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大修)(1 / 1)

第二日,天還沒亮,隻聞得一聲雞鳴。

陵音便猛地從床上坐起。

既然答應了師尊要好好修習功法,她自然要說到做到。

儘管她困得睜不開眼,但還是摸索著,拿過床邊的衣衫穿上。

她因著太過困頓,連穿衣裳都是閉著眼,發覺怎麼都摸不到扣子,低頭一看才見自己穿反了。

她歎了口氣,轉頭看向床邊的小幾。

小幾上是江儘宜給她的淨塵符,她拿起一張,口中低低念過咒語,不過瞬間,她亂糟糟的頭發便整齊了許多,就連反著的衣裳也穿戴好了。

陵音終於體會到了會術法的好處。

她暗暗下定決心,今天一定要把淨塵訣學會。

收拾整齊後,陵音出了房間。

外頭灰蒙蒙一片,霧氣還很重。

如今正值冬季,陵音是凡人,並不耐寒,自然不能同修士相比,剛出門便打了個噴嚏。

她回到房中又在脖子上裹了個風領出來,這才去了禮棠院開始打坐。

禮棠院是她和謝懷霽修習功法的地方,一些功法典籍和靈寶都在這裡,最關鍵的是,離廚房也近,方便她吃飯。

陵音和謝懷霽不同,她感受不到什麼地方靈力多或是少,就好比謝懷霽說靜心草靈氣馥鬱,而她卻隻是能聞到香氣。

她盤腿坐在院中,回憶起當初江儘宜教她如何聚氣的方法。

陵音閉著眼,屏氣凝神,努力去吐息。

半晌後,陵音又打了個噴嚏。

然後第二個、第三個、第四個。

濃霧褪去,天也漸漸亮了。

陵音什麼都沒感悟出來,倒是凍的渾身發僵。

她起身跺腳,揉了揉鼻子,覺得自己白起這麼早了。

看來這種事不能悶著頭自己去做,還得是有人引導她才行。

就在這時,頭頂突然傳來一道風嘯,卷起地了上的殘葉。

陵音被風吹得迷了眼,連忙抬手去擋。

等風停下,她再抬眸看時,才發現遠處竟是謝懷霽在天上禦劍。

他負手立在劍上,單手捏訣。

天際浮金微起,透出一抹赤色,襯得他腳下踩著的長劍光影流轉,與朝暉融為一體。風好像都在受他的驅使,揚起他鬢上的玉帶,衣袍被吹的翻飛。

他如雲外仙客,禦光而行。

謝懷霽驅劍停在禮棠院上方,從劍上跳下,穩穩落地。

頭頂的那把劍也微微震顫,化作一道流光收進他腰間彆的鞘內。

謝懷霽懷裡抱著鼓鼓的東西,看到陵音有些吃驚,連忙上前:“師妹,你今天怎麼醒這麼早?”

他上下打量著陵音,發現她發間落了些細小的霜珠,便想要抬手幫她拂去,卻不想陵音往後一退,偏頭躲了過去。

陵音道:“我早起修煉。”

謝懷霽見她躲開,本來有些失落,可一聽她說練功,心中便又替她開心了起來:“那等你開蒙後,師兄帶你下山曆練!”

陵音倒是沒拒絕,點頭“嗯”了一聲。

說到這,謝懷霽才想到自己懷中抱著的東西。

“對了,這個給你。”那鼓鼓囊囊的東西一直被他裹在衣衫裡,從懷裡拿出來後,還鬨著熱氣:“是你愛吃的豆泥餡包子。”

陵音先是一愣,而後接過油皮紙打開。

的確是她愛吃的,和記憶中的一樣。

“這是你下山買的?”陵音問道。

在此之前,陵音從未起這麼早過,平日裡都是天大亮了,謝懷霽叫他吃早飯時,她才慢吞吞的起來。

但她一直都以為,這是謝懷霽自己做的。

謝懷霽點了點頭,笑道:“是啊,正好能溫習禦劍術。”

陵音一時有些無言,反倒覺得自己對謝懷霽埋怨的有些理虧。

如今這山上四人,隻有她還未辟穀,一日三餐不得落下,謝懷霽這日複一日的上下山來回跑,純粹就是為了給她買早飯吃。

本來昨日還對謝懷霽的怨氣,因為他這一趟下山買包子,倒也是消散了不少。

她不好再對謝懷霽冷臉,但一時也有些拉不下臉。

陵音抿了抿嘴,有些不自然的把包子遞過去:“那你要吃一個嗎?”

