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宛白還不知道有人已經盯上了她。
這段時間她莫名焦躁,總感覺自己堵著一口氣。
可是具體是什麼原因,她自己也說不上來,隻覺得自從穿書之後,她的前路就是一團迷霧,她什麼也看不清。
明明知道原劇情,也擁有意識空間金手指,可她就是無端升起了一種無力感。
就好比前線正在打仗,她卻隻能在後方的家中聽斷斷續續粉飾太平的廣播度日,什麼作用也發揮不了。
她不想當一個平凡的人。
平凡的人她已經當夠了,既然穿書來到了這裡,她自然想要成就一番大事業,在這個世界擁有她自己的姓名。
可是現在,她唯一經曆過的挫折就是在魔尊庇護下所謂的“生死之戰”。
是的沒錯,前段時間她才聽宿庚爺爺說漏嘴,其實她每一次曆練中的“絕境逢生”,背後都有血冥的默默保護。
她引以為傲的戰績是被製造出來的。
這點讓她尤為不爽。
可她的命確實隻有一條,沒了命就沒了一切,談何立命。所以,她不可以怪血冥對她的保護,反而應該感激他。
種種矛盾讓雲宛白失去了自己的“道心”,變的萎靡不振了起來,對修煉這件事一下子變的興致缺缺。
且不說對這個世界,她對血冥的感官也非常的複雜。
從客觀角度(魔界立場)來說,血冥是一位非常優秀的魔尊。
他殺伐果斷,懂隱忍懂立威,一旦設立目標就會全力以赴。
而從“乖乖”的視角來看,他也是一位優秀的飼養員。
不掃興不說教,不打壓積極性,舍得砸資源,還會陪伴保護它的成長。
哪怕他有潔癖,隻要不觸及底線,他都能遷就忍讓。
尤其在同榻而眠之後,雲宛白更是發現他是一個非常缺愛和沒有安全感的人。
他睡的不是特彆安穩,時常半夜醒來,睡意朦朧間會下意識確認乖乖的位置,確認完畢後才會繼續入睡。
平日裡,哪怕他很喜歡撫摸毛絨絨的乖乖,他也會刻意控製自己隻觸摸三下。
時而靠近,時而遠離。
天然的喜愛與理性的克製在他心裡相互交錯不停拉扯。
還好雲宛白對他患得患失的態度並不在意,隻要給資源,他就是好鏟屎官。
不過平心而論,血冥確實很有他自己個人魅力,是一個標準的不能再標準的集強大脆弱於一體的美強慘。
但有一點,雲宛白很不滿意。
那就是他的愛護和關心中蘊含著不容置疑的霸道,他把她隔離在危險之外,也讓她失去了應有的判斷和自由。
可是,自己再怎麼樣也是寄人籬下,還是一隻能隨時被捏死的小玩意兒。
要怎麼爭。
能怎麼爭?
雲宛白悶悶不樂。
她的反常自然被統妖司一應人員看在眼裡。
往日的修煉狂魔突然擺爛,這樣的反差想不注意到都難。
更何況他們還是一群格外關注雲宛白的豹奴。
統妖司鉚足了勁兒的加餐陪玩,使勁渾身解數想讓豹兒高興起來。
但雲宛白還是怏怏的,沒什麼興趣,連飯也沒怎麼吃,就隻是咬著尾巴蜷成一團打盹,幾天下來整隻豹都瘦了一圈。
宿庚心疼壞了。
他知道豹兒肯定是出了什麼問題,可豹兒沒化形,無法口吐人言與他交流。
本想著豹兒聰慧,宿庚試圖詢問豹兒原因,看它的眼神來判斷。
但豹兒就是閉眼不聽,還故意發出鼾聲表示不想交流。
眼見豹兒的狀態每況愈下,偏偏尊主這兩日還有事不在,宿庚急的都上火了,長出了魔生第一顆嘴泡。
雲宛白真的隻想癱著。
人在高強度勤奮之後一旦停下來,就很難再動起來了。
特彆是她找不到自己穿書而來的意義。
修煉的再厲害有用嗎?又不讓我了解天下局勢,我現在這個陣營需要我做什麼我都不知道。
穿書世界……果然啊,這是原男女主配角們的天下,我一個炮灰祭天人物,連上桌吃飯,不,連端菜上菜的權利都沒有。
我的價值在哪裡。
真就隻剩下苟活賣萌抱大腿?
我不甘心。
我不甘心!
雲宛白找不到解決方案,就隻能自己生悶氣。直到這天夜裡,蜷在榻上小憩的她忽然感受到了身上一陣溫暖。
一塊柔軟的絨雪布蓋在了她的身上,腦袋被大掌覆蓋,輕輕揉了兩下。
是熟悉的觸感。
雲宛白緩緩睜眼,哼唧了一聲,沒動彈。
“不開心?”
