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1 / 1)

白驪珠站起身道:“二百五十號,為了避免回去的路上再次遭到襲擊,你在前麵帶路,我和十三號居中策應,八號負責殿後。”

她這麼分配隊形是最合理的,四人之中隻有鷹十七知道獵妖盟的老巢在哪裡,他自然是走在最前麵。至於“江雲澤”走在最後麵,也符合他自私孤僻、和其他人關係不好的“人設”,至於“華櫻雪”和“紀浩辰”,既然是一對妖侶,一起走在中間很是合理。

紀長懷心花怒放,他將這個安排視為自己對十五夜的絕對勝利。他的笑容連“紀浩辰”這張粗獷的臉都壓不住,時不時發出傻笑聲,引起前麵鷹十七的頻頻回頭,還有後麵十五夜的怒目而視。

半個時辰之後,兩人在一座山的半山腰看到了一座巍峨的宮殿。

這座山兩天前白驪珠等人曾經路過,那時候這裡並沒有這樣一座宮殿。但那日她已經親眼見過“山河圖”這種高階法器,對這裡突然出現這麼一座宮殿也不感到奇怪。

她回頭,示意落在後麵的十五夜,以唇語詢問:“山河圖?”

十五夜點了點頭。

宮殿門口,一名同樣身著黑衣的管事等待已久,見到他們就迎了上來,招呼道:“你們怎麼這麼晚才回來,今天的任務完成了嗎?”

白驪珠道:“今天遇到一點意外,遇到一名實力強勁的大妖偷襲,所以回來得晚了,好在任務完成了。”

管事沒有起疑:“既然完成了,那就隨我一起去見盟主吧。”

白驪珠心中大喜,他們這趟冒險的目的不就是為了探這個獵妖盟的底細嗎?沒想到如此順利,這麼快就能見到獵妖盟的首腦。

這山河圖造就的宮殿不同凡俗,通體由青黑色大理石建造而成,閣頂鑲嵌著一顆紫色水晶,在月色照耀下,耀眼奪目,平添一股幽異之感。

四人跟著管事沿著長階而上,到了正殿之中。正殿兩旁各有十幾名蒙麵侍衛,持刀而立,看起來壓迫感十足。

高高在上的金色寶座之上,坐著一位穿著紫色華服的女子,想必就是這獵妖盟的盟主了。她臉上戴著一張朱雀紋的麵具,金色為底,紅色為紋,又摻著些許暗紫色,流光爍爍,既神秘,又邪詭。

金色寶座的後方站著一名蒙麵的黑衣男子,守護著紫衣女子。

白驪珠心中一個激靈,這不就是那天逼藍鵲兒獻出靈骨、後來又以山河圖將她和十五夜困在沙漠之中的兩人嗎?

想不到她就是獵妖盟的盟主。

管事躬身道:“稟盟主,今天八號、十三號、十四號、二百五十號完成了任務,特來回稟。”

紫衣女子朝下方掃視了一眼:“東西呢?”

白驪珠拿出一個裝著那幾位枉死大妖靈骨的袋子,交給管事,管事又獻給紫衣女子。

紫衣女子打開袋子看了看,滿意地點頭:“任務完成得不錯,給他們賞金和解藥,帶他們下去吧。”

管事帶著四人退出大殿,他取出四個裝著水晶幣的袋子,分給四人,道:“這是你們今天的報酬和解藥,你們先回東武殿休息吧,明天還有新的任務要交給你們。”

白驪珠掂了掂,裡麵足足兩千水晶幣。她心中暗爽,沒想到這一趟還能有這樣的意外收獲。

管事的又拿出三枚藥丸,鷹十七兩眼放光,當即將藥丸取過咽了下去。

白驪珠意識到這應該是獵妖盟用來控製諸人的手段,“八號”已經徹底解毒,自然是不需要的,剩下的兩個自然是“華櫻雪”和“江浩辰”。

她看了紀長懷一眼,一人取了一顆藥丸,含入口中,卻並沒咽下。等管事離開之後,又找了機會將藥丸吐了出來。

管事離開之後,鷹十七湊了過來:“十三號、十四號,聽管事的意思明天還有新的任務。我想明天再跟你們一起行動,隻要再混兩次任務,我就可以離開這個見鬼的獵妖盟了。”

白驪珠他們在這地方人生地不熟的,遇到其他人難免露出馬腳,隻有鷹十七單純好騙,便應道:“好說,明天分配任務的時候,我就和管事說,讓他將你、我和十四號分在一起。”

鷹十七千恩萬謝,一邊往左邊的東武殿走去,一邊說道:“加入獵妖盟也不是完全沒好處,這輩子都沒有住過這麼舒服的宮殿呢。剛上青崖的時候,整天餐風露宿,都沒有好好休息過。”

三人跟著鷹十七到了東武殿,發現這座寬敞的宮殿被分成一個個小小的房間,各有編號。門上有一處凹紋,上麵有數字,凹紋的形狀與他們手上的令牌形狀一致。想來,每一個獵妖盟的成員都在這東武殿有一個房間。

十五夜走到八號房間,拿出令牌鑲嵌到門上,門應聲而開。

鷹十七打了個哈欠,跟三人打招呼,道:“我的二百五十號房間離你們很遠,我先走了。”

白驪珠和紀長懷各自拿出令牌,同時打開十三號房間和十四號房間的大門。

兩人踏入房間,看到對方時,都吃了一驚。原來,這兩個房間中間的牆壁被華櫻雪和紀浩辰兩人打通,變成了一間房,房間中也僅有一張大床。

這也正常,畢竟華櫻雪和紀浩辰本來就是一對妖侶,睡在一起很正常。但她和紀長懷是一對師徒,住一間房多少有點不合適了,更不要說隻有一張床。

紀長懷很自覺,他抱了一床被子在門口打地鋪。

“今晚師父好好休息,我替師父守著門。”

他才鋪好被子,一抬頭,隻見十五夜也抱著一床被子出現在門口。

紀長懷瞪眼:“你來乾什麼?”

