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梓潼渾身僵硬,關節仿佛鏽住了。
她寧可相信自己是出現幻覺了,也不願相信那個兔子手裡抓的人是樊喃。
——這個秘境裡修為最高的人。
容梓潼在沒看到樊喃前,心涼了小半,看到樊喃後,心涼了大半。
在兔子聽到她們這邊對話,準備將空閒的那隻爪子伸向容梓潼的時候,少年哆嗦了一下,繼而扯著嗓子呼救,“小師兄,師姐被妖怪抓走了!”
“沒事的,師妹,我也被妖怪抓走了。”燕雋珩撐著兔子的手指頭,從樊喃身後擠出個腦袋招手。
容梓潼這才看清楚,樊喃身後還有個人。
現在容梓潼最後的指望也沒了,一下子像是喪失了所有的力氣和手段,茫然無措地呆站在原地。
“放鬆,不用反抗,乖乖被兔子抓走就行。”
這是容梓潼試圖掏出法寶試圖負隅頑抗前,樊喃神識傳音給她帶的話。
於是,容梓潼冷靜地把掏出來的寶貝重新塞回儲物戒,順從地被兔子抓走。
這隻兔子似乎方向感不大好,繞著巨樹被毀後留下的深坑,轉悠了好一會兒,也沒找到它的巢穴。
容梓潼被區彆對待了。
兔子沒把她和另外兩個人攥在同一隻手上,單獨給她整了個vip待遇。
兩隻手相去甚遠。
兔子還在原地打轉,轉得容梓潼有點想吐。
但是吐在這個看著像會吃人的兔子手上,說不定她剛吐完,下一秒就被吃了,大師姐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
所以,容梓潼決定給自己找點事乾,分散一下注意力。
“大師姐,你為什麼這麼淡定?”
樊喃懶洋洋地抻個腰,“因為我知道這有兔子。”
燕雋珩顯然也沒想到,瞪大了眼睛,“師姐怎麼知道的?”我怎麼不知道?
“你們兩個不知道?你們不是最先發現的人嗎?”樊喃歪頭來回看了看兩人,倏地笑了,“你們兩個剛落地,不是就近找了兔子洞吐嗎?”
她當時還覺得這兩個小孩膽子忒大,以為是初生牛犢不怕虎,沒想到是無知者無畏啊。
係統可真是……
給她安排了兩個蠢萌蠢萌的大寶貝啊。
“那是兔子洞?”
兩個少年異口同聲地震驚。
樊喃挑了挑眉,“不然呢?你們兩個都欺負到人家家門口了,可不就順著道來找人了。”
燕雋珩尷尬得想找個地縫鑽進去,他怕弄臟自己,還特意研究了個好位置吐。
然後全吐人家洞裡了,自己裙擺都不曾微臟。
換他,他也得順著找過來。
“那我們會被吃了嗎?”沉默了半晌,兔子終於找到正確入口,準備帶著三人往下跳之前,燕雋珩突然問道。
“不會。”
樊喃語氣很輕,但莫名有一股安撫人心的魔力,仿佛隻要話從她口中說出來,就必定化險為夷,平安順遂。
兔子洞幽深狹長,都說狡兔三窟,地底的兔子洞抖折蛇行,進洞沒一會兒就瞧不見光亮了。
三人被攥在手心裡,跟著兔子七扭八拐轉過無數個彎兒,兔子的行動突然變得平穩。
樊喃瞥了眼前方閃爍著微弱亮光的洞口,心下了然。
他們應該到了地底最深處,兔子真正的家了。
沒想到這兔子還知道在窩裡點個燈,樊喃對它刮目相看,這是個有生活品質的兔子。
兔子也注意到了亮光,喉嚨裡發出咕嚕咕嚕不友善的低吼聲,動作也焦躁地向前跳了幾步,即將抵達洞口前。
那火光,忽閃忽閃兩下,滅了。
兔子喉嚨裡的吼聲越來越暴躁,兩個耳朵立起來,爪子在地上摩擦,發出令人牙酸的吱嘎聲。
兔子隨手把手上的三人丟到一旁,蹬了兩下腿,最後右腳掌頂住地上突起的小石頭,肌肉繃緊,猛地借力竄了出去。
三人在黑暗中不知自己掉落在哪,噗通噗通三聲接連響起,兩個還未錘煉身體的少年落地感覺自己屁股瓣都要摔碎了。
還沒來得及張嘴喊疼,一雙有些泛涼的纖細掌心捂住兩人,接著樊喃的聲音在兩人腦海中響起。
“彆出聲,跟我來。”
樊喃感受到手心傳來兩人點頭的動作,趁著兔子還在洞裡撲騰,拎著兩人一躍跳出洞口。
站在四通八達的N字路口,容梓潼拽拽樊喃的衣袖,“師姐,我們現在往哪走?”
樊喃搖了搖頭,比劃著手勢示意他們安靜。
不遠處靠左第二個洞口,似乎傳來些聲響,很空靈地回蕩著,辨認不出是什麼生物在囈語,聽得容梓潼心裡毛毛的。
但她不敢出聲,拽著樊喃的衣袖,忐忑地跟著樊喃像那個洞口走去,燕雋珩走在最後。
洞口另一邊,剛熄滅火光,借著黑暗逃走的幾人縮在牆角。
其中一個聲音溫潤,有些擔憂道,“對六,我們這樣不會被發現嗎?”
