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在哪(1 / 1)

林穹音四周打量了一下這個房間。

最顯眼的便是那扇畫屏。

屏風上畫著一片竹林,竹林深處引出一條溪流,有一身穿月白衣服的小孩在溪中捉魚,極富童趣。

竹林作畫屏並不稀奇,隻是這竹林引出這條溪流特彆像藏雲宗後山的那片景致,自己也經常修煉時偷閒,跑到那條溪流裡捉魚,捉到後,若是魚無損傷,不吃直接放掉,隻享受捉魚的樂趣。

室內布局極其簡單,房間內所有的家具都是黃花梨木製成的,室內沒有熏香,隻有木料散發的微香。

中堂有一百靈台圓桌,上邊擺著幾道菜,散發著香氣。

房間的另一頭有一矮桌,矮桌上放著一把仲尼式的古琴,檻窗邊有一竹編小榻,榻上有一玲瓏小幾擺放茶具。牆上掛著一副紅梅圖,給素淨雅致的房間添了一點亮色。

整個房間及其私人,沒有留出任何待客的地方。

燈台燃上的龍鳳花燭,窗戶上貼著喜字,床帳被換成了紅色。

麵前的梳妝台應該是新打製的,香味更加濃鬱,鏡子的邊框上雕刻著藏雲宗的祥雲紋,還有那個衣櫥,應該也是新製,精細的雲紋刻在櫥麵,與房間內其他刻著鬆紋的家具截然不同。

裡間床前的地上鋪著厚實的絨毯,與整個房間的布局風格產生割裂,像是新加上的。

林穹音有一種入侵他人領地的感覺,坐在凳子上更加局促了。

她擦去唇上的的口脂,坐到餐桌前,桌上除了飯菜,還有一壺酒,打開壺蓋一聞。

是桑落酒。

看著桌上除了酒壺,還擺著兩個小酒盅。林穹音思忖了一會兒,將酒壺放回原位,沒在多看,拿起牙筷填自己的五臟廟。

桌上的菜式口味多為酸甜口,還有幾道辣味的菜式,辛辣味並不極端,她並沒有什麼忌口的東西,隻要是好吃的,都能來幾口,這廚子的手藝著實不錯。

這時來參加婚禮的幾個家主在酒桌上絮叨著,“藏雲宗現在這個境地竟然還能攀上季氏,不知道是該說程奕好手段,還是林穹音好手段。”

“也不能這麼說,藏雲宗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就那些劍法秘籍拿出來就夠用了,尋季家庇佑都是小事,季家現在與其聯姻,還能圖什麼。”

“有靳鴻飛這種師父,他的弟子不會差到哪裡去,再怎麼樣,穹音仙子美名在外,娶個美嬌娘放在家裡,不失為一樁美事啊。”

上麵還有一個季老爺子坐鎮,話說的比較隱晦,沒有那麼的不堪入耳,隻是無端的猜測讓人心煩。

“諸位,借今日的喜事相聚,順便向諸位告知,自今日起,蘭亭將繼任季家家主。多事之秋,待此間事了,再請諸位來參加蘭亭的繼任大典。”季長明從座位上站起來,端起一碗酒,敬向在座賓客。

“今娶穹音仙子,蘭亭心中歡喜,願為雙飛鴻,百歲不相離①。穹音自今日起便是季家主母,掌管季氏內務,見主母如見家主。”季蘭亭接過家主指環後,向眾人拱手一禮,向席間賓客說道。

賓客端起酒回敬,“這季公子真是個體麵人。”

“你懂什麼,藏雲宗又不是死光了,這不是程奕還坐在那嗎。”

“以前怎麼沒聽說這大公子和這穹音姑娘有什麼意思,聽說之前靳鴻飛都在相看入贅的人了,現在又整出這一出。”

