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源靈試(1 / 1)

兩月以後,塵源山。

“師姐,我害怕,我想回去,我不想留在這兒了……”

塵源山以濃而聚形的靈氣聞名,越是深入,越是容易為這些靈氣所屏障。

現在這個看起來年歲並不大的小孩兒,似乎是與自己的師姐走散了,而她本人卻還沒有察覺。

眼見著眼前的靈氣越來越濃,身邊也並沒有人對她做出回應。

小女孩兒終於轉頭,卻看著身後也是空無一人,“師姐?”

忽然,她聽到旁邊的樹林裡傳來一陣響動。

小孩兒被驚得坐到地上,大喊,“師姐!你不要再嚇我了,我們出去好不好?我不想待在這兒了。”

可惜。

“我不是你師姐,但是我可以滿足你儘快結束靈試的願望。”開口是一道陌生男聲,轉瞬間就到了小孩兒的麵前,問他,“開心嗎?”

原本跟著裴言一一道進來,卻被嫌棄沒什麼大用處,被命令在這裡待著,等裴言一過後來找的林序就在上頭聽著這一切。

她本是覺得有點餓了,恰好看到樹上有幾顆果子,剛爬上樹就要摘,就聽到有小孩兒在找自己師姐。她原本還猶豫著要不要先下去看看,就聽到有人已經去了。

大概是直接捏碎那孩子腰間掛著的木牌,讓她直接出局吧。林序用袖子擦了擦剛摘下來,還紅得誘人的果子,心裡這樣猜測著。

原本她都把果子放到自己嘴巴麵前了,想了想,最終還是沒咬下去。

這群有修為的人耳朵靈得離奇,還是算了。

就在林序疑惑,為什麼那邊自從那個男人說完話後,兩人就像是原地蒸發一樣,一點響動都沒傳來時,她突然聞到了一股淺淡的血腥氣。

林序的肩膀從後麵被拍了一下。

“啊!”她被嚇得下意識短促地叫了一聲。

一回頭,是張戴著鬼麵具的臉。

“好看嗎?”鬼麵具陰森森地問她。

血腥氣就是從他身上傳來的,且和剛剛的聲音一模一樣。

林序還沒來得及細想,就已經雙手抱著樹乾,抬腳便踹,“滾開!”

鬼麵具一時沒有防備,竟還真的被她踹著肚子,踢下樹去了。

“嘶——”鬼麵具被踹倒在地後,痛叫出聲,終於沒了偽裝。

而原本已經掏出傳聲符就想跟裴言一說救命的林序終於停下,她覺得這聲音耳熟。

探出頭去的時候,手上的符紙依舊被林序緊緊捏在手中,她皺著眉問,“你誰啊?”

地上鬼麵具的黑色披風散開來,露出裡麵奪目的紅,林序心下已經有了計較。

果不其然,下一個瞬間,鬼麵具有些惱怒地揭開自己臉上的麵具,他的耳朵已經被氣得通紅,“看來你不僅有愛往彆人衣服上吐的習慣,還喜歡抬腳就踹,你怎麼這麼不講理?”

林序不明白他說的什麼吐不吐的,她隻是看著遊鶴令的眼睛,提醒,“是你先來嚇我的。”

事出有因,踹他又不是她的錯。

明明她被嚇著了還沒找他算賬。

遊鶴令看起來好像是真的很痛,手撐著地想要坐起來的時候,林序看到他那張原本光彩照人的俊臉都白了一瞬。

“乾嘛?”林序摸了摸鼻子,“你不會真的被我傷到了吧?”

雖然她抬腳開踹的時候,確實是用了全身的力氣,但這不是害怕真的是有誰要害她嗎?這也不是她的錯。

她話音剛落地,就不知道從哪個方向倒騰著腿,快些跑進來一個小孩,“大哥哥你沒事吧?”

遊鶴令先是對小女孩搖了搖頭,又衝樹上的林序氣哼一聲,“你怎麼可能傷得了我。倒是你,以為自己躲在樹上沒人發現?”

他眼神一掃林序腰間的木牌,“像你這種沒有自保能力的人,進這種是非之地簡直是自討苦吃。”

林序注意到了他的視線,把被長老們用靈力束在腰間的木牌又往後撥了一點,“真有人找上門來,躲不過了我認輸便是。”

被固定住的木牌往她身後搖搖一晃,又蕩回了原來的位置,簡直跟林序本人一樣,態度不屑,“又不會有什麼危險。”

說到這裡,她掏出一把小刀就往手上刺,習以為常地把帶血的手指貼到另一隻手抓著的符紙上,以血祭符,傳音千裡,“你什麼時候回來?我要是死了,掌門饒不了你。”

話畢,林序挑眉看向遊鶴令。

意思是就這麼簡單,不會有危險。

遊鶴令沉默地看她一眼,沒說話,低下頭整理自己衣擺上沾染的落葉。

倒是旁邊的小孩兒叫了一聲,“好疼啊!”

