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女子(1 / 1)

江沉舟懷裡的傳送木牌微微發亮,即將帶他們離開。

“哎!等等等等。”小夢連忙連滾帶爬地湊過來,“彆忘了帶上我。”

雲起:“你要和我們一起走?”

小夢:“那當然了!”

“外麵有那麼廣闊的世界,我當然要出去看看了!”

而且……而且雲起在外麵!

它的臉蛋偷偷紅了一秒。

“你們彆想拋下我!!”

眼前一花,他們被傳送離開了琅琊秘境。

這是一處空曠的城外,遙遙望去,能看到不遠處的城門上三個大字——荷台城。

看清這三個字的瞬間,江沉舟肉眼可見地鬆了口氣,捂著胸口跌在地上。

好消息是,江沉舟說,這裡離朝陽宗很遠,他們暫時算是安全了。

壞消息是——江沉舟身上的傷很重。

他說完這句話便昏迷了過去,像是用儘了硬撐著的最後一口氣。

雲起想看看他身上的傷口,可有些乾涸的血液將傷口和衣服牢牢黏在了一起,她不敢亂動。

小夢太過於紮眼,不好進城求助,她隻好再次變成人進城。

經過一番周折,總算將人抬進了客棧。

雲起有點心虛。

她這一趟,動靜有些太大了。

依江沉舟的性子,從昏迷中醒來之後一定會在城裡打探。

客棧老板、醫館的醫生、還有許許多多路人都看到了她。

到時他就會知道,是一名女子將他帶進了城。

算了,雲起破罐子破摔地想,反正,他怎麼也不可能猜到,這名女子就是他的小白貓。

再說了,就算知道也沒關係。

她是在幫他!又不是在害他!

江沉舟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他掙紮著醒來,看到自己躺在床上,身上的傷口都已經處理完畢。

他環視四周,在座椅上找到了雲起和幻夢獸的蹤影,它們躺得四仰八叉,正在呼呼大睡。

他眉眼不自覺地一鬆,又在看到幻夢獸的時候皺起來。

他艱難從床上下來,撐著床柱來到座椅爬,抬手,一把將小夢丟了出去。

“哎喲。”

小夢正做著個香甜的美夢,夢裡它成了稱霸一方的大佬,正要和雲起過上幸福快樂的二人生活,下一秒,美夢就被人吵醒了。

它氣不打一處來:“江沉舟!你乾嘛!”

雲起打了個哈欠,幽幽轉醒。

“抱歉,把你吵醒了。”

江沉舟用責備的眼神看了眼小夢,“都說了,讓你小點聲。”

“我——不是——”小夢急得上下撲騰,“明明是——”

“好了。”江沉舟打斷它的話,“先說說,這裡是哪,現在怎麼樣了?”

“咳咳。”幻夢獸大眼睛轉了轉,按照雲起吩咐的那樣解釋道,“這裡是荷台城內一處客棧裡,你昏迷已經有整整三天了。”

“三天……”江沉舟沉吟,“你們是怎麼把我帶到客棧的?”

小夢:“咳咳,你昏迷的時候,我和雲起都嚇壞了,我本來想去城裡找人求助,但雲起說,我現在的樣子還會說人類的語言,實在太紮眼了。”

“就在我們一籌莫展之際,忽然,一位美麗的白裙女子從天而降,她長發飄飄,婀娜多姿,花容月貌,傾國傾城,”幻夢獸越說越興奮,“簡直……簡直就是我心目中的仙女!”

雲起嘴角抽了抽。

這可惡的幻夢獸,又在自由發散了。

一個女子……

又是一個女子……

江沉舟蜷在袖中的手指攥緊,這種仿佛被人無時無刻窺探掌控的感覺讓他焦躁又不安。

“這名女子,長什麼樣子?”

小夢:“嗯……臉小小的,唇紅齒白,眼睛大大的,仿佛會說話,反正就是……漂亮極了。”

“那你覺得——和石室裡那名女子長得像嗎?”

