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唯看了看被白竹筠握住的左手,又瞥了眼被商越握住的右手,一臉懵逼。

難不成這踏馬便是傳說中的修羅場?

“你不是心悅我嗎?為何還會喜歡上彆人?”白竹筠嘴角噙笑,拿起她的手撫上自己的麵頰。

“你隻準看我一人。”

殷唯知道這是在夢裡,但她仿佛是擁有上帝視角,無法控製夢境中的自己。

不是他沒事兒吧,彆發春了趕快放手啊。

然而夢中的白竹筠並未聽到她的心聲,竟還得寸進尺地在她手心蹭了蹭。

“彆離開我,我隻有你了。”殷唯的手被商越扯了一下,她轉過頭竟見他赤裸著上身,手持匕首在胸前劃出一道一指長的傷口,暗紅的血珠順著匕首汩汩流下,最後統統落入她的掌心。

“我又受傷了,你看看我?”

瘋了!這兩人都瘋了,救命啊,這夢到底什麼時候醒啊。

殷唯在心中呼喚,試圖環形夢中自己的良知。

沒想到她竟不怕死地將兩人的手覆蓋在一起,說出了那句三觀炸裂的話。

“彆爭了,咱們三個把日子過好比什麼都強。”

此話一出,夢中的白竹筠忽地抽回了手,冷冷地看向商越。

“就你也配同我搶?”

隻見他抽出背後長劍,二話不說便向商越刺去。

商越自是不敵,僅幾招便被他一劍穿透胸膛,倒地不起了。

殺了人的白竹筠好似心情很好,他若無其事地握住殷唯的雙手,眉眼舒展,嘴角噙笑。

“現在隻餘你我二人,想對我做任何事都可。”

這話說完,白竹筠竟作勢要來吻她的唇。

“白竹筠!白竹筠!”

她大喊著睜開眼,正對上白竹筠探究的雙眸。

“夢見什麼了,竟是在夢中都在呼喚我的名字。”

殷唯條件反射地一把推開他那張美到人神共憤的臉,大口大口喘著粗氣。

“你又捏我鼻子了?”

白竹筠不置可否,隨後指了指頭頂。

她順勢看去,竟看見有鋪天蓋地的粉色霧氣嗡嗡作響,仿佛是那被捅了窩的馬蜂,好似下一秒便會蜂擁而上一般。

“想什麼呢?快逃啊!”

殷唯實在搞不懂這人的腦回路,難不成這便是傳說中的大廈崩於前而麵不改色?

她忽地抓緊白竹筠的手,二話不說撒腿便逃。

白竹筠看了眼二人緊握的雙手,唇角不受控製地翹起。

又看了眼焦頭爛額的殷唯,笑得更開心了。

“你有病啊?都這種時候還笑的出來?有那力氣還不如背著我逃。”

“好啊。”

還沒等她反應過來,便被白竹筠一把甩在背上。

“抱緊了,我可要加速了。”

話音剛落,她便因為速度猛然加快身體後仰,險些從他背上翻下來。

周遭的景色迅速後退,粉色煙霧也被遠遠地甩在身後。

恍惚間,那粉色煙霧竟迅速化成人形,變成一身著宮裝的年輕女人。

“藍寶珠。”

“寶珠?寶珠在哪?你把我的寶珠藏哪去了!”

忽地霧氣散儘,取而代之的是那老者手持短刀的猙獰麵容。

“怎麼又是那老頭!”

然而白竹筠隻嗬嗬輕笑兩聲,並不在意身後提刀殺來的人。

“抓緊!可能會有些顛簸。”

話音還未落,忽地身子一空,二人竟向那萬丈深淵一躍而下。

“我命休矣!”

殷唯忽覺身體一暖,整個人被白竹筠擁入懷中,後背被輕拍了兩下,隨即一股濕意隨著溫言軟語鑽進她的耳中。

“彆怕,我會保護你的。”

如果再給她一個機會的話,她一定不會跟白竹筠來到小極衡山。

那麼她也不用麵對現在這種坑爹的境地。

二人墜崖醒來後,已然到了崖底。

殷唯揉著酸痛的肩膀,一臉哀怨的看向白竹筠。

遙想這一路被他當丫鬟使喚,她便氣得牙根癢癢。

他簡直比皇帝還要難伺候。

不!他一直都很難伺候,隻不過現下瘸了腿,越發地磋磨起了她。

“怎麼?生氣了?”

“切!”

殷唯不再搭理他,站起身環視了今晚要住的山洞一圈。

山洞中光線極暗,洞頂的鐘乳石從上方垂下,有水從那處滴落,發出滴滴答答的聲響。

她拿出火折子點燃,照亮身前很小一段距離。

忽地有人影在洞壁上一閃而過,她心頭一凜,手中的火折子差點掉在地上。

“什麼東西?”

她將火折子舉高,抬首看去,映入眼簾的是一處壁畫。

許是經曆了長久的歲月,那壁畫上的顏色已然褪去大半。

隱約中可辨認出是一身著紫色宮裝頭戴鳳冠,身影曼妙的年輕婦人。

“藍寶珠!怎麼到處都是她的畫像。”

殷唯狐疑地走進仔細端詳,竟看見壁畫中人手中竟拿著一個小巧的銀絲香爐。

“這香爐......”

