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三·四··十七隻。哈哈哈···額,要不你們也數一數我們的。”
沈知清堆一張豪邁的笑臉,把自己收獲滿滿地籮筐放在邊上。兩個籮筐一對比,單是肉眼都瞧見了數量差距懸殊。
蘇毓琦搖搖頭,指著沈禦丟在地上的野雞道:“這藍羽雞我抓過,跑的可快了,耳朵也靈的很。你們用箭能射中,這箭術和耐心都是頂頂好的。今日是我拖了阿瑾的後腿,但願賭服輸,我沒什麼好狡辯的啦。”
她靠在樹乾上,還沒一會兒沈知清和沈禦便意氣風發的返回來。這一路上惦記的勝負在看見沈禦手裡拎著的野雞後便已然分出,她也省的浪費口舌再數一遍。
隻是心中難免有兩分不儘興。
蘇毓琦眼巴巴看著蘇易塵大方的將墨玉遞了出去,撓了撓自己的臉蛋:“我回去定要好好練我的射箭,再怎麼著也不能給你拖後腿了。”
“那我便不客氣啦。”沈知清也毫不扭捏,大方收了東西,雙手抱拳說了聲謝。
她們兩個倒是也客氣,表示想把自己狩獵所得都送給蘇毓琦,還說以後想學箭術的話儘管找他們。
蘇毓琦嘿嘿一笑,也不客氣,單單要了那隻野雞:“我另一個兄長正好需要補身體,這野雞甚是滋補,我便厚著臉皮謝過二位好漢了。”
沈知清斜睨了邊上一聲不吭的沈禦一眼,衝著蘇毓琦挑眉一笑:“真不要我們教你箭術?”
她將‘我們’二字咬的聲重,見沈禦崩著嘴唇,她更笑的燦爛:“我表兄不僅箭術好,人也特彆好,保準對你傾囊相授。”
蘇毓琦亮晶晶的眼睛希翼的望著沈禦,那一刻的確有些動心:“可是你表兄···好像不愛說話。”
是啊,從一開始知道他名字和沈知清說了這麼多,他都是像個木頭似得站在邊上,一言不發。
明明瞧著是個十分機靈聰慧的人啊。
沈知清噗嗤一聲就爆笑出來,似是聽見了什麼好笑的事情,捂著肚子笑的眼淚都出來了。
蘇毓琦更是一臉疑惑狀的歪頭,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麼好笑的話。轉頭去看蘇易塵,他臉色也是淡淡的。
一直是一個表情的沈禦臉上抽了抽,終於站上前一步擋住了癲狂的沈知清,低著頭儒聲道:“若姑娘對箭術感興趣,有時間我們可以切磋一二。這事本不難,隻要有決心日複一日總是能學會的。”
沈知清從他背後冒出來,像是忍得極其辛苦:“是啊是啊,我與你聊得甚是投機,閒來無事倒是可以多聊聊。”
這二人一唱一和著實有趣。蘇毓琦微微一笑,無法忽視的感覺有一道目光注視著她,又冷又沉,極儘危險。
“不用啦,多謝二位好意!隻是我兄長的箭術也是很厲害的,有他教我便不麻煩你們了。”
蘇毓琦趕忙梗著脖子,衝他們抱拳一喊。
沈知清故作惋惜的歎了聲氣,並未有強求的心思。衝著沈禦怪聲笑道:“那就不勉強了。”
今日這出萍水相逢也到了該結尾的時機。幾人似乎都有心不以真實身份麵對。於是走的時候也隻說有緣再見,並未約定什麼。
蘇毓琦歇了會氣硬是要自己走,她心口的痛處的確也消失了。仿佛隻是有隻蜜蜂不小心蟄了她一下,並未帶起連鎖的反感。
今日儘興,是來到雲州後她第一次對這個地方心生好感。這的山川草木,鐘靈毓秀,萬物呼吸,漸漸有了獨特的生命力。
“阿瑾,你玩的不開心嗎?”蘇毓琦慢悠悠的走著,說的其實是陳述句。
蘇易塵走路的姿勢透出一股漫不經心來,眉目淡淡的。甚至沒有什麼神情。這的山水草木以及鳥獸,他似乎都不感興趣。也沒什麼能讓他感興趣似得。
“還行。”他說。
蘇毓琦撓了撓頭,便沒有再說話。目光纏纏的盯著籮筐之中,這些鳥是做清蒸還是爆炒還是烤著吃呢?