“啊?啊!”小夢愣了一下,“什麼、什麼石室裡的女子。”

“哦!哦!你說她啊!當時那個石室裡的女子,額,她戴著麵紗,我看不清她的樣子。”

江沉舟眯了眯眼。

幻夢獸的反應不對,它緊張過了頭,似乎在瞞著他什麼。

“就算看不清。”他輕聲,“身形也總能看出一二。”

“哈哈,身形啊。”小夢往後退了兩步,“身形好像是有一點像的。”

雲起:……

她就知道這家夥靠不住。

她看了眼江沉舟,為他的敏銳暗暗吃驚。

隻是聽到女子的描述,他竟然能立刻聯想到石室裡的女子。

這說明,他恐怕半分也沒有相信所謂“有緣人”的話。

雲起捂臉,算了,無所謂了。

江沉舟確實半分也沒有相信她的話。

整個“藏寶地”處處都透著古怪。

從他對石牆打下的第一拳,他就感覺到了不對勁。

他那一拳用了十足的力道,可觸感似乎隱約有點不對。

還有那個自稱是虛影的女子——她身上氣息神秘,聲稱要為《七煞秘錄》找到傳人。

但是,她身上縈繞的並不是《七煞秘錄》的氣息。

她身上似乎有朦朧清光籠罩著,就好像……就好像被月光籠罩的小白貓。

還有……江沉舟垂眸,從儲物袋裡摸出一枚純白色的玉蘭花發簪。

女子一身容貌精致,唯獨頭上的發髻一片空白,似乎缺少了點什麼。

他將發簪橫到眼前。

若是將這枚發簪插到女子的發髻上,似乎就完美了。

難道說……這個奇怪的虛影,和之前留下信箋和發簪的人是同一個?

可是,琅琊秘境的虛影,怎麼會出現在朝陽宗?

江沉舟想不明白,他隱隱覺得自己似乎忽略了什麼。

他暫時拋掉這個問題,現在,還有更多重要的問題擺在他麵前。

“幻鈴上的靈魂印記,你煉化成功了嗎?”

小夢下意識用翅膀抱緊了脖子上的鈴鐺。

它搖頭,沮喪:“沒有……我修為不夠。”

這上麵的靈魂印記,顯然是一位大能留下來的,以它現在的修為,最多隱隱撼動兩分,根本不可能徹底抹去。

煉化不了幻鈴,就意味著,朝陽宗遲早會追過來。

小夢看了眼陷入沉思的江沉舟和沉默不語的雲起,急了:“喂!你們不會想丟下我吧!”

丟下小夢,或者丟掉幻鈴,這或許是實力還未成長之前最好的選擇。

小夢急得哇哇大叫,淚眼汪汪:“不要啊不要啊!大不了!大不了我不要這個幻鈴了!”

它一咬牙,兩隻翅膀往脖頸上的幻鈴抹去。

“不。”

“喵喵喵。”

江沉舟和雲起同時開口。

“留著幻鈴,也不會把你丟下。”

小夢抽噎:“真、真的?”

當然是真的。

反正,不管有沒有幻鈴,朝陽宗都不會放過他們。

反正,他們已經是生死大仇。

如果連這種程度的壓力都承受不了,又如何報仇雪恨,如何讓朝陽宗、讓江家付出代價。

再說了,這幻鈴怎麼說也是至寶。

拿到至寶,順便能惡心一把朝陽宗,何樂而不為。

現在,問題的關鍵是——那本擺明了有問題的《七煞秘錄》,到底要不要練。

練了,或許又會是下一個“朝陽宗”。

可不練……又實在讓人不甘。

傍晚時分,江沉舟離開客棧,步履蹣跚地行走在街道上。

他看著琳琅滿目的商品和價格,感受著自己空蕩蕩的儲物袋,其實心中,早已有了答案。

驀的,江沉舟看到一間書店,他眼瞳微深,想到什麼,抬腳走進去。

*

回到客棧的時候,雲起正在客棧的後院裡,沐浴在柔和的月光下修煉。

看到江沉舟回來,雲起也沒什麼反應。

她也沒想刻意躲著他,反正她倆天天在一起,他遲早都會發現。

再說了,她會修煉這件事,也沒什麼好藏著掖著的。

江沉舟在她身邊坐下,從儲物袋裡拿出一袋新鮮的炸魚還有香噴噴的牛奶。

雲起睨了他一眼。

小白貓大眼睛裡,滿滿都是“你今天哪裡發了財?這麼奢侈”的味道?

