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我什麼?”
傳來的是一道陌生的聲音。
隨著那抹白色的身影轉過身,出現在雲瑤視線中的是一張極為普通的臉。
與她師尊沒有任何相似之處。
“抱歉,一時眼拙,認錯了人。”
雲瑤悄悄鬆了口氣。
還好不是師尊,真是嚇死人了。
她還以為師尊知道她拍賣他畫像的事情,特地來此要抓她個現行。
“不知道友想要見我是所為何事?”
雲瑤悄悄打量起麵前的男子,她還以為買主是女子,卻沒想到竟有男子也會來爭奪她師尊的畫像。
隻是這男子給雲瑤的感覺非常奇怪。
她總覺得男子身上那股淡然脫俗的氣質,放在這樣一張普通的臉上,總有一種說不出來的違和感。
“為何會畫這副畫像?”
男子的視線從雲瑤身上,又移到一側懸浮的畫像上,眸色微微暗下。
這熟悉的語氣則讓雲瑤愣了愣。
這人的語氣為何與她師尊如此相似?
其實這男子就是落衡。
換做平常他絕對沒有閒情雅致來參加拍賣,但昨日他卻無意間聽到弟子討論,有人要在文杞城拍賣他的畫像,還是一副會發光的畫像。
落衡當時便想到了雲瑤。
以往也有弟子偷偷賣過他的畫像,不過他向來不在意這種事情。
但這次卻不知道是怎麼了,他竟生出了一探究竟的心思,想來看看畫像是否是雲瑤所畫。
方才在拐角處,他一眼便認出了易容後的雲瑤,尤其是親眼看到自己的畫像之後,他便確定這是出自雲瑤之手。
看著比他大徒弟那副還要精致幾倍的畫像,落衡忽然感覺積壓在心底的某種情緒一掃而空,整個人都暢快了不少。
收回思緒察覺到雲瑤略帶打量的目光,落衡收起一貫的語氣,又重新開口道:
“以你的畫技,無論畫何人都能畫的惟妙惟肖,我隻是好奇你為何選擇畫落衡仙尊,而並非其他人。”
“自然是為了賺錢呀,其他人的畫像即便畫的再精妙,也沒有落衡仙尊值錢,道友身為男子都會一擲千金來搶奪這副畫像,怎會不明白我為何要畫這幅畫像。”
想到兜裡賺來的靈石,雲瑤嘴角的笑意便險些壓不住。
但再次看向落衡時,雲瑤卻發現他的眉頭微微皺起,似乎對她的回答並不滿意。
想到麵前這人極有可能是個人傻錢多的主,以及日後還可以將畫像賣給這人,雲瑤的眼睛便又轉了轉。
“其實也並不都是為了靈石。”
此話一出,雲瑤發現這人皺著的眉頭果然鬆懈了下來,顯然對她接下來的話很感興趣。
“主要是因為有太多像道友這樣喜歡落衡仙尊,卻又無法與之相見的人,所以為了解大家的相思之苦,我才嘔心瀝血畫出了這幅畫。”
說到底還是為了靈石。
落衡瞥見雲瑤亮起的眸子,以及嘴角無法壓製的笑容,竟有些移不開眼。
雲瑤在他麵前永遠都一副乖巧懂事的模樣,從來不會展露本性,而此刻的雲瑤則像極了狡猾的小狐狸。
相較於在他麵前像個鵪鶉似的雲瑤,他倒是覺得現在這個看著更加順眼。
不過他還從未發現,他這小徒兒竟對靈石如此癡迷。
“你很缺靈石?”
“那是自然,道友有所不知,像我這種在修仙界摸爬滾打的人,若是沒有靈石是真的會活不下去的。”
在未被帶回寧饒峰之前,雲瑤的日子過的確實很苦。
那時的她修為低下,又孤身一人無依無靠,時常被一些惡霸欺負,靈石也會被搶走,吃不飽飯更是常有的事。
所以即便成為落衡仙尊的弟子,過上衣食無憂的生活,雲瑤對靈石卻還是存有執念。
想到以前的種種遭遇,雲瑤眼裡的光亮淡了幾分,而這細微的變化則清楚的落入落衡眼中。
落衡並不了解他這小徒兒的過往,但從方才的隻言片語中,他能聽出她以前過的並不好。
否則當初也不會為了吃上一頓蛇羹,被人給揍的傷痕累累。
“既然如此你再為我畫一副落衡的畫像,我依舊用五百萬靈石買下如何?”
