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茯深深地看了鎮長一眼,笑道:“練氣大圓滿。”
宗北鎮毗鄰因特耐特宗,宗北鎮鎮長對修仙一事也頗為了解,知道練氣大圓滿是個什麼水平的修為。
鎮長從得知柯茯僅僅在練氣大圓滿後,便麵帶愁雲,一副不太滿意柯茯一行人修為的模樣。
這領頭的才練氣大圓滿,後麵跟著的這百來人能是什麼修為?
還說自己是因特耐特宗,臭外地的,上宗北鎮要飯來了。
鎮長態度越來越敷衍,把柯茯等人往宗北鎮深處一領,指著一排空屋道:“沒有點燈的都是空舍,仙長們自便吧。”
說罷,像是遭到詐騙一般氣呼呼走了。
柯茯當然不可能真的見著沒點燈的屋舍就當作空屋,她和顧楚添簡單商量了下,點出十名金丹期修士前去敲門確定,順道清點空屋。
因特耐特宗代表團總共百人,其中十人練氣期、三十人築基期、六十人金丹期,與仙門大比三組比試的總分權重保持一致。
這是因為因特耐特宗財大氣粗,饒是金丹期修士都比比皆是,故而出現代表團練氣期參比修士堪堪滿足大比任務賽人數要求,金丹期參比修士卻多到大多數人無法上場,全權是為了參與仙門大比前的沿途曆練和仙門大比後的秘境機遇。
被點出的十名金丹期修士中有一半是參加過往屆仙門大比的,平時也多有參與宗門外出任務,熟門熟路開始排查,最後清點出二十七間空屋,且確實如鎮長所言,沒點燈的都無人居住。
原牧吩咐道:“四人一間,每間至少兩名金丹期修士,舍友自行組隊,屋舍先到先得。”
眾弟子很快分好了組,原牧走向了多出的空屋,正要關門,一門板拍在了柯茯鼻子上。
柯茯:豈有此理!
原牧:“你跟著我做什麼?”四人一間,除去正負團長,一百名弟子住二十五間房子,多出兩間他與柯茯正好一人一間。
柯茯嘿嘿一笑,一個箭步進了屋,死死扒住門板:“我一個練氣期,就不一個人住了吧。”
見原牧就要拒絕,柯茯咬牙威脅:“要是我在外麵出了意外,翟姐肯定會追責的。”
原牧:“……隨你。”
屋內光線暗淡,原牧作為化神期修士區區夜視自然沒有問題,隻是出於對穿越前生活的懷念,原牧從儲物袋中掏出了個法器,道:“五靈根,借個火。”
柯茯“咦”了聲:“好惡心,能不能不要搞得和抽煙似的。”
說著,她抬手扔了個火球給原牧,這幾日她對五靈根的基本術法調用已經頗為熟稔。
不得不說,原牧的法器還是很好用的,當即整個屋子亮堂起來。
鎮民的屋子十分簡單,一個廚房一間臥室,柯茯隻走了幾步便逛完了整個屋舍。
柯茯:“總覺得這間屋子裡有人。”
原牧:“一定要說這麼瘮人的話嗎?”
柯茯凝視著灶台上的木碗鐵鍋:“搬家怎麼會不帶上鍋碗瓢盆呢?”
與之相似的,還有臥房裡的幾匹布,柯茯絮絮說著自己覺著不對勁的地方,但原牧始終沒有回複,一回頭,才發現這人早已入定多時。
罷了,柯茯在原牧附近同樣席地而坐,入定冥想。
然而就在柯茯入定的下一刻,原牧睜開了眼,他默默打量了會兒四周,結印撐出一個防護罩,籠罩在弟子們留宿的各屋舍。
次日,柯茯在往常巡邏宗門的時刻醒來,外頭天光微亮,原牧已經收了照明法器,屋內有些昏暗。
屋外傳來交談聲,柯茯推開門去,原是原牧在和鎮長閒聊。
原牧:“睡得挺好,今天準備去附近走走,有些弟子修煉不到家,就在鎮上待著,鎮長可以讓他們乾點活。不麻煩不麻煩,隨便用。”
柯茯等到鎮長走了,與原牧低聲道,“鎮長怎麼來了?”
原牧把手往後腦一背:“來問問我們住得怎麼樣。”
柯茯:“起得挺早。”
原牧立即道:“是你起得遲好嗎,小客服。”
柯茯:“沒說你,我說鎮長。”
原牧:“那還差不多。去把所有人喊起來,去附近探探情況。”
柯茯:“……你剛不是還說一部分弟子留鎮上。”
原牧輕笑了聲:“鎮長不會找我們幫忙。”
按照昨夜的屋舍安排,眾弟子四人一組散開探查,柯茯則混在夏秀秀那組,郊外風景秀麗,受附近靈脈滋養,草木生長旺盛,隱隱有成精趨勢。
但探查了一天,結果確如鎮長所言,周邊沒有妖物,甚至連成型的小精怪都沒有。
要知道,因特耐特宗內也是有土精長成的,柯茯還因此日日早晚各巡邏一圈,可宗北鎮郊外一百名修士用靈力掘地三尺了依舊沒有任何精怪發覺。
太平和了,平和到像是此間世界沒有靈力一說,萬事萬物隻遵循本身發展。
一般這樣沒有妖物威脅的鎮子,修士們是不作停留的。
顧楚添與梅文來到柯茯和原牧這間屋子,詢問是否要繼續啟程。
柯茯搖了搖頭,右手垂在桌上,持續盤著一塊半橢圓龜殼狀法器:“不,繼續住一晚。”
兩個領隊沒有異議,領命去分頭通知。
原牧倒頗為訝異,找了把板凳坐下問道:“你已經能感受到妖氣了?”