謝懷霽擺手:“師妹,我辟穀了,不需要吃東西。”

陵音心中汗顏,她這腦子,怎麼轉眼就忘。

她隻好收回手,拿出包子,咬了一口。

包子熱騰騰的,入口香甜,燙的陵音張嘴哈氣。

謝懷霽連忙也跟著張口,緊張道:“師妹你慢點吃,我又不跟你搶。”

陵音吃過早飯,天已大亮。

那豆泥包子陵音給薑曦則留了兩個,她還在養傷,吃些東西恢複的會更快些。

薑曦則傷勢太過嚴重,昨日晚夜起已是十分勉強,這會兒還在房中休息。

陵音上前敲了敲門,等薑曦則應聲後,兩人這才推門進去。

房中,薑曦則半靠在窗前。

她臉色蒼白不減,鬢發微亂,許是太過虛弱打理不便,也許是無心打理,更顯得她嬌弱無力,令人心生憐惜。

見到兩人進來房中,她想要坐起來,卻被謝懷霽先一步按了回去。

“姑娘,你身子未愈,躺著便好。”

薑曦則隻好靠了回去。

陵音也跟著走上來,她注意到了半掩著的窗欞,默默地上前把窗戶關上了。

這大冬天的,身子這麼弱,還開著風吹,也不怕再染了風寒。

薑曦則注意到了陵音的動作,眼裡閃過一絲感激:“多謝姑娘,我方才也想關窗,隻是使不出力來。”

陵音也沒跟她客氣,點了點頭。

她走過來,把手裡的包子遞給薑曦則:“這是留給你的早飯,豆泥餡的。師兄剛從山下買回來,還熱乎著。”

薑曦則看著陵音遞過來的包子,一時有些愣神。

很快,她眼眶便有些泛紅,薑曦則連忙眨了眨眼,連忙接過油紙,看著陵音和謝懷霽笑道:“謝謝你們,我剛好也有些餓了。”

薑曦則咬了一口包子,安靜的吃著。

陵音坐在床邊也不說話。

其實她很想說些什麼,或是說確實有話想問薑曦則,但看著她這副可憐的樣子,便也沒了那股念頭。

唯獨謝懷霽。

他在房中走來走去,環顧四周,似乎在打量著什麼。

就這麼來回走了兩趟,又停在床邊,看著薑曦則道:“姑娘,這是一間客房,不常有人住,我剛剛檢查了一下,目前是沒什麼問題的,窗戶房頂都不透風漏水,你可以安心在這養傷。不過你若是有什麼不便,也儘管找我們。”

陵音不免多看了謝懷霽一眼。

上一世陵音也沒留心這些,不過這回來看,謝懷霽的確是事無巨細的照顧著薑曦則,也難怪她後麵養好傷不肯走。

換她她也不想走。

謝懷霽被看的古怪:“你看我做什麼?”

陵音搖頭:“沒什麼。”

謝懷霽見她不說,也沒追問。

薑曦則也安安靜靜的吃著包子。

謝懷霽注意到薑曦則的吃相極為優雅,即便是如此憔悴,竟也將她細嚼慢咽的吃出了美感。

他不由想到自己,自己向來都胡吃海塞,何曾注意過這些細節。

謝懷霽這才想起來,她竟然還不知道這姑娘的名字。

他便主動介紹自己:“我叫謝懷霽。”又轉頭介紹陵音:“這是我師妹,叫陵音,小名簌簌,你也可以喊她簌簌。”

“姑娘,你叫什麼?”

