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妹妹這是要去哪兒?”宿汐攔住穿戴整齊,一看就是要出門的宿泱。“二妹妹該不會是要去平昌候府吧?”
“現下婚約已定,我去侯府看看世子又有何不可?”宿泱看了宿汐一眼,覺得宿汐有點兒莫名其妙,好好一句話說的陰陽怪氣。
“我聽說二妹妹一大早就出門去求金光寺的平安符,”宿汐微微低頭,笑著說道“也是,妹妹與平昌候世子已有了婚約,用心些也是正常的。”
“我做什麼關你什麼事?”宿泱脾氣暴,從來不慣著誰,更何況她和這位長姐也不是一個娘生的,關係本就算不上親密。“對,我就是擔心平昌候世子的身體,特地求了平安符給他,那又怎麼樣?你去衙門告我?”
“你真的以為平昌候府想要這門婚事?你覺得娶了你平昌候世子就會愛護你?”宿汐幽幽的問道“他們不過是想找個人為平昌候世子誕下子嗣罷了,哪怕你討好他們,也不可能……”
“你沒毛病吧?”還沒等宿汐說完,宿泱直接不耐煩的打斷了她“我都沒見過平昌候世子,哪知道他愛不愛我?至於侯府,我當然知道侯府對這樁婚事不夠滿意,畢竟這婚事是我們宿家高攀,平昌候府當然會覺得兒媳的身份不夠高,至於討好……能不能嫁到平昌候府關係到我的後半輩子能不能享福,我不去討好平昌候府,難道去討好你嗎?”
“你!”宿汐氣惱於宿泱如此直白,她露出了一個笑,語氣怪異的說道“行,你最會討好,我就看看,成婚以後你能不能討好的了平昌候世子了。”
宿泱白了宿汐一眼,懶得與宿汐爭辯,說起來,她這位長姐不是向來沉默寡言,什麼都隻會說好嗎?怎麼這會兒又跑她這兒說三道四來了?
宿汐轉身離開,行至半路,卻忽見一打扮奇怪的女子正撐著油紙傘站在庭院之中,那女子上衣下裙,款式看著有幾分像道袍,顏色卻是白中泛青,質地也更加輕盈飄逸,隱隱能看到衣衫後的小臂和裙擺下的腳踝。
這是哪家的女子,竟如此不知廉恥,輕易讓男人瞧去了身子?
“小姐,你在看什麼?”宿汐的侍女小翠看著空空蕩蕩的庭院,不明白自家小姐為何會忽然發起呆來。
“你看不見?”宿汐驚訝的伸手指向眠雲“這姑娘是從哪兒來的?”
“小姐,你彆嚇小翠啊!”小翠顫顫巍巍的看著眼前的山石“這裡、這裡哪來的什麼姑娘啊?”
宿汐皺起眉,她知道小翠向來老實,不會說瞎話,可她確實看到了這麼一個女子,那女子還不緊不慢的在宿府中走動,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小姐……”
小翠緊緊拉住宿汐的衣袖,整個人都在哆嗦“我們回去吧,聽說這個花園的小池塘裡以前淹死過一個姨娘,說不定是那個姨娘……”
“我過去看看,”宿汐本能覺得不對,可她又說不清哪裡不對,隻好對小翠說道“你就站在這裡等我回來。”
小翠在花園裡瑟瑟發抖的等了一盞茶的時間宿汐才回來,宿汐回來之後並未提及剛才的事,隻沉默著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你被發現了?剛剛是不是有人跟著你?”宿泱狐疑的看向眠雲身後,她雖然很驚訝眠雲也跟著她過來了,但眠雲身後跟著的那個人更讓她在意。
“我施了法術,普通人看不見我。”眠雲撐著油紙傘,微笑著說道“不過另一位宿姑娘,也就是你的姐姐宿汐姑娘,她的靈魂有些特殊,應當可以看到我。”
“哦,她啊。”宿泱頓時沒了興趣,她從小到大和宿汐關係都不怎麼樣,兩人雖是姐妹,但也隻是見麵點個頭的關係罷了。“先不提她,你怎麼過來了?”
宿泱本以為山神這種一聽就地域性很強的精怪應當不會輕易離開自己誕生的山,話本子裡不都是這麼寫的嗎?
“生活太無聊的時候,我偶爾也會出來走走,”眠雲俏皮的眨了眨眼睛“你不會覺得,我要一直待在山裡吧?”
“……既然你能出來,又何必讓我去換九龍玉佩,你自己換不就好了,反正旁人也看不見你。”
宿泱這個人吧,是有點兒嘴硬在身上的,具體表現為她從來不承認自己猜錯了,反而很擅長倒打一耙。
“神不能擅自動用旁人的東西,除非對方主動贈予或交換。”眠雲倒也不怎麼在乎宿泱的語氣,隻隨口解釋道“有時候,當神反而沒有當人肆意。”
“我正要去平昌候府看看,反正彆人也看不見你,不如你跟我一道去?”宿泱也沒糾結,直接讓眠雲和她一起上了馬車。“這平安符我可是好不容易求來的,要是不讓平昌候府知道,那我之前爬的山豈不是白爬了?”