白竹筠不知何時來到她身側,胳膊搭在她肩膀上,半個身子的重量都壓在她身上。

“這畫中之人難不成就是那世人口中的妖邪吧。”

“怎麼會,你彆瞎說,我昨日剛見過她,她明明那麼可愛。”

殷唯把他的胳膊打掉,將火折子靠壁畫更近了些。

“但你看她手中的香爐,和記載中的一模一樣。”

殷唯矛盾了,難不成藍寶珠果真是那妖邪,但想起她溫柔笑看著她的模樣又覺得不可能。

“傳說也不能全信,誰知道當初到底發生了什麼,自古以來史書都是由勝利的一方編寫,醜化敵人也是讚譽自己的一環。”

白竹筠似乎也覺得她說的非常有道理,含笑點點頭。

“這附近有靈氣波動,許是這處壁畫便是這結界的陣眼。”

他若有所思地捏了捏下巴,掏出匕首,作勢便要向壁畫刺去。

“住手!”

殷唯被一把大力推開,一個枯槁的身影一下護在壁畫前。

“不要,彆毀我的畫!”

“怎麼老是你!”說完殷唯將白竹筠護至身前,大聲質問道。

“說!你和壁畫上的人什麼關係,那壁畫中人真的是這山中的妖邪嗎?”

許是白竹筠給了她勇氣,這不昨天還被老頭追得屁滾尿流的人,今天竟也敢大小聲了。

“她才不是什麼妖邪,她是我的妻啊。”

老者明顯有些神智不清,竟然瘋瘋癲癲地跪在壁畫前懺悔起來。

“寶珠,你看看我,你睜開眼看看我!為何這麼多年那麼多人都見過你,你卻偏偏不願見我,你說,你是不是還恨我,是不是!”

殷唯被老者瘋癲的模樣震驚了,不知不覺往白竹筠身上靠的更近了些。

白竹筠似是很滿意她的反應,嘴角竟忍不住更彎了些。

“你到底是何人?”

老者忽地回頭看向她,桀桀怪笑兩聲,隨後又不知怎得哭了起來。

“我是何人?我,我是罪人。”

老者掙紮著站起身,神情恍惚。

“她不肯見我,她竟真的如此狠心。”

“你到底做了什麼不可饒恕的事。”

老者沒有說話,隻癡癡地盯著那壁畫久久沒有回神。

殷唯本以為他不會開口了,沒想到他竟開始自言自語起來。

“寶珠是我的皇後,但我卻為了尋仙問道在國家危難之際拋下她,國破家亡那日她也因不堪受辱自刎於大殿之上,但沒曾想她竟因怨氣不散成為了鬼修,造化弄人啊,我竟擊殺她於這小極衡山之上,都怪我!我當時竟沒有認出她來,我到現在還記得她那時看向我的眼神。”

老者說到這已然老淚縱橫,泣不成聲。

“看來她是真的傷心了。”殷唯長歎一聲,想起那溫柔美好的女子,心裡一陣酸楚。

老者走到壁畫前,口中止不住地喃喃,看上去竟又瘋了起來。

“阿珠,我曾對你說大道無情,終歸是我錯了。”

白竹筠將匕首在手上轉了一圈,漫不經心地看向他。

“你當真想見她?”

然而老者並未回答他,隻見他忽地抬頭,看著那壁畫渾身顫抖,身上有瑩沉浮浮沉沉,看上去很是詭異。

“皇後!朕終是未求得永生!”

殷唯皺眉看向他,疑惑出聲。

“他怎麼了?”

“他大限將至,怕是馬上便要坐化了。”

她聞言有些驚訝,看向老者的眼神帶了些憐憫。

白竹筠手中的匕首猝不及防地向那壁畫上的香爐刺去,瞬時間洞壁碎裂,一小結指骨從那處滾落。

然而那老者卻恍如未見,隻見他棲身上前,幾百年來第一次撫上了牆上的壁畫。

“ 阿珠,你果真是那般重諾之人,那日你同我說死生不複相見竟是真的。”

一陣縹緲的聲音傳來,那聲音似真似幻,仿若天外之音。

“ 陛下,你怕了嗎?”

壁畫有熒光閃動,竟真的從中走出一人來,此人正是藍寶珠。

老者已然到了彌留之際,雙手舉過頭頂好似是想擁抱什麼。

“ 阿珠,你來帶我回家了嗎,我錯了!彆不要我!” 他眼神迷茫,臉上竟也帶上了一絲期待。

但藍寶珠也隻是那般淡然地看著他,眼裡無愛無恨,無波無瀾。

“ 陛下,大道無情啊。”

“哎。”

他身體忽地一震,口中溢出一聲長長的歎息,身體也逐漸化作無數瑩塵飄散在這天地之間 。

老者為求得永生背叛了他的國家,拋棄了他的愛人,到頭來如鏡中花,水中月,一切終成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