這句話竟讓雲瑤有種天上掉餡餅的感覺,整個人都變得飄飄然,生出一種不真實的感覺來。
過了片刻她才遲疑的問道:
“道...道友說的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
說罷落衡便拿出一個裝滿靈石的儲物袋,放在身側的茶桌上。
雲瑤的視線則黏在儲物袋上,遲遲無法移開,嘴角的笑容更是難以控製。
“那可先說好了,幾個時辰畫出來的畫可沒有拍賣的那副精致。”
“好。”
落衡剛應下,雲瑤便拿出自己隨身帶著的筆和紙,將其鋪開放在一側的長桌上,隨後又拿出顏料研磨。
忙碌的身影中卻透露著一股歡快的意味。
落衡向來喜靜,但如今看著雲瑤在他眼前忙碌的模樣,他竟覺得這種感覺也不錯。
一切都準備妥當之後,雲瑤便用筆蘸了蘸顏料,打算大展身手,但在落筆之前她又頓住,抬頭看向落衡,臉上也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
“不知道友是想要穿衣服的還是不穿衣服的?”
這番話著實讓落衡吃了一驚,手中的茶盞都險些沒拿穩。
他本以為那日糾纏之際,雲瑤所說的虎狼之詞是受魔氣影響,如今看來卻也不儘然。
“畫正常些的便可。”
“好。”
那就是要穿衣服的。
雲瑤心中還有一絲絲失落,其實她很想嘗試畫一畫不穿衣服的師尊。
但眼下還是賺錢要緊。
於是雲瑤思索片刻之後,才將手中的筆落下。
房間也在此刻安靜下來,但外麵的拍賣卻仍在繼續,眾人的交談聲也不可避免的傳入房中。
落衡看著正認真作畫的雲瑤,揮手間麵前的長窗便被合上,同時也阻斷了外麵的交談聲。
而雲瑤每到作畫之時都格外專注,絲毫沒有注意到耳邊嘈雜的聲音已經消失。
她手上的動作行雲流水,很快便在紙上勾勒出落衡的輪廓。
許是這段時間與落衡待在一起久了的緣故,如今雲瑤畫起來竟格外的得心應手,比畫其他人的畫像還要快上許多。
原本雲瑤預計要畫上一個下午,卻沒想到隻用一個時辰便已經畫的差不多。
不過雲瑤也不是沒有心眼子。
為了防止這人覺得她畫的太快,是在敷衍他,到了後麵雲瑤便放慢速度,足足湊夠兩個時辰才收筆。
“好了!”
雲瑤將筆往桌上一放,拿起畫像來到落衡麵前,又殷勤的將畫像交到落衡手中。
“道友快看看這副畫像可還合你心意?”
雲瑤的一雙眸子中滿是期待,說話間視線還不自覺地瞥向一旁裝有靈石的儲物袋。
這次雲瑤畫的是在桌案前處理公務的落衡,雖沒有拍賣的那副精美,卻也畫出了落衡的七分神韻。
落衡的視線自畫像移到雲瑤身上,恰好捕捉到雲瑤偷瞄靈石的小動作。
許是此刻兩人之間沒有了師徒關係的束縛,看著雲瑤如此有趣的模樣,落衡心中竟突然生出一絲不該有的念頭。
他竟特彆的想...欺負她...
“倘若我要是說不合心意,你當如何?”
這個回答完全在雲瑤的意料之外,她隻是客套的問一嘴,並非真的詢問是否滿意,況且在作畫之前,兩人都商量好了不許反悔。
如今他這是打算毀約嗎?
“作畫之前道友可是親口答應不會反悔,如今是想要耍無賴嗎?”