莫要說這些人了,程奕坐在下首,聽到季蘭亭這麼說都覺得他這個人當真體麵。

又思及提親以來,季蘭亭的行徑,便覺得他說的可能就是真話,隻是不知道他這種心思是從何時起來的。

世道已亂,不知何時是儘頭,如今的季家還可以護住自家師妹,季蘭亭的這點情誼,不管是真心還是假意,皆可當做師妹在季家立足的籌碼,在這亂世中求一絲安寧。

林穹音用完膳食後,她沒有到處亂逛,連房門都沒有踏出,就拉起玉牌。沒一會兒便有侍女送來熱水,沒有多言,將熱水送下後就悄聲退下。

沒有擅自打開那個雲紋的衣櫥,她從乾坤戒中取出換洗的衣物,洗漱完後換上,長舒一口氣後才感覺自己又活了過來。

黃昏入夜,月上枝頭,蠟燭爆出了燈花,沉穩的腳步聲傳來。

季蘭亭推門進來,相比於已經褪去婚服洗漱完畢的林穹音,他的身上還穿著大紅喜袍,身上沾染了輕微的酒氣,臉上泛著淺淡的紅色,“抱歉,讓穹音久等了。”

“並沒有,季公子客氣了。”

季蘭亭走到桌前,拿起酒壺,斟滿了兩個酒盅,端起一杯遞給林穹音,自己則端起了另一杯,“穹音,該喝交杯酒了。”

得虧自己剛剛酒癮沒發作,把這壺酒給喝了,想起師兄曾經說的,季蘭亭對這場婚禮的步驟特彆講究,房間裡隻有這一壺酒,還有兩個酒盅,這應該就是喝交杯酒用的。

果不其然。

接過季蘭亭手中的酒盅,才發覺,這杯酒已經被季蘭亭用靈力溫好了,剛好入口。

喝酒時,林穹音垂下睫毛,沒有看到季蘭亭在她看不見時對於她麵容的細凝視不移,在她抬眼時,又快速將眼神撇開。

“你我二人既已結親,穹音還是不要再喚我季公子了。”他拿下腰間玉佩,上麵刻著一個‘澤’字。“幼時母親曾給我取過小名,為‘澤’,穹音可喚我‘阿澤’。”

“你我二人雖然不是真正成婚,但是在外人麵前還是表現得親近些比較好,免得被外人鑽了口舌。”

“阿澤。”

林穹音看著燭光下,顯得季蘭亭的雙眼格外明亮,鬼使神差脫口而出一聲,喚了他的小名。

喊完後發覺自己的臉上有些發熱,這桑落酒以前喝了怎麼不會上臉,定是季蘭亭找的這酒不純。

季蘭亭開心的應了一聲,“那我以後就喚你‘穹音’吧。”

你這不是早就喊上了嗎?

現在再問不是有些晚了。

季蘭亭說完就把那塊玉佩放在了林穹音的手裡,林穹音疑惑地抬頭看他,“這不是你母親給你的嗎?”

“對,也是季家主母的信物,見此玉佩如見家主,你平常帶著這個玉佩行事方便些,也可自由出入護山大陣。”

林穹音隻能將玉佩收下。

季蘭亭洗漱完後,打開了那個櫥櫃,抱出了一床鋪蓋,鋪在了地上那張長絨毯上,準備躺下。

“季......阿澤,還是我來睡地上吧,你睡床。”

“怎好意思讓穹音睡地上。”

見季蘭亭沒有從地上起來的意思,林穹音隻得折中換了個說法,“那就輪流吧,一個月地上,一個月床上,我們輪流睡,地上你鋪了厚絨毯,睡地睡床區彆不大。”

“好啊,穹音。”這下,季蘭亭答應的十分痛快。轉言製止住林穹音去滅蠟燭的手。

“穹音,這對龍鳳燭還是不要滅了。”

“好。”

林穹音回頭看了他一眼,想起他的講究,便作罷,大不了晚上燭光太亮時用被子蓋住眼睛,蒙頭睡。

繞過床腳已經躺好的季蘭亭,她輕手輕腳爬上床。

後背的傷剛剛長出新肉,傷口的魔氣導致她的靈氣運轉時有滯澀,除了內服的丹藥,還需要外敷。

文心不在,她自己塗後背十分不方便,本來不想再塗,隻是傷口愈合帶來的癢意實在難以忍受,看著季蘭亭安安穩穩趟在床下,林穹音掏出一小罐藥膏,褪去寢衣,往自己背後摸索。

“穹音,怎麼了?”

或許是聞到一股不可忽視的草藥味,季蘭亭問出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