啊呀,要是素娘在這就好了。每天都能換著新鮮花樣吃呢。
幾人出來了幾個時辰,走向另一邊的紫芙等人早就在林子外邊等著了。隻說是得一起回去。蘇毓琦趕緊打了雞血似得炫耀起自己的獵物。杜子仁也非常有眼力見的接過蘇易塵手中的大背簍。
“這都是阿瑾獵的,厲害吧?這還有隻野雞,可以燉個大補湯,寧楓就能早點好起來了。”蘇毓琦挽著紫芙的胳膊,一蹦一跳的走在前麵。
寧楓倒是想損她兩句,隻是事關公子除了老實拍馬屁也整不出話了:“我多謝你啊,出去玩還惦記著我這三兩骨頭。”
蘇毓琦笑眯眯的看著他:“不用謝哦,你的藥膳一天三頓我是肯定會盯著你的。到時候你可彆胖的站不起來了。”
寧楓背著蘇易塵衝蘇毓琦切了一聲,大爺似的往椅背一靠,由杜子仁推著他跟在大部隊後方。
說起所見所聞,蘇毓琦還得提及方才結交的兩個朋友。一個斯文少言,一個豪爽風趣,她覺著甚是喜歡,隻是其他的一概不知了。
“也許正是因為不知下次是何時,所以這次見麵才顯得難能可貴。”
紫芙說話一如既往地高雅溫柔,蘇毓琦聽著甚是喜歡,挽著她的手說起了兩人之間的悄悄話。
不過鳥到底該怎麼吃?蘇易塵倒是什麼都會吃一點,但他是一家之主,大家可不盼著他動手。於是乎這件事落在了紫芙和蘇毓琦身上。杜子仁在一邊打下手。寧楓在邊上口舌輸出。
由於午時最熱,於是沈家派了人專門將吃食運到帳篷外。點心和解暑湯一應俱全。吃了午膳外頭正曬,幾人眯了會兒,就被蘇毓琦叫醒吃‘大餐。’
先前沈家仆役來送飯菜之時,杜子仁就要來了大鐵鍋和幾捆柴火。他將鳥去頭拔毛,內臟洗了乾淨,便由紫芙燒柴控火,蘇毓琦掌勺。
寧楓悠閒地坐在火堆邊瞧著,拿著把扇子給自己搖啊搖,還得指揮撩起袖子大乾的蘇毓琦。
靠著平日做飯的那點經驗,蘇毓琦做的勉強能吃,不過味道方麵到底不是精通,又是第一次,還碰見個嘴刁的。所以寧楓嫌棄的毫不客氣:“還是烤著吃吧,放點鹽就很香了。”
蘇毓琦捏了塊肉,微皺的眉轉而一瞥:“我覺得很好啊,這鳥肉肉緊爽口,的確和彆的肉味不同。”
“隻是在你手裡糟蹋了。”寧楓搖頭晃腦的說著。
蘇毓琦努了努嘴,然後盛出鍋端到蘇易塵麵前。他嘗了口後,隻說味道還不錯。
蘇毓琦得到鼓舞挺直了腰,端著碗裡幾塊肉出了帳篷,沒一會兒空著手回來。坐在火堆邊和紫芙一起烤肉。
烤是烤了點,不過將長袖褲腿一起撩起來,山風一吹倒還受得住。
“這山間可真舒適,不如來年夏日,我們也找個地方避暑吧?四禧院熱的隻能待在屋子裡,還是太無趣了些。”蘇毓琦頭靠在膝蓋上,意有所指的看著蘇易塵。
他坐在幄帳中間擺放的一張木桌前,兩耳不聞窗外事的捧著本書。隻是斜睨她一眼,似笑非笑的微光閃爍,便是看透了她的小心思。不打算理睬。
“麻煩是麻煩了些,不過也有道理。”紫芙溫聲傳來。
寧楓咧嘴一笑,活像個混不吝:“你這算盤珠子敲的真是快。要不冬天再帶你去北方看雪?讓你一年四季都在外頭晃蕩。”
蘇毓琦撇了撇嘴角,還是沒忍住笑:“我總覺得,這件事不會很難。”
她這話一說,旁邊頓時傳來哄笑。就是冷著張臉的杜子仁都笑出幾聲,將蘇毓琦臊紅了臉。
幾人說笑之間肉也烤熟了,本來能送進自己嘴邊時,半遮的賬簾忽然被從外頭掀開。
蘇毓琦正拿著肉往蘇易塵那邊去,見到門口高挑的身形後臉直垮了跨。
圍坐在火堆邊的幾人紛紛起身,恢複成一貫高冷的神色。倒還有禮的點了點頭,便當做回禮了。
畢竟這人直接進來也沒見提前吆喝兩聲啊。多冒犯!
