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尊主他當真是……好豹兒餓壞了吧?”
“不急,慢慢吃,還有,還有啊。”
宿庚慈祥的大掌輕柔撫摸著豹兒,看她餓急的整張臉都埋到飯盆裡,吭哧吭哧像個小豬,又好笑又心疼。
他可不敢說尊主的壞話,但是說真的,尊主在養寵這件事上做的確實不地道。
怎麼能鎖門外出好些天,又不給豹兒備上足夠的吃食呢?
就算不準備,通知我來照顧一下豹兒也好啊。
而不是等我擔心地從司裡溜號過來,卻發現豹兒已經被鎖了兩天,在無法破門且聯係不上尊主的情況下,隻好強行動用了統妖司唯一一塊尊主令破門而入。
“唉……”
宿庚很是心疼,心疼豹兒,也心疼尊主令。
這塊令牌堪比赦免令,是統妖司屹立不倒的最大保障,他也不知道把如此珍貴的令牌用在此刻到底是值還是不值。
但總之,這不是豹兒該去承擔的事情。
宿庚什麼都沒說,而是一下一下撫摸著它,一邊思忖著等尊主回來,他到時候該怎麼自圓其說。
……
“青鵬,你就這點本事?”
血冥悠悠地飄浮在空中,背著手,居高臨下地看向他。
隻見青鵬仙人癱倒在地,嘴角的血止不住地流淌,浸濕了半邊土壤。他的周身都是破碎的龜甲,滿地狼藉。
青鵬閉眼,將喉間的血水艱難吞下,完全沒了最開始挑釁叫囂時的得意。
“都說了投降……”
血冥充耳不聞:“仙人有仙骨,豈能向魔族低頭,青鵬,本尊這是在幫你。”
青鵬暗自叫苦,卻不敢表露出半分。
誰都知道和血冥打鬥的下場,雖然在三界製衡的條約之下,挑戰他並不會危及性命,但一頓苦頭是少不了吃的。
想他堂堂一個閒遊四方的閒散仙人,原本活的多麼瀟灑恣意,可現在卻被仙界下了死命令,命他不停地用各種法寶來試探記錄魔尊的最強一擊以供仙界思考對敵。
收集法寶本是他的一大愛好,如今卻成了痛苦的根源。
得到一件便毀滅一件的感受,比殺了他還難受,即便仙界會予他足額的賠償,他也難以平複心中鬱結。
血冥!這個魔鬼!
魔尊血冥對青鵬的感官倒是不錯,這段時日接觸下來,對方變得越來越耐打了,成長速度很是可觀。
他豈能看不出仙界的意圖,每月都能搜集到一兩件強大的法寶,這可不是普通仙人能夠做到的。
更何況青鵬的演技並不高超,連自己特意的配合都沒看出來。
不過除了立場問題之外,青鵬的性格確實純粹,血冥也樂意與他交手切磋。
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見戰事停止,青鵬座下的神鹿耳朵一動,遠遠地飛速跑了過來,心疼地用角頂了頂主人的手,又扭頭憤憤瞪了一眼魔尊。
當麵吐口水它是不敢的,沒見自己主人都毫無招架之力嗎?
魔尊就當做沒看見這小家夥的怨懣,揮手幫忙托起青鵬,將他輕放在神鹿背上。
每回應約前來,他都是如此幫忙善後,也虧得神鹿通人性,又會治療的法術,也算是忠心耿耿的好坐騎了。
……等等,我好像忘了什麼?
血冥平靜的表情突然出現了一絲裂紋。
他終於想起來,自己好像還養了一隻冰棘豹。
也終於想起來,自己出門前把門給鎖了。
“……”
不再遲疑,他迅速轉身離開,飛速往魔殿的方向趕回去。
越想他越覺得頭疼,仔細想來,自己已經在青鵬這裡逗留了三天三夜,還不包括來回路程耗費的時間。
一般的寵物,餓上了個四五天的話,是不是就已經……
血冥的眉頭都擰起來了,雖然他寄希望於統妖司最負責任的妖使長,但是,他也記得很清楚自己在臨走前給魔殿下了禁製,沒有人能夠打開它。
希望小家夥還挺得住吧……
這些胡思亂想,直到他抵達魔宮,看到敞開了的魔殿大門以及在魔殿外忙碌的妖使們,才化為了一陣鬆氣的長歎。
他也不明白自己麵對下屬為什麼會有心虛的情緒,總之,他頗有些艱難地向大門口走去。
血冥的眼神很好,他一眼就看到了宿庚的身影,以及宿庚懷裡明顯瘦了一圈的冰棘豹。
冰棘豹估計熟睡著,沒注意到自己。
與此同時,宿庚也發現了魔尊的身影,他把豹兒轉交給他人,自己迎上前,迅速把準備好的腹稿又背了一遍,硬著頭皮開口後深深行禮:“……尊主。”
“嗯,免禮。”
氣氛很是尷尬,雙方的內心中都有著自己的糾結。
尤其是血冥,他尷尬到全然沒有了平日裡的氣勢。
作為魔尊,哪怕橫掃三界對戰仙門時,血冥都沒有犯過這麼低級的錯誤。
他承認是自己疏忽了,他還沒有明確意識到身份角色上的轉變,也沒有擔起該擔當的責任。
隻是這些話讓他對下屬去講,他開不了口。
出於想要緩解這冰冷的氣氛,血冥摸了摸鼻尖,問道:“你是,怎麼進來的?”
宿庚心裡一緊,他最害怕的問題終究還是來了。
“屬下……屬下動用了統妖司的赦免令打開了魔殿禁製,還請尊主責罰!”