薑曦則道:“我姓薑,名曦則。”

“曦則......”謝懷霽重複了一遍,不由的讚歎:“好名字。”

他又問:“你家在何處?為何會暈倒在涿光山腳下?”

陵音也不禁抬眸,想要看她如何回答。

薑曦則見兩雙眼睛盯著自己,不由得垂下眸子,聲音也隨之低了下來:“我是被仇家追殺,逃到這裡的。”

謝懷霽皺眉:“仇家?”

薑曦則點頭,垂眉小聲:“嗯,她們殺了我爹娘,還要殺我。如果不是少俠你救了我,恐怕我早就屍骨無存了。”

和上一世說的一樣。

陵音倒也沒覺得驚訝,她不討厭薑曦則,自然也不會為難她。

她既然不肯說,肯定也有她的原因,所以她沒準備戳穿薑曦則。至於歸墟的事,跟她們一個小宗門也無關,她本身也不想知道太多。

兩人在房中陪薑曦則說了會兒話才離開。

臨走前,陵音又特地叮囑了薑曦則要好好養傷。

謝懷霽沒見過陵音這麼上心過誰,便問道:“師妹,你這麼關心她?”

陵音點頭,如實說道:“對啊,傷不養好,你怎麼送她下山?”

謝懷霽先是一愣,才知道陵音話裡的意思。

他本想問陵音為什麼,但轉念一想也很正常,師尊向來也不允許有人留在山上。

謝懷霽點了點頭,“說的也是。”

說話時,二人已經出了院子,謝懷霽習慣性的往左拐,陵音卻是下意識往禮棠院院拐,兩人正好分了個岔路。

陵音見謝懷霽走的方向,有些茫然,難道不應該去禮棠院修煉嗎?

“師兄。”陵音喊住他:“你去哪?”

謝懷霽道:“啊......我去跟師尊請安。”

陵音從未起的這麼早過,因此並不知道謝懷霽早上還會向江儘宜請安。

她連忙提著裙擺,小跑跟上去:“那我也去。”

兩人一同來到江儘宜院中。

彼時,江儘宜也恰好剛推門出來。

陵音見到江儘宜,眸子都亮了,她往前走了兩步:“師尊!”

江儘宜銀絲半挽,用一隻黑色的鶴羽固定。

他穿著一身雪白的綢緞,衣袍下是勾連的暗紋,踱步間,如日光下絢麗的雪。

江儘宜眼裡閃過一絲驚訝,走到陵音麵前,柔和看向她:“簌簌,你今日醒的很早。”

陵音點點頭,連忙跟著附和:“是啊,我答應師尊,從今天起會努力修習功法的。”

江儘宜彎眸對著陵音笑了笑,視線繞到陵音身後,落在了謝懷霽身上,語氣平淡:“前幾日給你的那本功法可都學會了?”

謝懷霽:“都學會了。”

江儘宜嗯了一聲,手裡幻化出一本書冊,而後抬手一揮,這書冊便飛向謝懷霽。

謝懷霽連忙接過。

江儘宜道:“從今天起便修煉這本。”

謝懷霽點頭:“謝師尊。”

陵音看的不由得睜大眼,狠狠吃了一驚。

先前她還真沒在意過,沒想到謝懷霽修行都是按本修的,她還以為都是一道術法一道術法的修。

看來謝懷霽說的請安,就是給師尊彙報修煉進度,以及師尊再給他新的修煉術法。

這邊安排好了師兄,是不是也該輪到她了?

陵音抬頭,看著江儘宜:“師尊,那我呢?”

她眼神隱隱有些期待,就差把要功法給寫在臉上了。

江儘宜收回視線,垂眸看向陵音。

小姑娘今日沒有紮雙髻,而是用一根蝴蝶簪花將發挽在了腦後,耳邊垂下兩根青綠色的發帶。

他抬手,將陵音耳邊的發帶撥到腦後,又揉了揉陵音的頭,柔和笑道:“就學你昨日說的淨塵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