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卻醒來的時候身邊一個人都5沒有,動了動身子反被窗外的陽光晃了眼,蹙眉捂住眼睛,靜下來用靈氣全身走了一遍,倒是也沒什麼不舒服。
丹田處一顆光滑圓潤的紫金丹靜靜地在靈海中懸著,百般確認上麵沒有丹紋,雲卻才長舒一口氣,放鬆地躺在床上。
一股淡淡的桂花香氣傳到鼻尖,雲卻嗅了嗅,是謝苓的頭油味沒錯,再次睜開眼猛地從床上坐起來,床上的物件都是謝苓的喜好,再看看屋內的擺設,就是謝苓的屋子無疑。
恍惚間雲卻才想起來,自己的屋子在雷劫剛來的時候就被炸了。
坐在床上無奈地捂住臉,他本來是一直把靈氣壓在邊緣,宗裡沒人能護法,就打算再等兩天有沒有人回來,沒想到乍一感受到謝苓的氣息一時沒忍住,靈氣溢出直接把雷劫召來了。
一大把年紀了還能出這種錯,真是蠢過頭了。
幸好隻是金丹期的雷劫,不算太麻煩,但也夠他喝一壺的。
“吱呀”一聲,屋門被人推開,緊隨其後的是謝苓含糊不清的疑問聲:“咦,你醒了?”
雲卻將臉抬起來向門口看過去,謝苓把嘴裡的雞腿拿下來在手裡拎著,右手端著一盤子雞腿過來遞給他:“喏,睡了十天了,吃點東西吧。”
雞腿散發著熱氣,上麵的油緩緩滑落滴在盤子裡,更顯得雞腿外觀油光水滑,擋不住的撲鼻香氣衝淡了剛才縈繞著的桂花香。
從築基以上的修士其實就可以辟穀了,尤其一般修士進了上界,身上沒有半分靈石,為了省錢自然是能不吃就不吃,自金丹修士往上就連餓意都感受不到,修士不吃東西更是變成了一種常識。
但是謝苓得吃,她不餓也是要吃飯的。
於是聞幼不僅要做自己的飯,還要管師姐的飯,師姐吃飯了那師兄也要吃飯,於是他就要管所有人的飯。
這雞腿的賣相這麼好,雲卻一看便知不是謝苓的手藝,頓了片刻才有些拘謹地接了過來,小口小口優雅地吃著。
謝苓就著骨頭在雲卻麵前哢哢地嚼,聲音在耳邊循環響起,雲卻忍不住冷汗涔涔,總覺得謝苓嘴裡的不是雞腿,而是自己的腦袋。
以前有位師兄弟借著酒意為借口上過她的床,直接被她打成了廢人,後麵去煉神塔受刑也沒認過一次錯。
左臉有些隱隱作痛,雲卻這才想起來自己昏過去求救的時候被她甩過一巴掌。
一時間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疼了,直起腰板來十分自信地開吃,餘光處瞥見謝苓忽地抬手,雲卻眸光一凝,伸手一擋:“你不許打我!”
謝苓微微抬眼,手上動作卻沒停,從懷裡掏出一塊帕子遞給他,懶洋洋地開口:“你沾到臉上了。”
本來是懶得提醒他,但是眼睜睜看著油從他側臉往下滑落,實在是有些埋汰。
謝苓知道他為什麼有這麼大反應,自己畢竟也是因為這件事出名的,不過反正這些東西她以後也不會再用了,臨時借他一用也無妨。
悻悻接過帕子,雲卻耷拉著頭,為剛才的舉動感到羞恥,小聲地道了謝,把臉上擦乾淨:“我回頭把帕子被子床單都洗了一起還給你。”
“不必了。”謝苓掏出另一塊帕子仔仔細細地擦著手,不甚在意道:“反正也不用了,就這樣吧。”
雲卻聞言一怔,沒想到謝苓潔癖有如此嚴重,愣愣地點了點頭,好字還沒出口,就聽到謝苓帶著笑意的聲音響起;“咱們這兩天就搬家了,東西都換成新的。”
搬家?
想起謝苓之前提過的事,雲卻有些訝異:“攢夠錢了?”
十分得意地點點頭,謝苓掏出一幅玉州城的地圖,指著城外一座小山頭比比劃劃:“是在這裡,前身是萬火門的地方,可惜到這一代隻剩下一個弟子,便宜賣了,條件是把他收入門,師叔已經答應了。”
剛剛從昏迷中醒來,雲卻腦子不太清晰,稍微捯了一下才捋清楚,所以說他要有個親師弟妹了?