“剛剛宿汐姑娘似乎不太讚同你做這件事,因為她覺得這是無用功。”眠雲將傘收了起來,微笑著問道“的確,畢竟平安符這種東西,信則有不信則無。”
“我管他信不信,”宿泱隨手把玩著平安符,動作絲毫不見珍惜“我已經把我能做的做到了,剩下的就隨便吧。”
在這個時代,女子能做的事著實有限,哪怕她知道平昌候世子不喜歡她,她又能做什麼?不還是要嫁,難道她說她不想嫁,就能不嫁嗎?
宿家離平昌候府不遠,馬車很快便停了下來,宿泱端起高門貴女的儀態,言談舉止端莊有度,隻有時不時捏著平安符的手暴露了她的煩躁。
進入平昌候府以後,平昌候夫人對宿泱算不上熱絡,隻收下了平安符,說一句有心了,送了一對鐲子,便遣人將宿泱送回宿府。
宿泱在回去的路上一直沒有說話,直到馬車回到宿家,她才睜開眼睛,打算回房間休息。
見宿泱想要休息,眠雲自然不會打擾她,隻是宿泱剛剛回房,就聽到下人來稟宿汐過來找她。
“讓她進來吧。”宿泱捏了捏眉心,她起了一大早又折騰了半天,好不容易能歇一會兒,宿汐又來了,說起來,宿汐向來與她關係不好,兩人幾乎不怎麼來往,怎麼今天忽然又和她說話,又來她這兒的?
“二妹妹,”宿汐走進來和宿泱寒暄了幾句,緊接著便對身邊的人說道“我要和二小姐說幾句體己話,你們先下去吧。”
宿泱不明白宿汐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但她還是揮揮手,讓身邊的人退至門外。
“你都看見了吧?”宿汐冷不防的問道“剛才你看到我了。”
“啊?”宿泱一時間有些摸不著頭腦,她想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宿汐說的是剛才跟蹤眠雲的事。“是啊,那怎麼了?”
“我勸你彆弄些幺蛾子,”宿汐瞥了宿泱一眼說道“你既要出嫁了,就應該老實本分。”
“嗤,”宿泱嗤笑一聲,也難怪她和這個姐姐從小就不對付,兩人的觀念實在是天差地彆“老實本分?這東西不過是說給人聽的罷了,下人老實本分,就永遠沒有出頭的日子,官員老實本分,就淨替人背鍋,皇帝老實本分,連臣子都趕蹬鼻子上臉,你讓我老實本分?”
“那些都是男人的事,你參和什麼?”宿汐皺起眉頭“女人若是撲騰的太過,遲早會被清算的。”
“你愛怎麼想就怎麼想吧,隻一條,你就當是我這個妹妹給你的忠告,把你身邊那個滿口老實本分的婆子換了。”宿泱擺手,她今天真的很累,懶得再與宿汐爭辯。
另一邊,京城最熱鬨繁華的長安街上,一隻雜毛貓頭上頂一隻藍白色的綬帶鳥招搖過市,那貓花色駁雜,看不出什麼品種,像是市井中最常見的流浪貓,那鳥卻優雅華貴,長長的白色尾羽落在貓身上,這一貓一鳥的神奇的組合,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旁邊拿著撥浪鼓的孩童看著優雅漂亮的鳥很是喜歡,想要上手去摸,卻被雜毛貓靈活避開,那貓朝某個方向嗅了嗅,轉眼間便消失不見了。
拿著撥浪鼓的孩子揉了揉眼睛,以為自己看錯了,貓怎麼會忽然消失呢?恐怕是今天的陽光太刺眼,他將旁的東西看成貓了吧。
雖然令人難以置信,但雜毛貓的確是消失了,或者說它通過壓縮空間瞬間到達了京城的另一個地方,它的爪子剛剛落到地上,就被一女子抱了起來。
“花花,你又不帶小紅偷溜出來,”眠雲揉了兩把雜毛貓柔軟的皮毛,而綬帶鳥早在見到她的那一刻,就已經飛到她肩膀上站定。“也就是小紅脾氣好,不計較你每次都拋下它。”
“雲雲,”雜毛貓竟口吐人言,聲音像是六七歲的孩童一般天真稚嫩“小紅太重啦,我帶不動它,而且小紅也不喜歡出門,我就不一樣了,我最喜歡雲雲啦!”
“貧嘴,”眠雲抿嘴笑了一下“我不在岐山,你又覺得無聊了?”
“當然無聊啊,”花花拉長聲音“對了雲雲,你為什麼要幫這個叫宿泱的?她在你們人類的話本子裡,應該屬於惡毒女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