江沉舟唇角蕩起笑意。

“吃吧,我今天特意去街上買的。”

買都買了,雲起才不客氣,當即叼起一枚魚乾哢擦哢擦咬起來。

“謝謝你。”

雲起微頓,擺了擺手:“不用謝不用謝啦。”

江沉舟聽不懂她在說什麼,但是能看懂她的動作。

他笑:“為什麼會選擇我?”

雲起斜斜睨他。

江沉舟輕聲:“我沒有靈石,沒有家族,沒有權利,也沒有力量。”

他什麼都沒有,所以,它會不會離開他。

雲起喵喵喵了半天,他一個字也聽不懂。

還是需要幻夢獸來當翻譯。

她直起腰,四下尋找小夢的蹤跡。

江沉舟攔住她,從儲物袋裡取出一本又厚又重的書。

雲起定睛一看,這竟然是九境小孩子認字的字典。

“你識字嗎?”江沉舟遲疑。

“當然了!”

雲起翻了個白眼,伸出爪子在字典上一個字一個字地按下去。

“誰會因為這種東西交朋友啊!”

“朋友?”江沉舟歪頭,“我們……是朋友了嗎?”

雲起:“那當然了!”

少年抬頭,定定看著天上的月亮,倏地笑了。

那一笑,仿佛冬日裡冰雪消融,春日裡草長鶯飛。

雲起怔怔看著他,嘴裡的小魚乾都忘記了嚼。

“你是我的第一個朋友。”他輕聲說。

“你是月影貓嗎?”

雲起搖頭。

“你成年了嗎?”

雲起滯了下。

這個問題她真不知道怎麼回答,若是按照她自己的身體,她當然成年了。

若是按照小白貓的身體,那她還隻是個小奶貓。

她愣住,江沉舟也不追問,恍若隨意:“你為什麼取名叫雲起?”

為什麼這麼像一個人類?

為什麼有月光籠罩。

為什麼……從它出現開始,就有一個莫名其妙的女人跟上了他。

雲起沉默片刻:“……是我母親給我取的。”

那是一年寒冬,孤兒院門口有一天突然多了個繈褓中的女嬰,孤兒院院長對此見怪不怪,讓人將女嬰抱進了孤兒院。

院長說,她的繈褓裡有一張紙條。

紙條上寫著她的名字——雲起。

雲起:

媽媽很抱歉,把你放在了福利院門口。媽媽也不想的,可是媽媽得了絕症,大概活不過這年的冬天了。

你的爸爸外公外婆爺爺奶奶都已去世,爸爸媽媽也無兄弟姐妹。

很抱歉,讓你出生在這樣一樣平凡又淒慘的家庭裡。

希望你的一生平安順遂。

媽媽沒什麼文化,卻一直記得小時候學過的兩句詩。

行到水窮處,坐看雲起時。

就為你起名雲起。

媽媽希望,不管你的人生到了何時何地,都能笑看人生。

可惜,她的人生並沒能像她的名字一樣悠然灑脫。

“行到水窮處,坐看雲起時。”

江沉舟喃喃。

“很好聽。”他扯了扯唇角,垂下頭:“是很好聽的名字,比我的名字好多了。”

雲起微微一頓。

“你可以把你的名字改回江柏。”

“不了。”

江沉舟搖頭。

這個名字他已經用了十年,這個名字……更能讓他記住,自己的仇恨。

如果有一天他要改名,那也應該是大仇得報之日。

小白貓頓了一下,抬起爪。

“其實,在我的家鄉還有另一句詩。”

雪白的小爪子一下一下拍打著字典,好像拍打在他的心上。

“沉舟側畔千帆過,病樹前頭萬木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