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她的丈夫死了,那又跟她這個可憐的、死了丈夫的、孀居的可憐女人有什麼關係?她不是受害者嗎?
而寧雪承諾過分房,她甚至不需要付出自己,更不必犧牲‘神裔’的唯一性……唯有寧雪,會成為野心家們的眼中釘。
此刻,她甚至想起了一個往日自己無比憎惡惡心的男人。
並且頭一次不帶詛咒的想他,那就是——付興。
多年來,[獵鷹]一直是翡翠的附庸,付興是[獵鷹]家族的繼承人,從小就是她的跟班、下屬、打手、馬仔。
像一條最忠誠的狗,她指哪兒打哪兒,從不猶豫含糊。
小時候跟寧霜打架的時候,付興總是帶頭衝鋒的那個人,也是假如她不小心吃了虧,會想方設法設陷阱暗算寧霜給她找場子的人——哪怕寧霜比他更強壯高大,也更厲害。
但他總是表現的十分悍勇忠誠,像一條凶悍忠誠的獵犬,誓死捍衛主人,絕不讓步。
……所以無論是蘇霖還是她的父親蘇潮,都從未懷疑過他與獵鷹家族的‘忠誠’。
也因此,當發現付興的背叛,她才那樣的震驚和難以置信。
最讓人惡心的是,他對她居然有那樣肮臟醜惡的心思。
它不是一條忠誠的獵犬,而是一條潛伏的毒蛇,蘇霖不得不懷疑,每當她對他發號施令的時候,他心中是否正在醞釀著最惡毒的毒液詛咒著自己。
隻不過礙於身份壓製,他隱忍謙卑的選擇了順從。
不過這日複一日的惡意在不得解脫的壓製中逐漸扭曲變態,所以當它爆發釋放的那一刻,才會如此的惡心又瘋狂——不然何至於其他家族都在爭權奪利砸寶藏,隻有他居然在試圖在那種緊要關頭…做那種事?
蘇霖不覺得自己比權力,財富更有魅力,尤其是隻能占有一次後續必須放手、還可能會被聯盟主懲罰的情況下……
虧大了!
可付興就是這樣乾了。
拋開個人的立場與感情分析——他就是被壓製的心理扭曲變態了吧?
所以對報複她的欲.望強過了一切。
後來哪怕盟軍退走、盟首代表人孫天雅親自為她站台告知世人‘圍殺到此為止’,[獵鷹]依舊沒有放棄暗中給已經不成氣候的翡翠製造麻煩。
……無論她是否願意,又是否接受,付興那個狗幣又是愛是恨——他其實都已經對她產生什麼陰濕又變態的執念了吧?
這種情況下,假如她有了丈夫結婚了,那個瘋子會有什麼反應呢?不僅如此,那個丈夫還是和寧霜外表相似、曾和他一起圍獵翡翠的人……他又會怎麼想?
——這般想著想著,蘇霖忽然興奮起來!
她情不自禁的揚起唇角,頭一次覺得,付興那惡心、扭曲、陰暗又變態的‘執念’,似乎也有那麼一絲絲的可取之處。
‘他會做些什麼呢?’
蘇霖想象不出來,她畢竟是個正常人,怎麼能想象出瘋子的世界?不過,她那僅有的想象,就已經讓自己足夠開心了!
愉悅的心情難以遏製,蘇霖情不自禁的輕輕哼起了翡翠民間流行的歌兒。自從家族敗落,她不得不擔起責任,時不時會下訪探望家族的平民,鼓勵大家重新振作起來,不知不覺間,那些原本與她不搭邊的‘鄉下人小調’也讓她學會。
也許其他貴女覺得不夠高雅,但蘇霖覺得,那些不需要多少技巧又輕快的曲調更加愉快。
那亭子四麵透風,有一些雪花飛了進來,她拍了拍身上厚實的披風與裙子,輕輕哼著鄉下人的歌兒撿起小天明遺落的釣竿與紅蘋果,順著花園裡的路燈一直往前走。
雖然早已不知來路,但她走啊走、走啊走,走了也沒有太久,就看到一隊巡邏的衛兵。
蘇霖喊住了他們,很快在衛兵們的護送下回到自己暫居的房間。
宴會廳那邊依舊燈光輝煌樂聲悠揚,顯然舞會依舊在繼續。
蘇霖讓侍女給自己放了熱水,沐浴進浴池,熱乎乎的水流浸泡著乾冷的皮膚,舒適的令人歎息。
她在其中泡的骨頭都快散了,總算舍得出來,擦乾了身上的水珠,換上浴袍,她一邊活動著脖頸,一邊慵懶的走進臥室,正要上床,忽然想起什麼,警惕的在房間裡搜尋一圈。
確定空無一人,她才再次放鬆下來。不過這一個警惕,讓她剛剛產生的睡意消散不少。
她打了個哈欠,索性把侍女再次招進來,道,“你去寧雪先生那裡,幫我傳達一句話,告訴他,他的請求我答應了。他今晚可以考慮怎麼達成他的目的了。”
侍女愣了愣,詫異,“寧雪大人?”
“您確定是找寧雪大人嗎?”
“當然。”蘇霖嬌美的麵容上浮現幾分極其少見的尖銳冷意,譏諷道,“記得告訴我們的人,今後再見到這位寧雪大人,記得態度要儘量尊重一些。他與翡翠曾經的那些恩怨,都不許再提了。”
侍女,“???”
侍女震驚的看她,滿臉‘您確定嗎?’的不可思議。
蘇霖愉悅的笑起來,意味深長的笑眯了眼睛,口中安撫,“聽話~。”
侍女無奈,隻好恭敬的點頭,出去先找到自己的同伴將小姐的意思轉達,來自翠宮的侍女們頓時麵麵相覷。
作為親信中親信、心腹中的心腹,她們幾個也許是這個世界上最了解自家小姐的人之一,毫無疑問,她們對那位寧雪先生絕沒有什麼好感。為什麼忽然要求‘尊重’他?還不許再提仇怨?
其中一名侍女皺起眉,細聲細氣的低聲道,“領主大人再次來天晶,是來找他們談合作的,難道是因為合作達成了,怕破壞雙方盟友關係?”
“也許吧。”另一個應道,“可是這樣日久天長了,大家不會忘記天晶家族曾對我們做過的事嗎?”
蘇英道,“我覺得應該不會這麼簡單,領主大人應該另有打算。她既然這麼吩咐了,一定有她的用力,咱們暫時聽令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