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火燃燒的劈啪聲，腳步在地麵發出細碎聲響。

慕辰猛地起身，警惕的目光朝著洞中看去，墨雪在身後指尖握緊還帶著血漬的匕首。

光影越來越近，模糊的身影逐漸清晰，一身深紫色，手提著燈，燈盞映照出他的臉。

清秀的臉上浮現詫異，隨機燈盞落下，在地麵翻滾直至燈光熄滅。

“怎麼是你們？”男子聲音尖銳起來，質問的語氣。

山洞中隻剩下昏暗的赤紅色。

男子神情緊盯著，他的脖頸此刻纏繞著紗布。

那是墨雪之前用匕首所傷。

慕辰緩慢起身，墨雪緊跟其後，她始終站在慕辰身後。

他們都沒有回答，隻見男子眼眸流轉最終餘光看向身後。

他想逃。

在他正準備踏出腳步時，慕辰比他更先一步，三兩下就擒住他。

慕辰將他綁在山洞的石柱上，回頭詢問墨雪：“阿姐怎麼處理？”

他指尖在男子頸間一劃，驚的男子一抖。

沒等墨雪說，男子立馬求饒：“我隻是聽見這邊有動靜便來看看是不是誤入的星族人，你們的身份我不會說出去，彆殺我啊。”

清秀的臉帶著恐慌，墨雪看了眼慕辰，最終走上前詢問：“這個是你留下的？”

她指著山洞微弱的赤色光亮。

男子點頭：“中區時不時會將星族人丟進海域，放這個是想著被丟下的星族人可以逃生。”

他說的很認真似乎是怕兩人不相信又連忙補充道：“山洞後便是下區，隻要能夠逃離冰晶進去山洞就可以去下區，就能有生機。”

他說完，墨雪和慕辰都默契的望向山洞中，儘頭散發著微弱暖光。

最終墨雪說：“放了他吧。”慕辰立馬將綁在男子身上的繩索拿下。

慕辰站在墨雪麵前護著他，眼神緊盯著男子，男子見狀立即道謝。

很是謙遜有禮，清秀而不算強壯的身姿，很難想象竟然可以在星辰海當護衛。

墨雪問：“可以帶我們去下區嗎？你頸間的傷想來被下職了，說出我們對你也沒有任何好處吧。”

正是如此墨雪才讓慕辰放了他，僅僅是求饒不足以成為借口。

星族人的護衛職責一旦手上便被罷免，再無上任可能。

原因之一是星族人較多，一個位置哄搶者數不勝數，原因之二頸間受傷在星族人眼中便是無能者。

這是一個致命處，即便活下也能力不強。

男子沒想到墨雪竟然這般了解，有些詫異：“姑娘看來對於夢之海很是了解。”

墨雪搖頭：“並不了解，隻是恰巧知道這一點。”

“這樣啊，兩位隨我來吧。”男子在他們前麵開路。

他說：“我叫滅，不知兩位如何稱呼？”

“墨雪，慕辰。”慕辰在身後淡淡開口。

他的話讓滅腳步停頓，隨後回頭看去，身後慕辰手始終護著墨雪，目光疑惑的看向他，墨雪在後麵神情淡然。

“原來公子就是慕辰，久仰大名。”滅笑著開口又轉身。

墨雪注視著他，他眼眸中的慶幸一閃而過令她疑惑。

這一路滅說了很多，墨雪這才知道下區和中區的街道是封-鎖的隻有特殊情況才會打開。

強靈者一旦犯事便會被丟進海域，若是能有命活著便會到下區生存。

區管聽到響動便會來到山洞查看。

這也是他察覺聲響後會來到山洞的原因。

從星辰海退回後，他便上任區管。

發現是他們時他是想著逃離的，主要害怕他們在給他一劍。

說到最後墨雪看他很是不好意思的笑了。

滅的實力就連中區最弱的星族人都不及，區管隻有最強者可以擔當。

這下區難道都是弱靈者嗎？

墨雪這般想著，恰好他們已到達山洞儘頭，微弱光之後，他們走出山洞。

原以為會如中區一般燈火通明，待走出墨雪眼眸微顫。

荒涼的土地，沙塵彌漫，四周矮小的房屋破爛不堪，隻能勉強遮蔽。

如中區一樣的風格，卻是極大的差異，那些華麗浪漫的裝飾此刻隻剩下空曠，痕跡上可以看出是被強行挖掘。

地麵滿是灰塵和血漬，空氣中是潮濕腐爛的惡臭，血腥味極其重。

每家每戶搖搖欲墜的屋門可以窺-探其中，他們安靜的麵對麵坐著。

臉上帶著笑意，目光卻麻木著。

還有哭泣的婦女抱著懷中恐懼的孩子。

遠處望去山坡上全是屍體，旁邊蹲著許多星族人，他們手裡都握著匕首，身旁端著水盆。

肉塊落水的瞬間化為無數的血色珍珠。

街道儘頭地麵還有殘留的屍體，星族人在搬運著。

匕首落下的同時一雙血淋淋的瞳孔看向墨雪他們。

隨後眼眸滑落。

死寂和血腥充斥著下區，這裡簡直絕望之地。

眼眸瞬間被寬大的掌心覆蓋，溫柔關切聲在耳邊響起：“阿姐彆看了。”

