了搖頭,“你放心!我有避火符,沒有受傷,隻是這大火很是怪異,燒得也太快了!”

長溪扶著江蘺站起身來,看著被大火包裹著的荒廟,江蘺心中有些難受,猛然間,江蘺回頭看了一眼,問道:“琥珀呢?琥珀她……”

“你彆擔心!我讓雙鯉帶她離開了!”

江蘺跳到嗓子眼的心這才放下,看著綠綺說道:“這次多謝你了!要不是你,我這小命就沒了!”

綠綺隻是笑了笑,這時青峰落在了綠綺身旁。

“你沒事吧?”

綠綺搖了搖頭,回頭時見公主跑了過來,像是要跑進大火中一般,綠綺朝青峰示意,青峰立即上前攔下了公主,公主盯著大火無力地坐了下來。

江蘺見狀,心中很不是滋味,她正要上前,就見不知從哪來的一場大水衝了過來,長溪拉過江蘺。

“青峰!”

聽見綠綺的聲音,青峰拉起地上的公主就飛上了空中,長溪禦劍帶著江蘺和綠綺,幾人低頭看著這場大水衝了整座山,長溪眉頭微皺,“是魔族。”

“魔族?”江蘺一隻手緊拉著長溪的手臂,另一隻手還想要去扶身後的綠綺,“魔族怎麼會在這?”

長溪沉默地盯著那大水。

江蘺低頭一看,這大水流向的方向像是驛站,江蘺想到這,拉著長溪忙道:“長溪!是驛站!裴航還在驛站!”

長溪聽後禦劍往驛站而去,青峰帶著公主正要跟上,公主卻說什麼也不願離開,綠綺見狀便吩咐青峰陪公主留下。

等長溪禦劍趕到時,大水已經衝走了整個驛站和橋,隻有橋邊的木墩,因紮根土地太深而矗立在哪,江蘺四處尋找著裴航的身影,大水慢慢退去,一個人影出現在木墩旁。

江蘺指著那木墩急道:“是裴航!長溪!是裴航在那!”

長溪帶著江蘺和綠綺飛向了木墩,一抹藍色身影忽然出現,搶在了長溪之前在木墩下停下,江蘺還未看清那人的容貌,就見身後追來的長煥手持長戟指著那藍衣女子。

江蘺跳下了劍,上前看著抱著木墩的裴航,忙上前去給他探脈,可才一上手就察覺到了裴航的身體已沒了溫度。

怎麼會這樣?即使剛剛去世,也不應該這麼快就沒了體溫!

一旁的藍衣女子跪坐在裴航身旁,緊緊盯著裴航,“她說得對,早晚會有這一天的!”

江蘺把脈的手一愣,跌坐在裴航身側,看向藍衣女子,“是因為我們打破了時間回環嗎?可為什麼裴航會死?”

藍衣女子依舊盯著裴航,沒有答話,江蘺思量了片刻,“對!你把燭九陰環拿出來,我們再回到那一天,一定可以救裴航的!”

長溪道:“燭九陰環隻能重複時間,不能改變已經發生的事。”

正如叫不醒的陳生,撲不滅的大火和阻止不了的大水,這些曾經真實發生的事,都沒有辦法去挽回。

江蘺看著裴航,要是沒有打破回環,即使他一直在這裡重複著同一天,是不是也還能算‘活著’?

藍衣女子抬頭看向天,沉默了片刻,才低頭看著放在自己脖頸處的長戟,一道藍光閃過,長煥像是被什麼擊得後退了幾步,長溪忙扶住他。

長煥站穩後揮舞著長戟又要朝藍衣女子而去,藍衣女子沒有回頭,隻垂眸默念了句什麼,忽然地上的土都動了起來,將長煥的雙腿纏住。

長溪和長煥見狀皆是一愣,江蘺忙起了身,拉著綠綺往後退。

“原來是山中地仙。”長溪說著又思量了頓了頓,“疏屬之山的地仙,雲英仙子。”

“山神?”江蘺驚訝地指著那個藍衣女子,“你說她?”

長溪點了點頭,江蘺盯著雲英打量了一眼,雲英卻依舊是盯著裴航。

“你們神仙是不是沒串通好啊?怎麼找神器總是遇見你們神仙搗亂?難道你們不想封印那什麼魔?”

雲英抬頭看向江蘺,江蘺被這一眼看得有些發怵,緊拉著綠綺,忽然間又想起裴航的話,雲英?那不是裴航在等的那位姑娘?想到這,江蘺又看向雲英。

“若華?”

怎麼又是若華?江蘺心中忽然有些氣憤,膽子也大了些,“我不是若華!你認錯人了!”

雲英聽後隻是掃了一眼江蘺,沒再多言。

長溪上前道:“雲英仙子!帝江鏡封印鬆動,我們尋找神器是為了重新封印境魔。”

雲英道:“燭九陰環不在我身上。”

長溪一怔,隨即明白了過來,回頭看了一眼長煥,又道:“還請仙子解封!”