“我何時說過不會反悔?”落衡好整以暇的看向雲瑤。
雲瑤則被這番無賴的話氣的說不出話來,但仔細一想,他確實沒說過不會反悔的話。
最後雲瑤隻好認下這個啞巴虧,又朝著落衡伸出手。
“既然如此道友便將畫還給我吧。”
這幅雖畫的並不算精致,但拿去拍賣總還能再賺些靈石。
誰是落衡卻沒有將畫像還給她的意思,還當著她的麵不緊不慢的將畫像卷好收起來。
“這既是你為我畫的畫,又哪有收回去的道理?”
“???”
雲瑤還是第一次見這樣厚顏無恥的人,但對方氣息渾厚,修為一看就比她高,若是硬碰硬她肯定打不贏,還是需要智取才行。
“道友還是乖乖遵守承諾為好,我實話告訴道友吧,我其實是落衡仙尊的弟子,若是我師尊知道他的弟子在外麵被人欺負了,一定不會放過道友的。”
雲瑤故作凶狠的模樣讓落衡麵上多了一絲笑意,“那你師尊可是知道你在賣他的畫像?”
這句話倒是問住了雲瑤,同時也讓她心中也生出一股心虛來。
“我...我師尊他當然知道了,所以道友現在有兩個選擇,要麼付靈石,要麼便將畫還給我。”
“我倒是有些好奇,你是落衡的哪個徒弟?”
“我是...”話說到一半,雲瑤突然打住,“你在套我話?”
“我不妨再告訴道友,文杞城的城主是我師兄,若是道友執意要搶奪畫像,今日怕是無法離開文杞城。”
即便再厲害的修士,到了彆人的地盤上,多少也會收斂幾分。
雲瑤覺得她這番話一說出口,但凡是個識趣的都會乖乖的將靈石奉上,誰知麵前的人卻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文杞城城主隻有一個師妹,所以你是落衡最小的那個徒兒。”
雲瑤:“......”
她居然忘了這茬。
“我其實是騙道友的,我根本不是落衡仙尊的弟子,既然道友不上當,那這副畫像就隻好送給道友了。”
眼看著再這麼下去就真的會暴露,雲瑤隻好放棄要回畫像的念頭,說完便轉身快步向房門的方向走去。
然而到了門前,她推了推房門,卻發現根本推不開。
回頭之際卻發現那抹白色的身影已經來到她身後。
“道友這是什麼意思?莫不是想打...”
話還未說完她的手便被抬起,緊接著又有一袋靈石出現在她掌心。
“方才隻是與你開個玩笑罷了,這裡麵是五百萬靈石,你且收好。”
雲瑤掂了掂沉甸甸的儲物袋,麵上的警惕瞬間瞬間化作欣喜。
“我就說嘛,道友長得就是一副信守承諾的模樣,又怎會耍無賴呢。”
他這小徒兒變臉的速度倒是挺快。
看著雲瑤欣喜若狂的模樣,落衡頓了頓,攤開手的瞬間便有一顆丹藥出現在他掌心。
“這顆結嬰丹便當做是方才的補償。”
“這怎麼好意思呢。”
雖嘴上這麼說,但雲瑤那雙眼睛卻盯著結嬰丹,一刻也未曾離開。
上次煉化完丹田中的氣息後,隻差一點她便能結嬰,她本想要師尊再給她一些氣息,好讓她一舉突破元嬰,誰知師尊卻不願再給。
如今這顆結嬰丹來的倒正是時候。
“你且收下便是。”
落衡何嘗不了解自己這小徒兒的心思,那直勾勾的目光差點將‘想要’兩字寫在臉上。
雖然作為師尊他並不希望弟子貪圖捷徑,但若是拋卻師徒身份,他卻發現自己竟很樂意讓雲瑤走這個捷徑。
“那就多謝道友了。”
雲瑤等的就是這句話。
收下結嬰丹後,房門也終於在此刻打開,雲瑤又說了幾句客套話後,便歡歡喜喜的離開,離去的步伐中都帶著一股歡快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