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陽鎮(一)(1 / 1)

袁安被下人們拖著離開大堂,臉上浮現的神色不知是高興還是悲哀,被拖走大堂時,他已無過多的掙紮。

大理寺卿的眼神依舊是瞥向秦豐,似是在等他做出決斷,一瞬間眼珠轉向袁安,撞上他絕望的神色。

回想曾經袁安每年都會掏出金銀財寶贈與大理寺,金財這方麵從未虧欠過大夥,求得隻不過是一個庇護。

可如今卻造成人財兩空的現象。

秦豐瞧見袁安被拖下大堂,擺手吩咐下人們去袁陵院收回袁安留下的金銀財寶。

耳邊傳來係統歡喜的聲音,這次終於不再是冷漠無情的機器音:“恭喜宿主完成係統所指的任務一,作為獎勵宿主將獲得一張防禦金牌,此牌可抵抗世間所有迷惑,請宿主開啟任務二救世計劃。”

白虞舒下一口氣,神色複雜,不知是該欣喜還是哀愁,明明距離回家更近一步,為何心中感受到壓著一塊石子,總覺得不安。

下人們來到袁陵院,行走在宅內四處巡查,睜大雙瞳觀察不放過任何一處角落。

不久後,下人們抬出沉重的十大寶箱走到正堂,放下後紛紛抬手擦抹著額邊的汗水,泄下一口氣。

秦豐一張英俊的臉笑起來嘴角漾出一絲陽光溫馨,雖為城主卻毫不擺著城主的架子。

他眼含笑意,擺手指向身旁十大箱金銀財寶,欣賞般注視著白虞:“你尚且看,這些金銀財寶你可否需要?”

白虞的視線落在寶箱前,雖說她曾幫秦豐解圍,不過後來他又將岱琛所贈修煉百年的回春丹贈予她,背後又協助她審查袁安之事,對於白虞來說秦豐已經幫了她很多忙。

透過她的神色感受到猶豫不決,之後行走江湖身上留有碎銀總能安心點,可倘若收下這些金銀財寶又欠下一份人情,心底總是過意不去。

白虞內心掙紮許久正準備開口拒絕,卻不料池羨搶先一步:“不必,今後行走江湖身上留有金銀財寶容易遭遇歹徒。”

他的神情總是那般冷淡,眼底不見一絲溫度。

白虞抬眸望向他,眼中閃過些許詫異,哪怕遇到歹徒,以池羨的身法擊敗歹徒也是綽綽有餘。

秦豐臉上僅存的笑容僵住,空氣沉寂幾秒,玄鴉在空中飛翔發出“嘰咕”一聲。

他咧牙看向白虞,問道:“那白姑娘呢?”

池羨心底壓抑著怒氣,冷眸閃過一絲冷戾:“我都說了不需要,聽不懂人話嗎?”

說來,他也不知為何會如此生氣,總之他不想瞧見白虞收下任何有關秦豐贈予的物品。

白虞瞳眸閃過驚異,池羨生氣總是莫名其妙,讓人無法捉摸他究竟為何而氣。

“池公子說得不錯,我想這箱金銀財寶還是由城主管製吧。”白虞笑著擺手拒絕。

眨眼間,秦豐走到寶箱前,拉開寶箱,映入眼簾的是金光閃閃的金元寶,還有幾支上等極品金釵。

他從腰間扯下一隻囊袋,拆開袋口彎身拿著金元寶塞進囊袋,另一隻手上拿著一支金釵,他知她不願接,隻好塞進她手心。

白虞瞥了眼池羨,他神色中儘是壓抑著怒氣,白虞正想退還,卻見秦豐後退幾步,道:“彆急著拒絕我,倘若你不喜這支金釵,那便在城內將它當掉,能換些錢,關鍵時刻總能用到,這並非一件壞事。”

“你若心中實在過意不去,日後有緣相見,你我便相約茗香苑品茶。”

既然此話已說到這份上,再拒絕倒顯得她客氣,白虞沒再拒絕,攥在手心將它視若珍寶,拱手作揖:“多謝城主。”

秦豐抬手觸碰到白虞的手背,僅在這一瞬間池羨瞳中閃過詫異與憤怒,恨不得立馬攆走秦豐。

“我早已視你為摯友,你我之間便不必行這般禮數。”秦豐望向她時,眼中總是透露出溫柔的神色,連同聲音也無比溫潤,如同清涼的春風拂過。

而池羨早已無耐心等待,一副不耐煩的模樣道:“說完了?你們倆還真是難舍難分,果真是摯友啊。”

白虞怎麼聽著都覺得他在陰陽怪氣。

白虞的視線落在金釵前,緊握住金釵攥在手心,抬眸道:“有緣再見。”

“多多保重。”秦豐吩咐下人們先一步抬走寶箱,甩袖轉身離開袁陵院。

白虞望著他遠去的背影,這才發覺這一場宗門枉死的冤屈已成功洗刷,目睹他的背影從一團黑影直至徹底消散在眼前,白虞的心也跟著沉下。

少年溫潤的嗓音中帶有幾分玩味,微微挑眉:“他走了你似乎很傷心?”