低沉的嗓音從上方傳來,空氣中還帶著一點濕氣,聞起來像是雨後雪鬆的味道,應該是剛剛奔波回來。
的確,血冥方才回到魔界,就馬不停蹄地先到魔殿看望乖乖。
前幾日他就聽宿庚傳信說乖乖這幾天的情緒不太好,誰哄都不管用。
就因為這件事,掛念乖乖的血冥加快了處理事情的速度,比原計劃提前了整整三日回來。
唇周泛起了一圈青黑色的陰影,血冥甚至都來不及換身衣服休整一下,就先到榻邊看乖乖的睡顏。
嗯,完全不動彈。
說明它近日的氣性是有點大。
聽著血冥低沉的嗓音,雲宛白放鬆了身體,渾身上下的肌肉沒再那麼緊繃了。
但她還是沒有給出任何回應,完全一副鹹魚不想翻身的擺爛模樣。
“是發生什麼了嗎?”血冥繼續旁敲側擊。
他的聲音帶著微不可察的疲憊,但依然保持著溫柔。
雲宛白也不知道該做出什麼反應,說實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她隻覺得提不起勁兒,一切都變得索然無味。
忽地,床角凹陷了一塊,團成一團的雲宛白感受到有人挨了過來。
血冥側身靠在乖乖的身旁,像是把它護在懷裡一樣,一隻手上下輕柔地拍著它的背。
“我知道你聽得懂,”他道,“有什麼想法你都可以大膽地表達出來。”
多日的煩勞讓血冥在沾上床榻之後就生出了七八分的困意,再加上乖乖就睡在他身旁,他隨時都能閉上眼睛睡著。
但作為新手爸爸,乖乖女兒的情緒他得顧到。
血冥強撐著繼續開導,用問話的方式來推測正確答案:“是我有什麼地方做的讓你不高興了嗎?”
這回雲宛白吭聲了,她哼了一句。
血冥很懂乖乖的小心思,往往隻要它的一個眼神一個叫喚,就能明白它想表達的內容。
明明這種默契他並沒有和乖乖刻意培養過,但事實上他就是能夠明白。
“嗯,看來是我身上的問題。”血冥沉思,開始反省起了自己,試探性地提問,“你是覺得,不夠自由嗎?”
雲宛白嗷嗚一聲,表示不是。
“那……是關於你的修煉,你覺得我逼你逼得太緊?”
“嗷嗷嗚。”
雲宛白搖頭。
接連兩個答案都出錯,血冥擰起了眉頭,有些困惑。
思考了一會兒,他又開口:“難道說,你覺得……不夠被重視?”
雲宛白一頓,這麼說算是有點道理,但還不完全正確。
“是你覺得,我還沒有給你足夠的尊重,對嗎?”
“嗷嗚。”
雲宛白身體沒動,抬起腦袋回過頭望了他一眼,然後又氣鼓鼓的把腦袋縮回去。
那小眼神幽怨的,誰能頂得住?
血冥撲哧一聲。
還真被他一個個試答案給試出來了。
“你啊。”血冥揉它腦袋的手微微用力。這個小腦袋瓜怎麼就聯想到不受尊重這件事情上了?
知道還問,狗男人。雲宛白鬱悶。
什麼事情都瞞著我不讓我知道,剝奪我的知情權。
那我這穿書還有什麼意思!我那知道全部劇情的金手指意義何在!
雲宛白又冷哼了一聲,把屁股對著他。
“怎麼了?”血冥哭笑不得,晃了晃它的身體,“真生氣了?”
不然呢?雲宛白翻了個白眼。
這麼生動可愛的乖乖血冥還是第一次見,他的困意都煙消雲散了。
既然乖乖有這樣的困惑,那就說明它的心智在不斷成長,那他也不介意和乖乖多交流交流他的感想。
月夜之下,一人一寵悄聲對話。
“我知道你在生什麼氣,你是氣我太過保護你,不讓你了解那些險惡,對嗎?”
血冥心平氣和,一下一下慢慢地順著它的毛。
“可是乖乖,你知道嗎?過早的接觸這個世界隻會讓你受傷,在你沒有完全做好準備之前,我不會也不敢讓你冒險。”
“我知道你不甘心站在我的背後,你想要衝在最前麵。”
“但那都要等你成年化形之後才可以,現在的你還是太弱小了。”
說誰弱小呢?雲宛白齜牙。
但她也不得不承認,血冥說的是實話,現在的自己衝上前隻會添亂。
“但有一點你說的沒錯,我確實不該什麼事都瞞著你,把你完全當成不諳世事的幼崽。你很聰明,所以你需要了解這個世界,了解魔界與其他兩界的矛盾。”
血冥的這番言論引起了雲宛白的深刻讚同,她最大的訴求就是這個。
原本連她自己都理不清楚思緒,但有了血冥的整理之後,她又覺得日子開始有了盼頭。
看來不管想要什麼,總要爭取一下才能知道行不行。
雲宛白高興了,扭過頭往血冥的掌心裡用力蹭了蹭,借著這個機會,她直勾勾的盯著血冥的眼睛。
血冥對上了它的小眼神,解讀了幾秒後果斷搖頭:“不行。”
怎麼能帶它出席那些場合,想殺它的人那麼多,這怎麼能行。
“嗷嗚~”雲宛白扭著身體平躺賣萌。
“不可以,不能帶你出去。”
“嗷嗚!”雲宛白咬住了他的指尖用力磨牙。
“不行,那樣太危險了,那種環境下連我都沒辦法好好護住你。”
“嗷嗚!!”
雲宛白抱住他的小臂,用兩條後腿拚命蹬他,蹬出了殘影。
好像自己再不答應,就要被她給蹬飛出去了。
“好好好,我答應你。”血冥無奈妥協,和乖乖約法三章,“但你必須全程都待在我的身邊,而且必須要是我提前篩選出來的場合才能帶你,明白?”
“嗷嗚~~”雲宛白高興了,她站起來甩了一會兒尾巴叼著,興奮地蹦了兩下。
皇天不負有心人,姐終於能出去見見世麵了!
平靜安全有什麼意思,她要的就是那種危險而又迷人的氛圍,重活一世,不就為的體驗刺激嘛。
達成心願的雲宛白終於安然入睡,隻有血冥還在發愁。
所以,組個什麼樣的局帶它去會比較好呢?
爹爹托腮.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