有種師尊為了砍價把自己賣了的感覺。
謝苓看著沉思的雲卻有些想笑,這床本就是她剛及笄時做的,當時偷懶也沒做太大,現在她自己睡都有些不夠,雲卻現如今長開了,比自己還要高上半頭,窩在床上怎麼看怎麼可憐。
“你要是恢複得差不多了,就下床來走走吧。”謝苓見他也吃飽了,便將盤子接過來,金丹修士有自愈的能力,他躺了這麼久也應當自己修複好了大半,醒來晃晃神就沒事了。
雲卻應了一聲,目送謝苓出門後才試著起身,確實已無大礙,舒展了下沉睡已久的筋骨,雲卻穿好衣物又把床上的東西收拾好,才開門走去院子裡。
許久沒出來,院子裡與之前毫不相同,本來是有些東西明顯是被搬走了,剩下一些沒什麼用處的雜物胡亂地擺在院子裡,原本是自己屋子的地方空空如也,地麵微微塌陷,就連原本給聞幼暫住的小屋子都收到了波及,破破爛爛地佇立在原地。、
雲卻尷尬地移開目光,仔細翻看了下災難現場,終於在一片角落裡找到了一片綠色的碎片,雲卻蹲在地上尋了很久,才勉強將碎片拚成原本的鼻煙壺模樣。
可惜手中沒有膠,鼻煙壺拚了又碎,碎了又拚,花上半日的功夫終於差不多找齊了所有零零散散的小碎片,雲卻的嘴角都沒來得及勾起,謝苓的聲音就又從背後響起:“你又在乾什麼?”
慌亂地收起地上的物件,一時不慎還被碎皮劃傷了手掌,雲卻假裝輕鬆地站起來,眼神左右瞥來瞥去:“沒什麼,我看看有沒有什麼留下的東西。”
謝苓不欲窺探彆人的隱私,裝作沒有聞到空氣中傳來的淡淡血腥味道,抱著懷中的小壇子往出走,一隻腳踏出門框時回頭看向雲卻,往門外點了點頭:“你不和我一起走嗎?”
看著雲卻似乎才反應過來,謝苓調笑的心思也歇了下來,不知道為什麼,雲卻仿佛總是藏著什麼莫名其妙的心思,藏著掖著的東西多了,難免露出馬腳。
雲卻不說,那就是不需要自己幫忙,她自然也就裝作不知道。
隻是本就不算和睦的關係,更有隔閡,這些年他二人也沒少吵架,吵到氣頭上打個三天三夜也是正常,即使不能相互信任,謝苓也可以坦然接受。
暫時放下這些有的沒的,謝苓邊帶路邊和向雲卻解釋宗門現狀:“新來的師弟叫林桑,雙木林,又木桑,今年才七歲,性子有些......跳脫。”
聽出了謝苓的糾結之意,雲卻大概能猜到這個林桑的性情應當不是一般的跳脫。
“院子還是分成南北院,我同師尊們住南院,你們住北院,有四個屋子,屆時你們自己挑。”按理說師尊們應當單獨住一個院子,可宗門中隻有謝苓一個女弟子,聞幼與林桑年紀相仿,還是住在一起培養下感情為好,她和林桑住一個院子難免拘謹,隻能自己搬去南院,所幸師尊們沒事也不在宗門裡住,相互之間都方便些。
雲卻自然也能想到這層,隻是沒想到搬了家還是要這樣湊合住,想了想乾脆提議道:“不然單給你建個院子吧?這樣大家都方便。”
謝苓點點頭沒說話,也不知道聽進去了沒有,雲卻還想開口,就見謝苓將懷中的壇子一放,抹了一把汗看著他:“到了。”
雲卻順著謝苓的目光看去,不遠處一座紅銅色的大門半開著,左右兩側的柱子上硬繞著淺藍色的靈力,是護山大陣的痕跡,順著靈氣往上是一大塊空處,看位置應當是用來放置牌匾的地方。
謝苓又將地上的壇子抱起來,繼續帶著雲卻往前走:“聞幼想先做塊牌匾放出去,今日做完飯就趕緊回來了,東西前兩日也都搬完了,大部分都換了新的,你看要是有什麼沒帶的回頭再去取吧。”
“好。”雲卻大部分心神都在沿路觀賞宗門的景象,比起之前那裡確實要好上不好,大了起碼三四倍不說,還有個比武場和煉丹房,看到這裡雲卻忽地想起來之前的趙師傅,狀似無意地向謝苓提起:“先前那位趙師傅如何了?”
謝苓的表情有些驚訝,似乎是沒想到他還記得隻見了幾麵的趙師傅,提到他輕輕搖了搖頭:“不知道,自前年我金丹昏迷後再醒來,他就不見了。”
“那那位謝公子呢?”
謝苓停下腳步,若有所思地看向雲卻,良久才突出一句:“你也覺得他眼熟?”
這次輪到雲卻驚訝:“你也覺得?”他還以為謝苓不知情,這麼多年也沒見她提起過。
謝苓腳步不停,有些提不起精神,說不到三句就要吵架,她才懶得起話頭,更何況......
“你能想起來?”謝苓斜睨了雲卻一樣,得到否定的答案後哂笑一聲,她想了好幾年都沒想起來,雲卻能想起來才有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