白虞並不是為秦豐的離去而傷心,而是對今後的未知感到不安。

她輕輕地搖頭,轉身走向西廂房。

池羨跟隨其後,沐璋和樊瓊縮在角落嘀咕著,慢悠悠地走到兩人眼前。

白虞回眸對上沐璋和樊瓊一臉不自在的神色,僅是對視一秒,沐璋和樊瓊便立刻垂眸轉移視線,羞怯地撓撓頭。

白虞眼中閃過不解的神色,疑惑道:“你們這是?”

兩人麵麵相覷,片刻後沐璋硬著頭皮一口氣說完:“這次多謝白姑娘願意同咱兄弟倆出謀劃策,不然我們這輩子也逃脫不了袁府。”

他頓住,眼神瞥向樊瓊,補充:“倘若白姑娘不介意,我們甘願跟隨白姑娘一同出發。”

白虞愣神,見池羨擺著一副冷淡的神情著實令人捉摸不透。

她從身後掏出囊袋,將囊袋裡的金元寶慢慢地倒在沐璋手中,扯出一抹無奈的笑:“今後的路生死未卜,帶上你們太過於冒險,你們拿著這些銀子在城內找份穩定的活計,多陪伴家人。”

沐璋和樊瓊還未反應過來,卻見白虞邁步走進西廂房,還未來得及回話,許是害怕兩人退還銀子。

兩人同時垂眸盯著手心緊握住的幾塊金元寶,眼眸流轉出感激不儘的神色。

池羨關上房門,跟隨其後眼中流露出探究性,追問:“為什麼選擇流放袁安,就地殺戮豈不解你的心頭恨?”

白虞坐在床邊,心事重重地舒下一口氣,抬眸:“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他既可憐又可恨,但他一人的性命怎抵三千弟子枉死?”

“他年事已高,流放寧古定然經不起挫折與磨難,或許痛不欲生地活著才是最悲哀的,之後的路便要靠他自己了。”

池羨眸中閃過幾分詫異,未曾想白虞竟也留了這麼一手。

窗外一縷陽光灑在被褥上,玄鴉依舊駐足在枯枝前四處眺望,時不時發出“嘰咕”的啼叫。

白虞拔出鳳舞劍,劍光微微閃爍著,她用手在劍麵輕輕擦拭。

俄傾,池羨輕輕蹙眉,纖長的手揪住心口,刺痛湧上心頭,一時間竟難以控製,迅速轉身背對著她吐出一抹鮮血。

白皙無瑕的臉龐掛著凝結成紅寶石般的鮮血,抬眸的一瞬間竟顯現出幾分破碎的美感,讓人心生憐惜。

白虞抬眸感到不安,迅速起身去探池羨受傷處,在腦海中閃過那日在仙族池羨為她擋下兩道紫月雷後渾身傷痕累累,鮮血溢出皮肉染汙錦袍的景象。

她本以為在池羨來到房內為她塗抹藥膏時便早已包紮好自身傷口,沒想到他受傷後的第一時間居然是來查看她的傷口。

白虞緊鎖眉頭,指尖隔著錦袍輕輕地觸摸著傷口,傷口在觸碰的一瞬間軟下去,指尖陷入傷口深處,鮮血從中溢出。

池羨臉色慘白,麵龐竟無一絲血色,他能感受到疼痛,但他卻從不說。

白虞的語氣十分焦急,像老師般指責道:“為什麼不及時清理傷口?”

他的冷眸依舊深邃如淵,不見一點波瀾,似是感受不到疼痛,或是早已習慣。

池羨薄唇微啟,一副無所謂的神情,輕輕地推開白虞:“治療傷口簡直多此一舉,我也不需要你憐惜。”

他像是被人抓住弱點般,傷到儘頭還在強撐。

“又出血了,是不是很疼?”白虞垂下擔憂的眼神小心翼翼地同他交流,伸出手慢慢靠近他,“血流乾了你就會死,可我欠你的恩還未還,我不想你那麼早死。”

池羨毫無溫情的冷眸在這一瞬間竟閃過幾分詫異,波瀾不驚的瞳眸下仿佛湧動著難以置信的情感。

自他年幼時被家人拋棄後,這些年受傷他還從未聽到有人親口告訴他,不想他死。

哪怕她是因為還恩才說出口。

兩人複雜的視線相撞,白虞倒吸一口冷氣,問:“上次你給我塗抹的那支藥膏呢?”

他眼神閃躲,望向窗外,“用完了。”

他真是一點退路也不留給自己,白虞深知倘若想要在短時間內讓傷口痊愈,那便隻有他上次拿出的那支藥膏。

白虞的手撫上他寬大的肩膀,池羨心頭一顫,伸出冰涼的手心觸摸到她溫熱的手背,他下意識抓緊她的手,撇過頭低聲詢問:“你想要做什麼?”

兩人挨得很近,一直保持著這樣的動作,白虞應答:“你的傷在後背,你無法包紮傷口。”

池羨頓住,難道方才她是想幫他脫下衣袍……

他鬆開白虞的手,向前走幾步,兩人保持幾米的距離,池羨故作鎮定:“我說了我不需要你的憐惜,不過是留點血罷了,隻有弱者才會喊疼。”

白虞也不願再與他掙紮此事,反正受傷的人是他,死了就沒人再重修魔道,正合她意。

“隨便你。”白虞擺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樣,與方才滿眼擔憂的她判若兩人。

在這一瞬間,池羨感受到心臟產生酥麻的刺痛感,有一種患得患失的感觸,明明先前擔憂的人是她,現在毫不在意的也是她,池羨垂眸眼中閃過幾分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