慕辰憤恨的望著這一切，他走到她麵前與墨雪麵對麵。

光亮再次回歸眼眸，墨雪抬眼看向赤紅的眼。

他氣憤的盯著滅：“你是區管還不去阻止他們？”這般血腥慘絕人寰的場景他必須呆在墨雪身邊。

他不想墨雪看見這樣的場景，便未向曾經一般貿然出手。

衝動的慕辰也探查到此刻的環境遠比中區更加危險。

滅隻是輕笑並未有所動作，他微微開口，聲音帶著無奈：“這就是下區的樣子，他們的行為是被允許的。”

他的話讓墨雪和慕辰都震驚。

慕辰的話引起山坡上的星族人注意，他拿著匕首有意上前，滅發現這點，站在了慕辰麵前，擋住星族人殺-戮眼眸。

星族人回頭後，滅立即帶著他們來到自己的屋子。

一樣破舊的小屋，不同的是屋外有一白玉蘭樹。

墨雪看著白玉蘭開的茂盛，這是唯一的在下區開花的樹，其他的樹都隻剩下枯枝。

“他們在殘殺自己的同類也是合理嗎？”慕辰很是不解。

滅說：“下區曾經星主上任時有過短暫的和諧時期，但隻是短暫的。”

“在下區想要活下去隻能夠爭奪，弱靈者本就比強靈者獲取靈力艱難，更何況是靈力全無的下區，在這裡隻有掠奪才能生存。”

“為何弱靈者都彙聚在這裡？”墨雪發問，中區皆是強靈者，下區皆是弱靈者，這樣的布局是被禁止的。

滅知她所想，“墨姑娘，在星界早就沒有製度可言了。”

滅將夢之海曾經的事告知，在星主上任時夢之海還未像這般。

當時上中區都有弱靈者的出現，雖然不及強靈者。而下區也有強靈者，雖說弱靈者必須聽從強靈者，但是還算是和諧，下區的弱靈者還能生存下去。

直到星主上任，星辰會不再管理夢之海和無憂穀。

起初弱靈者確實得到了好處，弱和強的界限漸漸模糊。

那是星界的繁榮。

直到神使在下區死亡，中區通道封閉，凡是弱靈者皆被丟在下區，那時下區強靈者還很多。

星辰會讓下區星族人隻有奉獻一半血珠才可換取靈果和水滴。

水滴可以在夢之海購買蘊含靈力的物件。

在夢之海血珠獲取血珠隻有兩個途徑一個是無望海域聖海中，一個便是星族人的血肉落入聖水可化血珠。

早前的積累下區者生活並不艱難，直至靈果漸漸耗儘，強靈者和弱靈者紛紛去聖海，聖海危險死傷無數卻也有僥幸者回來。

直到強靈者靈力越來越少弱靈者越來越多，上千萬的下區者尋找血珠越來越艱難。

一場血色月夜，有強靈者挖掘屋簷的玻璃裝飾寶石，寶石換取了許多靈果。

大家蜂擁而至，地麵的玉塊都不放過，最後甚至將幼-女殺害，取下血珠。

而如今甚至掠奪活的弱者。

秩序的崩壞，新的秩序出現。

想到剛才瞥眼觀看到的房屋中將兩名幼-女捧高，屋中眾人狂歡的模樣，墨雪很是不解。

“所以剛才嬰兒的啼哭是因為有了新的血珠？”

“不是的，雙生花在下區比血珠花更加寶貴，他們是在歡呼新的財富。”滅眸光帶著哀傷，似乎並不像想多說什麼，他最終道：“待你們去雙生門就知曉了，眼下在下區，墨姑娘還是看好慕公子，下區多管閒事是會被誅殺。”