話音一落,長煥雙腿上的土瞬間散開,長煥一臉氣憤,又要上前時被江蘺拉住了。

江蘺湊近長煥小聲道:“好漢不吃眼前虧!你身上還有傷,打不過她不丟人!”

長煥一聽這話更氣了,一把甩開了江蘺就拿起長戟要朝雲英揮去,忽然一道藍光亮起,眾人都被這光刺得睜不開眼,等藍光消失後,隨之消失的還有雲英和裴航。

江蘺上前看了看木墩,“她們去哪了?”

長溪搖了搖頭,江蘺又問道:“她剛剛說燭九陰環不在她身上,難道是在公主身上?”

綠綺上前道:“看來應該是在公主身上。”

江蘺見長煥氣衝衝地盯著自己,於是一邊往荒廟走去一邊說道:“那我們快去找公主吧!”

綠綺跟上了江蘺,長溪回頭看了長煥一眼,長煥雖有些生氣,但還是收了戟跟上。

江蘺有些害怕長煥,因此跟長煥之間隔了一個長溪,站在長溪身側一路往荒廟而去。

“剛剛你說那個雲英是疏屬之山的山神。”江蘺側頭看向長溪,“這個疏屬之山又是什麼山啊?”

“是地仙。”

江蘺疑惑道:“有什麼區彆嗎?”

長溪解釋道:“神族最後一位天神在八萬年前就已經隕落了,她是仙族。”

“反正對我來說都一樣,你們都是神仙,她又是山中地仙,那不就是山神嗎?”

長溪沒有回答,算是認同了江蘺的說法。

“你還沒說呢?疏屬之山又是什麼山啊?”

長溪沉默了片刻,“是關押若木的地方。”

“若木?”江蘺想了想,這名字怎麼好像在哪聽過?江蘺回憶了好一會,忽然腦中閃過一人,上次唐景提到過這個若木,“是若華的母親?”

長溪點了點頭。

“是若華的母親又怎麼會被關起來?”

江蘺想起這一路上這麼多人將自己認成若華,既然這個若華這麼厲害,那她的母親應該更厲害,為何她的母親會被關起來?

長溪沉默了片刻,長煥便開口道:“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到時候?”江蘺探頭看向長煥,“到什麼時候?”

長煥不耐煩道:“到了!”

江蘺不解,抬頭看去,才看見了被大火和大火接連經過的荒廟,如今已是一片廢墟,不遠處青峰打著傘站在一旁,公主則是跪坐在那片廢墟前。

長煥邁步上前,長溪轉頭看了一眼江蘺,江蘺心中雖有疑惑,但現在拿燭九陰環要緊,因此江蘺也快步跟了上去。

幾人到了廢墟前時,才看清公主麵前像是躺了兩個人,隻是大火已經將人燒成了兩塊黑炭。

江蘺打量著公主,公主忽然開口道:“你們見過雲英了?”

“是!”江蘺想了想,又道:“她說……燭九陰環在你這裡。”

公主盯著那具黑屍,從腰間拿出了一條蛟龍頭尾相接的玉環,“因為它,我才能再見到他,可這一切終究的泡影,他早就死了!回不來了!”

江蘺看向那兩具黑屍,要是能回到過去,這一切都能挽回,隻可惜不能。

公主摸了摸玉環,“雲英說,這玉環交給你們可以拯救天下蒼生。”

公主將玉環遞給了江蘺,江蘺一邊道謝一邊接過了玉環,玉環並不大,但江蘺卻覺得它異常沉重。

江蘺低頭看著手中的玉環,“節哀!”

公主卻笑了,她深深地歎了口氣,才問道:“你們將雲英怎麼了?”

江蘺答道:“她消失了!還有一個叫裴航的書生,也一道消失了!”

“裴航……”公主沉默了片刻,“是我們害了他。”

江蘺不解,“為什麼這麼說?”

公主看著地上那具黑屍,“雲英曾和我說,她的故鄉有一位婦人,眾人都說她犯了錯,但她卻在婦人身上見到了一種她不懂的情愫,因此她外出去尋找這種情愫,經過了幾年的尋找,她在一個叫裴航的男子身上看見了這種情愫。”

江蘺一愣,“原來那個山神真的是裴航等的那個雲英姑娘!那為何她一直都沒出現?”

公主搖了搖頭,“她一直都在,雲英覺得這種情愫和那位婦人相比太過平淡,因此她有意試探裴公子,讓他在夢中夢見了藍橋驛,又在藍橋驛化身成老婆婆等著他,讓裴公子搗藥百日以此來證明他的心意,雲英每日都在暗處看著裴公子的,直到最後那一日……”

江蘺小心地問道:“那天……發生了什麼?”

“那天雲英知道就要去見裴航了,因此去城中裴府取了當初裴公子買了要送她的一套衣物,等她穿著那套衣裳趕來時,藍橋驛已被大水衝走,裴公子……裴公子不願失約,一直抱著木墩等她,也因此丟了性命。”

“所以……她知道你也想見陳生,就和你一道製造了時間回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