十五夜冷哂道:“你以為就你能給師父守門?”他將被子鋪在另外一個門的門口,徑直躺了下去。

紀長懷哼了一聲:“這又不是你的房間。”

十五夜眉眼一挑,語帶嘲諷:“那又如何?你這細胳膊細腿的,能保護師父嗎?”

紀長懷氣得牙癢癢,他真想打人,可惜打不過。

不過紀長懷的生存法則一向是遇事不決抱大腿,我治不了你,難道師父還治不了你嗎?

他立刻向白驪珠進獻“讒言”:“師父,我覺得我們如今深入虎穴,還是該低調點好。按照‘江雲澤’的人設,他一向獨來獨往,和華櫻雪、紀浩辰也沒有那麼熟,他晚上跑到這兩人的房間根本不合適,萬一被這獵妖盟的人發現,可就太危險了。師父,你說是吧……”

言下之意,讓十五夜哪裡涼快哪裡待著去。

白驪珠腦瓜子一轉,覺得紀長懷說得有些道理。

而且女師男徒,獨處一室本就不合乎規矩了。一師兩徒,不合規矩乘以二。

她正要說讓十五夜先出去,可一抬眼,十五夜同樣看著她。

他如今頂著“江雲澤”的臉。“江雲澤”本是蛇族,雙眼狹長,眼尾勾紅,此刻這一對琉璃色瞳孔與她對視,其中似乎藏著無底的暗河,波濤洶湧,卻又幽暗未明。

“師父真的想讓我出去嗎?”語氣中含著莫名的委屈,仿佛要被拋棄的小貓。

白驪珠一個頭兩個大,考慮大局,還是斟酌道:“十五夜啊,你師弟說得有幾分道理,今晚你還是回自己的房間休息吧……”

她垂下頭,回避十五夜的眼神,試圖轉移話題道:“按照獵妖盟管事的說法,明天他會再派我們出任務,獵殺青崖的大妖,我們正好將獵妖盟的事告知大家,讓大家一起想辦法。獵妖盟的人雖多,但應該有不少是像鷹十七那樣稀裡糊塗被逼入夥的,隻要大妖們團結一心,未必不能對付。你能力遠甚於師弟,這件大事也需要你出力,今晚你就好好休息,養精蓄銳……”

十五夜沉默不語。

良久,他雙睫顫動了一下,“師父確定讓我出去,讓紀長懷在這裡?”

白驪珠點了點頭。

十五夜沒有再說什麼,他抱起自己的被子,拉開門走了出去。

紀長懷鬆了一口氣,方才十五夜沉默的時候,他感到一股極為強大的威壓,讓他幾乎喘不過氣來,甚至差點想抱著被子落荒而逃。

下一秒,十五夜又開門走了進來,把紀長懷嚇了一跳。

他往紀長懷的鋪蓋下,扔下一顆紅色的藥丸。

“師弟既然不想我在這裡,我就先走了。隻是這顆藥丸師弟你記得收好,今晚說不定用得著。”

他的語氣帶著某種莫名譏誚,紀長懷一怔,正要再問時,十五夜已經再次關上了門。這次腳步聲去得很疾,很快就什麼都聽不到了。

紀長懷撿起那顆藥丸,感覺莫名其妙,問道:“師父,你說師兄給我這顆藥丸是什麼意思啊?”

白驪珠搖搖頭:“我也不知道,他給你你就先收著唄。”

“哦。”

這一天趕路疲乏,紀長懷很快就睡著了,白驪珠卻有些失眠。

不知為何,她總是想起十五夜離開之前說的那句:“師父確定讓我出去,讓紀長懷在這?”

十五夜說這句話的語氣奇奇怪怪,她總感覺這種委屈並不是因為她偏向小徒弟紀長懷,其中還有一點其他的意味。

至於那其他的意味是什麼,她不敢深入去想。

其實自山河圖回來之後,她便感覺到這個大徒弟和從前有一些不一樣。

自從在山河圖中他喝過她的血之後,身體狀況似乎比從前好一些了,動武之後不會再高燒暈倒,體格比之前健碩不少,這也稍微抹平了那張過於好看的臉帶來的陰柔之氣,讓他的整體氣質變得更加軒昂,也多了一些沉穩。

她直覺他從前應該是妖界的某個大人物,隻是不知為何失去了記憶。

白驪珠的懷疑自然不是沒有來由的。十五夜身懷天級靈骨,那天他也說了,靈骨是大妖的妖能晶化所產生。換言之,靈骨的等階越高,妖能就越強。隻是,她看過他的原身,和她一樣是白魚。

那麼問題就來了,白魚一族曾經的最強者是她父親,已經在三百年前死在長月海的那場大災變中。

她這個強得過分的同族又是從哪裡突然冒出來的?

她更擔心的是,隨著十五夜身體狀況的好轉,他會不會慢慢地恢複記憶。

畢竟,十五夜現在的行事風格和先前不太一樣。比如,他堅決要插手獵妖盟的事。

妖界是有“獵妖取骨者,人人得而誅之”的法令,但一般人根本不會將這當一回事,隻要麻煩不找上自己就好,十五夜卻是個例外。如果他真實的身份本就是妖界的某位大人物,這一切就可以解釋得過去了。

她被自己的設想嚇了一大跳,如果是這樣,他說不定早已發現她根本就不是他師父……

就在這時,外麵響起了篤篤的敲門聲。

她朝窗外看去,隻見一對紅燭隔著窗紗搖曳著微光。白驪珠心中一個激靈,問道:“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