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書宜(1 / 1)

春日的皇宮,繁花似錦,蝶舞翩躚。

林落元在宮中與安寧公主相處日久,愈發篤定公主隻是表麵驕縱,實則心地善良,毫無心機。

在伴讀的閒暇時光裡,林落元憑借現代的知識,一頭紮進了繅絲技術的研究中。

她特意請了聖旨進入工坊,隻要稍有空閒,便一頭紮進工坊,與工匠們探討。

她不斷嘗試新的方法與工具,反複試驗。

經過無數個日夜的鑽研,她終於成功改良了繅絲技術。

新的技術不僅提高了蠶絲的質量,產量更是大幅提升。

她隨即便將此事稟告皇帝。

皇帝聽聞,龍顏大悅,當即下旨,將林落元封為縣主,賞賜千金。

“沒想到你還挺有能耐。短短幾個月便成了縣主。”公主斜倚在榻上,吃了顆葡萄,打趣地看著她,“你可要小心咯!你馬上要十八了,我母後可不會讓你當個老姑娘。”

“難道公主巴不得我出宮嗎?”林落元含笑問道。

“你還真當我舍不得你嗎?”公主小嘴撅得老高,“我多的是玩伴,不缺你這一個!何況,你呆在宮裡,都快把我五哥的魂給勾走了。”

“公主說笑了。我並不認識五皇子。”

“你不認識他,他可對你熟悉得很!他都在外麵瞧了你好幾次了,那直勾勾的眼神,真要把我的宮殿都望穿了。”

林落元垂眸不語。

她知曉這五皇子名為周書琅,乃是貴妃所生。貴妃與皇後乃是一母同胞的姐妹,因此他和安寧公主一向交好。

“你得謝謝我把他打發走,不然,要是被我母後瞧見了他這癡漢樣,準把你許給他當側妃。”公主挑了挑眉道。

“多謝公主。”林落元欠身謝道。

“對了……”公主環顧四周,壓低了聲音道:“你喜歡什麼樣的男子?”

“溫和有禮,容貌俊俏。”林落元輕聲回道。

“那你說的,我五哥都符合哎!要不,你真給我當嫂子得了?”公主笑得合不攏嘴。

“公主,你彆開玩笑了。寧為貧人妻,不做富家妾。”林落元神色認真道。

“瞧瞧你這說的什麼話!怎麼,你還瞧不上我五哥不成?”公主微惱道。

“並非如此。隻是我喜歡平凡的生活,更希望和有情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林落元隨口胡謅道。

“真的假的,這樣的苦日子你也喜歡?罷了罷了。”公主有些失望地歎了口氣。

離開公主寢殿後,林落元便去了禦花園。園中百花盛開,花香四溢。

林落元身著一襲淡雅羅裙,在禦花園中悠然漫步,忽然,一道熟悉的身影驟然闖入她的眼簾。

正是周書乾。

周書乾瞧見林落元,眼神驟然一暗,臉色異常複雜。

他款步上前,狀似不經意地問道:“不知姑娘是哪個宮的宮女,怎麼如此眼生?”

林落元身後的宮女忙道:“稟王爺話,小姐是趙家四娘,乃是安寧公主的侍讀,陛下新封的縣主。”

“趙家四娘?”周書乾語調極慢,像是在細細咀嚼這幾個字,“原來是近些日子來,名動天下的趙姑娘,失敬失敬。”

“王爺客氣了。若王爺無事,我便先行告辭了。”林落元微微欠身,正欲離開,卻被周書乾猛地拉住了手腕。

他聲音極低極低,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阿繡,彆來無恙——我找你找得好辛苦。”

跟在林落元身後的小宮女見狀,驚得瞪大了一雙眼,臉色瞬間變得煞白,卻被周書乾一個冰冷的眼神,嚇得渾身發抖,說不出話來。

“王爺,男女授受不親,還請放手!”林落元強壓著內心的厭惡,皮笑肉不笑道。

“縣主,你的手帕掉了。”他從懷裡掏出一塊手帕,“還給你。”

這是她在漁村丟棄的手帕。

“王爺說笑了,既是你懷裡掏出來的,又怎麼可能是我的呢?公主應該練完字了,現在保不齊在找我,我該離開了。”林落元眼神冷漠,用力掙脫他的手。

周書乾聞言,臉上依舊掛著微笑,卻微微鬆開了她的手。

林落元離開後,心中思考著該如何對付周書乾。

等周書乾當了皇帝,她肯定沒好日子過了!

除非……換一個皇位繼承人。

她記得,皇帝的壽命好像隻有五年了。

五年後,周書乾即位,殺了他的所有兄弟。

她努力回憶著朝堂局勢。

皇帝最喜歡的皇子並不是周書乾,而是五皇子周書琅和十八皇子周書宜。

周書琅是因結黨營私被拉下台,幽禁終身,而周書宜,十五歲那年死於風寒,為此皇帝傷心不已,輟朝三日。

“十五歲就死了……周書宜今年好像十四歲?”林落元心中警鈴大作,神情凝重,“如果他死了,皇位是不是一定會落在周書乾頭上?!不行,我不能讓他死!會不會他的死,也是周書乾做的手腳?”