慕容蓮岐手還搭在簾上,抬頭往裡頭掃了掃,銳長的眼睛如審視般將這裡頭的‘歪瓜梨棗’都數了一遍。才淡聲道:“方便我進來坐坐?”
瞧他這架勢也不像拒絕了便會走的。
蘇毓琦和蘇易塵對視一眼,站在那便喊:“六殿下,你來坐這吧。”
她活像個在酒館裡吆喝的小二,不過老六也沒老三那般矯情。大步便走過去,徑直坐在了蘇易塵對麵。瞧他自如傲慢的模樣,仿佛是回到了自己家。
蘇易塵頭也沒抬,專心致誌的瞧著手心的書。臉上甚至看不清什麼神情。這幅儼然不動的姿態,叫慕容蓮岐笑了笑。
可彆說,他這一笑總算是像個正常人了。
蘇毓琦還拿著烤肉站在那,小臉上失意明顯。慕容蓮岐瞥到她,二人無言對視一刻,他似下定了什麼決心一般,將注意力都放在了蘇毓琦身上,一臉好奇道:“這是什麼肉?”
蘇毓琦啊了一聲,愣愣道:“鳥肉啊。”
她袖子挽起,褲腿也沒放下。如此恣意又不成體統的模樣卻無人規勸,可見得她的與眾不同。
慕容蓮岐掃她一眼,便知道和她不是無用功:“新奇,給我嘗嘗。”
他一副理所應當的模樣,沒有貶低也沒有討好,蘇毓琦才不知如何應對。
她往後一退,見蘇易塵始終沉默,便學著慕容蓮岐的語氣反說:“我烤的滿頭大汗才得來的,我自己還沒吃上呢。”
慕容蓮岐眼瞼一抬,從懷裡掏出一片金葉子,利索的遞到她臉上:“那我跟你買。”
蘇毓琦臉一皺,手一抖,板著臉便跟他做了交換。
誰會跟銀子過不去呢。
慕容蓮岐放嘴裡咬了口,認真的品了品:“烤久了,肉都老了。下次記得烤嫰些。”
蘇毓琦一臉莫名其妙的看著他,頭次碰見這種沒眼力見的人,她好脾氣的將金葉子收好:“你難道是午膳沒吃飽?”
唰唰的,蘇毓琦隻感覺背後幾人的視線都移到了她身上。
她刹那間覺得自己有一刻失禮了。不過看著這毫無體統規矩的人,她更加理直氣壯的盯著他。
慕容蓮岐臉上一貫的睥睨神色,卻好像沒有針對她的意圖:“吃的還行,不過不太合我的口味。你的手藝不錯,不然晚膳便留在你這吃了。”
蘇毓琦一張臉漸漸漲紅,憋了半天才憋出個字:“我又不是廚子。而且這不是我做主,你要留在這吃飯得問公子才行。”
他雖是說著肉老,卻將手裡的竹簽啃的隻剩骨頭架子。朗聲道:“那你告訴我,你家公子喜歡什麼。銀子和權勢我都有,他若賞臉我必重謝。”
蘇毓琦頭一歪,疑惑又驚奇的看著他。慕容蓮岐見她這模樣隻剩一笑:“你這小女娃,知不知道我是誰,敢這樣盯著我瞧的可沒幾個人。”
他眼神中自帶一股輕蔑意味。蘇毓琦可並不覺得這是在說笑,可她也不畏懼。
“來見阿瑾卻不通報敲門的,你也是第一個。”姑娘嬌聲嬌氣,或許話語直白了些,但沒有貶低的惡意,慕容蓮岐倒也沒有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