撲通一聲,宿庚便重重跪倒在地。
周圍的妖使們也都跟著匍匐在地上,大氣也不敢出。
就算事出有因,闖入尊主寢宮也是極為失禮甚至可以說的上是以下犯上的舉動。
聽他這麼一說,血冥才想起來當時一統妖界創立統妖司的時候,自己好像是給過他們一塊赦免令。
隻是,在魔界無比珍貴的赦免令居然被用在這種時候,這讓他更覺愧疚了。
“起來吧,這不是你的錯,你做的很好。”血冥安撫道,並沒有怪罪下去。
若是冰棘豹就這麼餓死了,他魔尊的臉麵才真真正正的被丟儘。
且不說旁人,他都不敢想象若是讓神思渺知道了這件事,對方會如何說教自己。
想想就頭皮發麻。
更何況自己既然打定了主意要養這個小家夥,就不可能讓明明做了正確事情的下屬寒心。
“特殊情況特殊對待,宿庚,本尊會再給統妖司一枚特赦令,往後你就同那些魔使一樣擁有魔殿的出入權,至於統妖司的其他人,他們可以在除魔殿之外的魔宮內走動,但每次前來不能超過兩人。”
“是!尊主!”
宿庚大喜。
沒想到尊主不僅沒有怪罪他的冒犯,還把他的權限提到了令人豔羨的近臣等級,這是隻有三門五堂的人還有尊主身邊魔侍才有的待遇,簡直是意外之喜。
他領命帶人退下,把空間留給尊主與豹兒,好讓他們重新培養感情。
他自己則要回統妖司好好告訴大家這一好消息!
現在的時間留給血冥了。
他輕歎一口氣,朝著冰棘豹走去。
本以為差點被餓死的小豹在看到自己時總歸會有些怨念,可他萬萬沒想到,小家夥居然平日裡還要乖順。
從它傲嬌的小眼神中可以看出,雖然有氣,但並不責怪他。
雲宛白不搞恃寵而驕的那一套,更何況她都還沒俘獲鏟屎官的心,怎麼可能去作去鬨。
男人嘛,技巧都通用的,最吃的就是一個反差。
他開心的時候可以隨便氣他,他不開心的時候就去哄一下他。
反正這種套路雲宛白在職場上用的極為嫻熟,用兒童心理學拿捏了無數奇葩領導和甲方。
作為一個不走心隻想成就大事的女人,這點表麵功夫,她練的還是相當到位的。
看得出來現在血冥已經很內疚了,這時候給他點好臉色準沒錯。
既然選擇了好好苟下去,那就不要太斤斤計較一些細節,總歸自己並沒有被餓死,不是嗎?
雲宛白想得很開,她不是一個鑽牛角尖的人,更不會對一個陌生人抱有莫名其妙的幻想。
生氣?沒必要。
血冥果然更沉默了。
他沒想到自己養了沒幾天的冰棘豹居然如此懂事,倒顯得他這個主人很不懂事。
按血冥的性格來說,他要麼不做,要做就要做到最好。尤其是經過這一次的事件之後,他反思了許多。
雖然養寵物很是麻煩,但不能因為怕麻煩就不去做。
血冥暗下決心,他一定要在冰棘豹上投入更多的心血,好好培養一段時間之後再帶去給神思渺瞧瞧,最好能與那弱小的白貓形成鮮明對比。
他覺得自己的能力比起神思渺自然要強上不少,即便是養寵物這件事,他也一定可以做得更好。
……
作為魔尊,血冥的一舉一動甚至是一個眼神,都會被整個魔界加以揣摩。
統妖司因冰棘豹的受寵重新走回到魔尊的眼中,這件事很快便在魔界刮起了一股新風。
魔界發展到現在,早就不是之前那個隻靠武力不長腦子的野蠻時代了,現在的魔族人個個精明,他們如獲至寶得找到了討好尊主的方向後,就迅速展開了行動。
從整個魔域來看,進獻靈材至寶的車隊從四麵八方朝著最中心的領城湧來,魔宮外更是排起了長龍。
統妖司對這一變化感受的也最為深刻。
以往三門五堂的人在看到他們的時候,鼻子瞪的比天還高,滿臉都是不屑。
早些年前,統妖司按規定流程提交上去的物資申請,專門負責此事的魔和堂都愛搭不理,用各種理由搪塞過去,就算找到魔和堂之上的魔建門告狀也要不到任何說法,最後逼的統妖司隻能學著自己出門采摘。
從最開始魔力孱弱的文將小魔們,到現在曆練成了魔界裡實力數一數二的高攻高防生存高手,這可都是拜這些鳥眼看人低的家夥所賜。
而現在,根本不用統妖司的人出門去領物資,本該屬於他們的東西被如數歸還,還多了不少名單上並沒有填寫的好東西。
就連三門五堂裡有頭有臉的人都親自登門拜訪統妖司,還特意問宿庚有沒有適合冰棘豹的靈寶需要他們捎過來。
“這怎麼好意思呢?”宿庚擺譜。
“順路的事,不礙事。”對方笑道。
順路?你管橫跨魔界叫順路?
宿庚咧嘴不再客氣,洋洋灑灑道:“那就麻煩各位門主堂主了,我們家豹兒還缺地火之心、鱷蜜花、鷸糜灰、蒲塵翎尾、詭螭焚津、半截枯骷樹、一對釘蛇之翼、三株紫蒻草還有……”
宿庚欣賞著他們逐漸臉黑但又不得不保持微笑的神情,鬱結多年的心中暢快極了!
哎呀呀~
咱們這日子是真的好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