她望著遠處互相殘殺的蚱蜢,兀自道:“肯定是他。這種六親不認,自私自利又自大的男人,什麼都能做出來!”

她打算接近十八皇子周書宜。

然而,這周書宜性情略有些孤僻,不喜歡見外人,成日裡便宅在寢殿裡,搗弄一些亂七八糟的玩意。

然而,他從前不是如此。

周書宜自幼聰慧不已,能文能武,曾是皇帝最寵愛的孩子,甚至遠勝於安寧公主。

然而他九歲那一年,母妃暴斃,他一時受了刺激,從此沉默少語,多半時間都宅著不出門。

恰好安寧公主的寢殿離周書宜的不遠,林落元便精心做了一隻竹蜻蜓。春日的微風輕拂,她輕輕一拋,竹蜻蜓便飛著飛著,悠悠地飛進了周書宜寢殿的院牆裡。

她便借著尋竹蜻蜓的由頭求見。

那守門的太監麵無表情,冷漠地瞥了她一眼,便轉身進去通傳了。

“姑娘進來吧。”太監的聲音依舊冷漠極了。

林落元隨即便進去了。

院子裡的陳列多不起眼,卻到處都是綠植和鮮花。

這些花從長廊一直擺到寢殿門口,黃的綠的藍的紫的都有,許多都是她叫不出名字的花。

而深深的庭院裡,杏花樹下的石凳上,坐著個一襲素衣的少年。

他正專注地擺弄著一艘帆船,眉頭微皺,眼神中透著認真。

“你來找我做什麼?”少年忽然轉頭問道,聲音極其動聽,卻帶著一絲疏離。

瞧見他的容貌時,林落元微微失神。

他容貌生得極好。

若說周書乾的容貌豔麗如牡丹,寧長安的容貌淡雅如蓮花,他便是介於二者之間,半是妖嬈半是淡雅的芙蓉。

他身量極高,但身形過於瘦弱,透著一股少年特有的青澀。

“我是來尋我的竹蜻蜓的……”林落元微微有些緊張,聲音不自覺地放輕。

“你不必找借口。我知曉你是來找我的。”他抬了抬眼皮,漫不經心地看了她一眼,忽而愣了愣,眉頭緊皺,“你是誰?”

“我叫趙月繡,是趙丞相之女,也是陛下新封的縣主。”林落元微微欠身道。

“趙丞相……如此說來,你還是我遠房的表姐。”少年眼中閃過一絲詫異。

林落元也微愣。遠房表姐?

“你父親是我母親的表兄。”少年輕聲解釋道。

“原來如此。”林落元笑意盈盈,“我現在在給安寧公主當侍讀。我聽說你的寢殿就在她的旁邊,一時有些好奇,就跑過來了。”

她自來熟地湊過去,指著帆船道:“這是你親手做的麼?”

“不是。”他瞧著懶洋洋的,“這是我畫的圖紙,小高子做的。那這竹蜻蜓可是你做的?”

“不是,這是宮女做的。我懶得做。”林落元俏皮地眨眨眼。

“哦。”

“你每天呆在寢宮裡,真的不會無聊嗎?”林落元用哄孩子般的語氣問道。

“我十四了,不是四歲。不要拿這種哄小孩的語氣同我說話。”周書宜眉頭緊皺,神色有些不悅,“還是你對所有人都如此?”

“我知道了。”林落元半點不惱,隻是笑著轉移話題,“你是不是喜歡這些手工小玩意?”

“不喜歡。”周書宜神情淡淡的,“隻是打發時間而已。”

“那你喜歡風箏嗎?喜歡彈弓嗎?或者……投壺、藤球呢?”

“不喜歡。”周書宜望著她,忽然問:“你一般會做什麼打發時間?”

“我呀?我那可不算打發時間。我小時候可忙了,我得種地、放牛、砍柴、燒水、劈柴、挑糞、喂雞……”林落元列舉了一大串。

“你不是相府千金嗎?”周書宜眉頭皺得越來越緊,聽到“挑糞” 二字時,更是麵露嫌棄,“怎會如此?”

“我自小在鄉下長大,跟著舅舅生活。”

周書宜聞言,眼裡難得浮起一絲動容,問道:“雞真的醜時便會打鳴麼?”

醜時?林落元微愣,忙在心裡算了起來:子醜寅卯……

她忙答道:“是呀,不過一般沒那麼早,一般寅時才開始打鳴。”

林落元說罷又給周書宜講了許多村裡雞鴨魚狗的趣事,她說得眉飛色舞,手舞足蹈。

而周書宜竟聽得津津有味,目不轉睛,原本冷漠的眼神裡漸漸有了溫度。

臨近分彆時,周書宜望了她半晌,道:“你的竹蜻蜓不見了。我晚些讓宮女們再找找,你下次來拿吧。”

“好。”林落元麵上平靜不已,心裡卻樂開了花。

這小屁孩,明明就是想她再來,非要找個這麼蹩腳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