接著一道嫵媚的女聲響起,“對K管上。我們這幾天被困在這,雖說找不到出去的路,但是兔子洞裡邊是摸得一清二楚啊!發現了就接著跑唄,這幾天又不是沒有被追過。”
“王炸!三師姐說得對,我們在這都蹲點多少天了,兔子方方麵麵,不都被摸得一清二楚了?”
這是一個偏小的少年聲。
黑暗中,樊喃挑挑眉,這聽上去,和她家走丟的那四個倒黴孩子聲音一樣。
“要不我們乾脆把這個兔抓起來,逼問它出去的路,要是不說就直接殺了,晚上做麻辣兔丁。”
哦吼,破案了,這就是那四個倒黴孩子。
最後說話這個是老五樾川,因為兼修食修,成日裡鑽研如何把東西做成吃的,好像進秘境前在研究兔肉能不能直接風乾做臘肉。
這不,一下子專業對口了。
不怪這孩子總想著做麻辣兔丁,實在是修為在向他招手啊!
他上一個說話的是老四林潯熠,和老五拜的同一個師父四長老。
這哥倆的聰明才智,屬於宗門的臥龍鳳雛的級彆。
剩下最先說話的一男一女,分彆是老二敘白和老三黎渝婷,都師承三長老。
乍然找到孩子,對號入座後,樊喃心裡五味雜陳。
這些少年還在交流。
臥龍鳳雛中的另一員林潯熠,立即表明態度,“我讚同,我們都蹲守這麼多天了,不就是為了這兔子手裡的寶貝。偷偷摸摸是拿,殺了再拿也是拿。”
樾川點頭附和,“就是就是,反正有法則限製,這兔子修為再高也沒過金丹期,咱們四個使出全力,還打不過它嗎?”
黎渝婷琢磨了一下,覺得可行,“這秘境的樹都異變的要吃人了,誰知道這兔子能不能突破限製,已經修煉出妖丹了。”
萬一有妖丹,他們就賺大發了!
靈獸成精要到金丹期才會有妖丹,像兔子這類弱小的靈獸,通常都是被食肉靈獸當飯吃的存在。
因此,物種越弱小的存在,想要結成妖丹越費勁。
兔子妖丹現在市場價都炒到一萬靈石一顆了。
發財了,發財了。
黎渝婷都不敢相信,自己要是擁有一顆兔子妖丹,不管是賣了還是留著自己煉丹,她會是個多麼活潑開朗的小女孩!
三人達成統一意見,看向沒出聲的敘白。
被三人圍在角落,敘白感受到直勾勾盯著他的三雙眼睛,背後無端覺得發涼,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無奈附和,“行吧,我也讚同。”
“咳咳。”樊喃乾咳兩聲,“我不讚同。”
“誰?”敘白反應最快,右手的撲克一扔,迅速握住劍柄,做好隨時拔劍戰鬥的準備。
黎渝婷辨認出是樊喃的聲音,抬手按住敘白,“彆急,好像是大師姐。”
林潯熠和樾川也認出,小聲道,“大師姐怎麼會來這?難道是我們回去得太晚,來抓我們的?”
樊喃走到洞口前,就差有一個拐彎和這四個少年碰麵,有些心累。
這四個孩子之前也是這麼莽撞嗎?
在人家的地盤,底細沒摸清楚,連吃帶拿都滿足不了了,現在進化到要連窩一起端。
樊喃拎著兩個小的踏進洞口,抬手給她邁進來破壞掉的結界重新加固。
轉過身低頭,看見角落盤腿坐在地上,四人中間圍著一張小桌,桌上赫然擺著玩到一半的牌局。
圍著小桌的四名少年仰頭看見樊喃,眼神一亮,沒等起身,就一人收到樊喃一個敲打。
樊喃不習慣身上佩劍,一般時候,本命劍都是裝在儲物戒裡,或者化作折扇,被樊喃握在手上。
蘊含水屬性的扇骨敲在頭上,不痛不癢,反而有一種頭腦清明的舒適感。
隻是樊喃的一個告誡罷了。
“嚶嚶嚶,大師姐下手好重哦。”黎渝婷捂著額頭,委屈地抿嘴。
林潯熠和樾川照葫蘆畫瓢,也捂著額頭嚶嚶叫,隻是少年還處在變聲期,發出的聲音委實不算好聽,又收到來自黎渝婷的兩個彈腦殼。
洞裡有些沉悶,也不知到這四個人是怎麼呆得住的?
樊喃唰地打開折扇,注入靈力,扇出幾股清涼的風,驅散些洞裡的悶熱。
“你們四個真是把我的話就著飯咽了,玄虛派的規矩是什麼?”樊喃背著手立在六人麵前。
“玄虛派有規矩嗎?”敘白不解。
人家宗門都在大門口立一塊天然靈石原石,上麵雕刻著門派立下的門規。
但是五長老摳搜,他們玄虛派門口就隻有幾顆四季常翠的不知品種的樹。
樊喃,“……”
這麼一想,他們還真是三無門派。
“那我是平日是怎麼教導你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