慕辰最是看不慣不公，界內眾所周知是個熱心腸。

聽到這墨雪看向慕辰，此刻他神情淡漠指尖顫-抖顯然是氣的。

他輕哼一聲，很是不滿，眸光的自信令墨雪很是無奈。

她答應滅，待滅走後。

街道上滅隱晦的目光，墨雪知道他有所隱瞞，看了眼屋外的荒涼和死寂，最終關上門。

下區的荒謬此刻她有些明白玄燁說的不可救贖。

下區的悲慘源於星辰會的不知足，源於對生命的踐踏，街道下區者麻木的目光。

墨雪深知他們早已被生存磨滅所有，隻剩下行屍走肉，大腦早已死亡。

順著製定者的軌跡如同人偶一般停止思考，將命運交給人為。

他們自認為的奮力活著隻是上區者消遣玩弄的工具，以他人之悲慘定自我高潔。

“阿姐我們真的不管嗎？”慕辰見墨雪坐下趕緊問。

他關切的目光，墨雪輕輕點了他額頭，“都說了自保為主，況且眼下滅已經說了莫要管，這裡早已成為地獄，不是我們可以桎梏。”

高潔者不顧阻攔皆尋求自我正義，即便身死在所不惜，信仰是唯一的支撐，堅持為後世者感慨。

可墨雪並非高潔者，她隻想在可控的局麵任由慕辰，不可控時她將會抹滅一切會阻礙她的。

慕辰垂眸很是遺憾，心中卻是欣喜的，眼下並不適合他去做那個所謂的正義者。

他撐著臉盯著墨雪，“那接下來我們該做什麼呢？”

“等待去上區的機會，以慕辰的身手想來下區者不敢貿然動手。”墨雪靠近慕辰。

慕辰抬頭能感受到她呼吸噴灑在自己臉上，暖洋洋的。

墨雪見他神情有些飄離，她特意叮囑：“阿辰彆想著亂來，記住了。”

慕辰點頭，捏住她指著自己的食指，她的神情很是可愛，令他止不住笑道：“阿姐你的身手比我更好，我還害怕你衝動呢。”

“哼，我才不會。”

第二日，墨雪推開窗，屋外始終昏暗隻有些許的光亮在山的縫隙流出。

陽光都照射不到之地，血腥是這片土地最後的色彩。

大風吹動著沙塵。

這裡簡直和中區天壤之彆。

下區讓墨雪想起無名之地，她原以為那樣的地方不會再有，沒曾想在此刻再次遇見。

慕辰疑惑問：“阿姐看什麼呢？這麼專注？”

“沒什麼。”說著她就要關窗。

窗外突然有星族人大喊：“雅大人來下區了，還帶來了巨大的禮盒巨樹，大家趕緊出來迎接。”

聲音很是興奮，跑的飛快，聽到他的聲響，緊閉的屋門都打開。

星族人都走出來，朝著大喊的男子方向跑去，似怕晚了就沒了一樣。

墨雪和慕辰對視一眼，兩人也跟著走出門。

下區的中-央一個超大的移動平台，平台上站著一身黑衣很是帥氣的女子。

本不該這樣想，但墨雪見她便這般覺得，她一頭短發，細碎的劉海在眼前遮蓋右眼，手中拿著一個藍寶石權杖。

身後是與山比肩的巨樹，樹上掛滿了裝飾品，精美的禮盒很是美麗。

平台周圍全是護衛，他們穿著盔甲神情嚴肅。

弱靈者蜂擁而至都圍在平台周圍，每一個都伸著手，神情貪-婪的望著巨樹。

他們口中高喊著雅大人萬歲。

熟練的動作顯然並不是第一次了。

雅站在高台，神情全是蔑視，她看不起眼下者，低賤令她唾棄。

可她還是偽裝關切的模樣，隻見她將權杖狠狠敲響。

台下鴉雀無聲。

雅說：“星主不見，如今夢之海十分動-亂，通道不可永遠緊閉，星辰會決定重新選星主，今日我來是將這個好消息告訴大家，順便念及各位辛苦特意準備禮物。”

說完平台落下，巨樹穩當的立在地麵，華麗而精致與荒蕪的下區格格不入。

弱靈者目光越發貪-婪，雅和護衛所站的平台並未降落。

高台之下高喊著星主星主，雅得意一笑。

隨機手一揮攔住的護衛將通道打開，弱靈者蜂擁而至衝著巨樹。

有人高喊搶到了，打開很是失望又投入爭搶。

雅嘲諷的望著這一切，指尖在鼻尖很是嫌棄的模樣。

最終墨雪見他們跨過鏡麵離開。

明明厭惡卻還是裝作慷慨為人模樣，墨雪指尖輕輕捏緊。

弱靈者在巨樹上不斷廝殺隻為了一個空盒，那些盒子中隻有三個裝著東西，得到者高聲呐喊。

看到這裡墨雪隻覺得他們可憐又可悲。

雅回去定然會說他們貪-婪醜陋，隻是為了小利便如同猴子般賣力出醜。

何其可悲，

何其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