他看向林序手裡的刀。

林序見狀,把小刀收了起來。

明明這兩個月被靈血折磨得翻天覆地,她應該早已習慣了才對,結果林序現在竟然因為這小孩兒的話,慢慢覺察出指尖那點細微的疼來。

遊鶴令不明所以地“哼”了一聲,“瞎操心什麼,你覺得疼,彆人可不一定覺得。不是想回去找你師父?我幫你捏碎木牌就可以回去了。”

進這靈域的弟子們的木牌都被統一掛在腰間,隻有除自己以外的人,才能把木牌捏碎出域,而留到最後的人,自然是到時候由外麵的長老們來帶出去。

小女孩低頭看著遊鶴令拿起自己的木牌,“哦,謝謝哥哥。”

林序覺得她傻,“你出去後他就少了一個競爭對手,該是他謝謝你才對。”

遊鶴令蹲下身去,十足漂亮的一張臉麵無表情地看向林序,而他眉心的那一點紅痣此時恰到好處地給他更添幾分冷感。

林序:“我又沒說錯。”

她抱著胳膊靠在樹上,毫無悔改之意。

林序一看到這人就想起李憶,想起兩個人私交甚密,覺得都是一丘之貉。

她在心中斷言: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哪怕遊鶴令隻是因為門派之事和李憶多了幾分交情,而她也隻是在李憶書房門口恰好碰見他們在談下次的靈草交易。

但她還記得阿翠,後麵雖然確實周轉幾番又被找回來了,但在人牙子手中的時候,還是受了一番苦楚。

遊鶴令不知道為什麼那日在瘴氣林中救下的人,差點吐了自己一身後,不僅在客棧底下認不出自己,對他毫無愧意,還在李府書房不給他一點好臉色看,現在更是過分,用靈試規則來擠兌他。

他隻覺得莫名其妙,又想到她無甚修為,便懶得和她計較,“嘖,算了!”

遊鶴令雙手一動,手中的木牌瞬間斷碎成渣。

“哥哥姐姐不要吵架呀。”小女孩兒攬著遊鶴令的脖頸,說,“謝謝哥哥幫我出去,也謝謝姐姐替我說話。”

她笑容甜甜,木牌碎了後腳下自動生成傳送陣,“希望在外麵也能見到你們。”

遊鶴令撇了撇嘴,點點頭。

林序也跟她擺了擺手,“再見。”

小女孩兒出靈域了。

“……”

“……”

“你怎麼還不走?”林序坐在樹上問。

遊鶴令不回答,就抱臂靠著她坐著的這樹,冷哼一聲。

林序:……搞得像誰多願意管你似的。

距離她用那傳聲符已經過去有一會兒了,裴言一卻還沒有過來,她還真有些擔心自己真遇到危險了,萬一裴言一見死不救怎麼辦?

畢竟她狠話放出去了,但實際上自己死不死的,也要挾不到裴言一。

就在她想掙紮一下,再用一張傳聲符時,裴言一終於到了。

“找我?”

依舊是那道極具特色的嗓音,陰鬱但卻算得上是天賜的好嗓子,比起遊鶴令故意凹出來的陰沉,要自然動聽許多。

裴言一注意到林序那兒還有彆人,慢慢把手移到了腰間的劍上。

林序趕忙從樹上跳下來,差點摔了個踉蹌。

“對啊,找你。”她伸手去拉裴言一握劍的手,“我一個人太危險了,有點害怕。”

注意到遊鶴令朝她們這兒看了一眼後便走開了,林序毫無理由地鬆了一口氣。

裴言一被她拉著走了好長一段距離後,終於開口:“什麼叫,‘我要是死了,掌門饒不了你。’”

他覺得可笑:“你還記得一個月後,你還是要回去當雲長老的乖徒兒吧?”

林序暗戳戳地翻了個白眼,但又害怕他看見後真的不管他,隻能馬上又腆著個臉笑道:“我隨便說的,您大人有大量。”

要是能在這塵源山內找到回家的方法,誰還去管那什麼狗屁雲長老啊。林序心裡想。

沒錯,這才是她死乞白賴求著掌門同意她參加靈試,又求著裴言一答應在塵源山內保護她的根本原因。

跟在文姝掌門這段時間,她知道了不少這個世界的奇珍所在,其中聚集最多的地方,無疑就是塵源山了。

既然此地機緣奇珍極多,又未嘗不能在這個地方找到回家的機遇。她有些異想天開地想。

【但是這是不可能的。都知道自己異想天開了,為什麼還要揣測有這個可能?】

林序僵了一下。

她看向前麵離她三兩步遠的裴言一,問:“你說什麼?”

裴言一轉過頭來,漂亮陰鬱的眉頭皺起來還多了幾分彆樣的感覺:“嗯?”

【不是他啦。】

林序聽到那道陌生的聲音再度響起,響了她心心念念已久的回答:

【我是管理這個世界的係統啊。】

裴言一看著林序頭低著,手握著拳頭微微顫抖,他上前抓住林序的手腕,“怎麼回事?”

林序本人感覺自己眼眶微熱。

是喜極而泣嗎?當然不。

她先是跟係統確認:【你能在我腦海中直接跟我對話?彆人能聽見嗎?】

係統答:【當然。除了你以外,沒人能聽見。】

它以為林序會想說些什麼感恩戴德,感激有人來將她拯救。

卻沒想到林序怒罵一句,似是將內心積累了太久的怨氣全部噴出:【死係統,我你大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