柯茯疑惑地看了眼原牧:“原來修為上去以後還能直接感受的。”
她移開手,露出盤著的龜殼法器:“出發前,我在翟姐給我的那堆法器裡翻出來的,好像能判斷妖氣方位與濃鬱程度。”
原牧:……還好他現在坐著,不然可能已經摔了。
原牧深吸了口氣,陰陽怪氣:“翟姐對你可真好啊。”
柯茯早就習慣原牧隔三差五重複這句話,笑嘻嘻回了句:“師兄堂堂化神中期當然不需要這些外物。”
兩人湊在一起研究法器卦象,估計翟鳴獲得這法器後重新優化了一遍,不同尋常需要自己解卦的龜殼法器,這法器如同天氣雲圖一般,在定位穩定後,清晰顯示周圍妖氣分布圖。
南麵的因特耐特宗自不必說,大片空白象征著幾乎不存在妖氣,而兩人目前所處的宗北鎮——妖氣彌漫範圍不大,但極為厚重,像一個令人心憂的白點,重重地出現在龜甲法器中央。
今日郊外一探並無蹤跡,唯一的可能就是,妖物在鎮內。
柯茯看向原牧。
原牧:“彆看我,需要曆練的不是我,我隻負責保障人員安全謝謝。”
柯茯無法,隻好自己單獨出門,隔壁夏秀秀所在的屋舍,四個新認識的同門不知在玩什麼,正聊得熱鬨。
柯茯麵無表情去把夏秀秀喊了出來:“親,咱們一起去周邊逛逛。”
夏秀秀幾人在玩捉迷藏,雖然屋子小一眼看到頭,可修士們能夠隱匿身形,玩起來既是鬥智鬥勇又是術法比拚。
夏秀秀修為最低,負責捉人,正玩在興頭上,若非是柯前輩喊他出來,他絕不會輕易離開。
柯茯帶著夏秀秀象征性地在鎮子附近走了一圈,便繞了回來,她其實已經有了打算:“親,寂靈鎮鎮上的空屋是怎麼處理的?”
夏秀秀的父親是寂靈鎮鎮長,夏秀秀耳濡目染,對尋常鎮務處理有幾分了解,他立刻回答道:“若是有鎮民要搬走,在離開前便會將屋子變賣,如若沒有變賣而又長久未歸,久而久之會變成小偷與乞兒的住所;鰥寡老人去世導致的空屋,一般會有遠方子侄或照顧臨終老人的鄰裡繼承。寂靈鎮基本不會有空屋,少數特彆情況造成的空屋會歸為鎮裡所有,賣給居無定所的外鄉人。”
這和柯茯所想的差不多,如果寂靈鎮當時真有空屋,她也不至於住在何小花家的棚子裡。
夏秀秀說完,恍然意識到問題所在,怔怔看著燈火通明中偏暗的那片空屋。
柯茯大步邁向空屋附近的燈火人家:“我們去打聽打聽。”
柯茯敲響了最近一戶人家的門,見是一位老嫗,柯茯問道:“大娘,我們是因特耐特宗的修士,奉師命下山斬妖除魔,近日留宿宗北鎮,鎮長與我們說沒點燈的屋子都是空舍,我想來和您確認一下,您前屋的那戶人家確定不住裡頭、不回來了?”
老嫗先是隻開了條門縫,見門外二人一親和一憨厚,方才開大了些。
老嫗:“前屋……我想想,前屋是沒人住,你們就住著吧。沒點燈的屋子……子時之前有人住的屋子都會點燈,沒點燈的都是空屋。”
說罷,老嫗就想縮回門後,隻露出一隻眼睛往外看。
夏秀秀:“大娘,你可知你前屋那街坊是為何不住了,是舉家搬遷還是絕後無人?”
老嫗:“或許吧。”
夏秀秀一噎,柯茯接過話茬,從儲物袋裡掏出一袋雞蛋,笑得親和:“大娘,多謝您告訴我們這些,這袋雞蛋您拿回家當補身子。”
老嫗擺擺手要拒絕,柯茯極順當的把雞蛋往老嫗手臂上一掛,“對了大娘,前頭那戶人家原來是姓什麼的,家裡都有幾口人?”
老嫗提著沉甸甸的雞蛋,似是陷入了回憶:“原來姓什麼……原來是姓石的吧,和我老頭子一個姓。家裡是五口人,兩兒一女。對,和老頭一個姓,我那小乖孫女上個月還是讓我取的名,真好。”
夏秀秀幾乎要脫口而出“什麼孫女”,柯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給他貼了閉口符。
柯茯捧場道:“孩子孝順,大娘您有福哩,那兩個孫子就不歸您取名嗎?”
老嫗終於露出一個笑:“孝順孝順,孫子是雙胎,一個我兒取,一個媳婦兒取。”
柯茯跟著笑:“真好,大娘晚上冷,您先進屋去吧,改天我們一起去前屋看您孫女。”
“好好好。”老嫗聊到自己喜歡的話題,反而不想回家了,幾乎是柯茯半推著給她推進了屋,隨後柯茯的臉色立刻沉了下來,仔仔細細往門上貼了一個平安符。
乾完這一切,柯茯才扯掉夏秀秀背後的閉口符。
夏秀秀幾乎是立刻出聲,他震撼道:“這大娘,她自己兒子家自己不知道去向?”
柯茯低聲道:“回去再說。”
二人麵色凝重,向著留宿的屋舍,步伐不斷加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