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霖：“……”
到底還是有教養臉皮薄。
無論是不是敵人，被一個奶聲奶氣的小孩子包容什麼的，實在是一件很羞恥的事情。
或者說，更丟人。
蘇霖哭不出來了。
她臉色陣青陣白，抹了抹眼淚，回頭，複雜的看著身後貼著自己的小男孩，也不知該用什麼態度對待他。
他是跟著父親來的，定然是仇敵之子，是強盜。但他又從付興那裡救了自己，剛才也大可置之不理，卻哄了自己許久…看上去分明就是個又暖又甜的小天使。
好像也恨不太起來……
她躊躇一陣，反身緩緩抱住那個小孩。
孫天明悄悄鬆個口氣，有點高興，但還怕她又哭，明亮的貓眼兒上撩，小心翼翼打量她的神色，“……你不哭了嗎？”
蘇霖搖頭，依舊不想說話，低落道，“讓我抱抱。”
於是孫天明就不動了，乖乖讓她抱著。
也不知她用了什麼香粉，溫柔軟甜，孫天明趴在她的懷裡，嗅了嗅她身上芳香的氣息，心裡就像撒花一樣開心。
‘公主’們身上都是這樣香噴噴的嗎？
小孩子的身體軟綿綿暖烘烘的，帶著淡淡的奶香味兒，像個肉乎乎的小抱枕，似乎有著特殊的魔力，輕而易舉就能安撫飄蕩在空中疲憊的靈魂。
蘇霖抱了一陣，精神狀態漸漸穩定，理智也恢複很多。
她鬆開小男孩，輕輕推了推他，扯了扯嘴角，語氣厭厭：“去拿吧。”
孫天明可不敢再惹她，還以為她在試探自己，小腦袋立刻搖的跟撥浪鼓一樣，“我不拿！”
蘇霖看著他好像一隻炸了毛的小貓咪般警惕，即使心情低落，也是忍俊不禁。
隻是她隻笑了一下就收斂了笑意，摸了摸他的小腦袋，黯然歎息，“你不拿彆人也會拿，與其便宜彆人，還不如給你。
去拿吧。”
看到她笑，孫天明愣了愣，可那隻笑了一下，就失去了。
他遺憾的揉了揉臉，圓滾滾的小臉蛋仰望著她，澄澈的大眼睛小心翼翼的觀察著她的神色，吞吞吐吐試探，“那……我去了？”
蘇霖：“去吧。”
孫天明跳下桌子，回頭，警惕：“我真去了？”
蘇霖：“去吧。”
孫天明看了看，看到前方有個漂亮的花瓶，於是磨磨蹭蹭的試探到了花瓶邊。
他一手搭在花瓶上，再度回頭，警惕：“我真拿了啊？你彆後悔！”
蘇霖無語的翻了個白眼，低頭把玩著自己的手指，沒精打采道，“彆拿那個，又沉又重難保存，變現還難。
你小孩子家家身單力薄，拿些小物件，還能多拿兩個。”
“……哦。”
蘇霖從會議桌上下來，理了理淩亂的裙子和發絲，到椅子上坐下，疲憊趴在桌上，默默想著自己日後應該怎麼辦，可能會有什麼下場。
如今翠宮被搶，不知道賠出去多少東西，等那些強盜們離開，也隻剩下這空殼，說不定還有大筆的債務，還有分割出去的土地……
正想的入神，忽然聽到刺耳的椅凳拖動聲音。
她扭頭，看到孫天明正把隔壁的椅子拖過來，緊挨著她，三兩下跳到凳子上，對她露出一個燦爛的笑臉。
蘇霖：“？”
蘇霖問，“你不去找寶貝嗎？不娶媳婦了？”
“我已經找到了。”孫天明晃悠著小腿，搖頭晃腦開心的說，忽然伸出小手，獻寶般攤開，“——當當當當當！你看！”
那是一朵小小的粉色水晶花，纖細精巧，晶瑩剔透。
就像剛從枝頭摘下來的桃花一般栩栩如生。
漂亮的像個童話。
蘇霖轉頭，看到高處一個裝飾用寶石花瓶裡，原本的九支水晶寶石花已經少了一朵。
蘇霖：“怎麼隻取了一朵？”
孫天明隻是淘氣的踢著小腿，甜甜的笑著不說話。
他人小力微，拿不拿其實無所謂。沒必要非得在她眼前做這種事。
蘇霖看了他一陣，看他越笑越甜，最終也翹了翹唇角，抬手揉了揉他毛茸茸的小腦袋，起身來到那放著寶石花瓶與水晶花的寶物格前。
恍惚的定定看了兩秒，她深吸一口氣，取下那寶石花瓶，來到孫天明麵前。
從她捧下寶石花瓶，孫天明就愣愣的看著她，小腿晃動的速度越來越慢，眼睛越來越亮。
目光一直緊緊追隨著她來到自己身邊，蹲下身。
孫天明趕忙從椅子上滑下來，站在她麵前，又緊張又期待的看著她，小學生一樣乖巧的背著小手，磕磕巴巴，“怎、怎麼了？”
蘇霖莞爾，扯出他背在身後的小手，將花瓶塞進他的懷裡，“送給你。”
孫天明：“！！！”
“謝、謝謝！我很喜歡！超、超級漂亮！”
外麵的劫掠直到深夜也沒停止，蘇霖抱著孫天明，安靜的呆在寂靜的會議廳裡，就像在這混亂的波濤中一方寧靜的海灣。
此時此刻，這個軟乎乎的小小幼崽就仿佛成了某種穩定精神的鎮定劑。
直到大門再次被打開，一個人高馬大的將領帶著一隊護衛站在門口。
鎧甲雪亮，火炬搖晃，鬼影曈曈。
看到兩人的姿勢，領頭人愣了愣，隨即恍若未見一般，威嚴挺立，道：“天明少爺，主君見您半夜未歸有些擔心，派屬下前來尋您！
請跟我走！”
蘇霖默默鬆開他，輕聲說，“去吧。”
“嗯。”孫天明應了一聲，抱起寶石花瓶向門口走去，走了兩步，他忽然轉身，又顛顛跑回蘇霖麵前，扯了扯她的頭發讓她低頭。
蘇霖疑惑的彎下腰，奶乎乎的小朋友就踮起腳尖，在她眼角的淚痣上“麼！”的一聲，狠狠親了一口。
親完之後，頭也不回撒腿就跑。
蘇霖：“？？？”
將領與護衛：“……”
蘇霖目送他逃命似的快速跑走，忍俊不禁。
正哭笑不得，門口又忽然探進一個毛茸茸的小腦袋，活潑道：“姐姐我叫孫天明！以後你要是有了錢，可以來找我來贖回翠宮的寶物哦！”
蘇霖：“……”
她算是明白了，這小屁孩兒是真的很喜歡回馬槍那一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