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這就是傳承秘境嗎?是哪個大能留下的,有沒有師兄師姐們知道啊?】
【還沒出機關呢,得從留下的機關和傳承類彆才能知道吧。】
【話說隻有我覺得那個叫顧舊的有點眼熟嗎?】
【不止你一個。】
【前麵的那位師兄彆猜了,你是想說雲澤仙尊吧?我這邊有個師姐喜歡了人家三百年,看了一眼說像,但看完打鬥之後索然無味了。】
【怎麼?】
【雲澤仙尊人家可是劍修!屈尊降貴壓製修為,這些都可以理解,但你覺得他會躲在彆人身後,隻做一個輔助的符修?】
【符修怎麼得罪你了!我們隻是不擅長戰鬥而!有本事彆走,老子一個圈圈畫死你!】
且不論此時玄天壇中討論的如何火熱,此時的傳承秘境之中可是一片冷凝。
周圍的修士們皆同自己早就結盟好的同伴站在一起,小心提防著旁的趁亂下手,一時間倒是安靜的嚇人。
忽而有人輕咳一聲,將眾人的視線拉了過去後出聲道:“諸位,我們此行想來都是同樣的目的,倘若此時在找到大能傳承之前便開始內鬥,想來定然會錯失此次拿到傳承的機會,到時候不僅僅會浪費了這百年一次仙門收徒的機會,更是浪費了這次機緣。”
他說話的時候帶了靈力威壓,能夠感知到隻是個築基後期的修士,甚至距離金丹期也隻是一步之遙。而且腰間配了一把充滿著靈氣的長劍,隻用視線掃過,泠泠然的玉石質感,卻帶著淩冽的寒光,便知道不是凡品。
要知道,一個金丹期的修士都能夠在外頭一些閒散的宗門中稱為一宗長老了,在這次收徒大會之上,想來他的修為也算是名列前茅之人了。
這話剛說完,他身側一位抱著一隻毛絨可愛貓狀靈獸的弟子點頭附和道:“宋師兄說的有理,這等機緣,即便百年可能都不會等到一次。”
他這一附和,周圍的修士們也能夠認出此人身份了,如今宋家百年內最有天賦的玉修劍傳人,宋鶴眠。
既然有人開始附和,宋鶴眠更是帶了絲傲慢的笑意,看上去倒真有幾分謙謙君子之感,繼續說道:“所以,我提議在找到傳承之前,大家都不要彼此之間動手——”
他頓了頓,似乎是為了展示自己的決心,從腰間抽出那長劍,劃出一道格外強勁的劍氣,繼續道:“——倘若有人先不安分了,我定然會為了保護大家的機緣,而將此人驅逐出傳承秘境。”
這次話音剛落,一個格外熟悉的女子聲音就響了起來。
“宋師兄真不愧是玉修劍傳人,行事頗有章法,真是叫人佩服。”
她的聲音俏麗清脆,帶著絲認真的欽佩,聽上去就叫人覺得好感不斷,一時間周圍的氣氛也緩和了不少。
周圍的修士們也連連附和著,好像整個傳承秘境之外便成了一片祥和。
見江芙的視線盯著那開口的宋鶴眠好一會,顧舊隻覺得自己心中有股說不出的古怪,他目光落在她認真的眉宇之間,垂了長睫,不置可否道:“你覺得他……說的如何?”
空曠之地,周圍是陌生的修士們,江芙卻在此時想起了記憶裡曾經不敢回看的一件往事。
那時候他們路過一處繁華的小鎮,趕上了冬日裡的年節,煙花還有燈籠,熱鬨的叫他們夫妻兩個流連忘返。
剛巧有個猜燈謎贏彩燈的攤位,一位書生出口成章,贏得了眾人喝彩。江芙也同樣臉上帶笑地去看著那書生,忍不住誇讚起來。
“你覺得他如何?”
她好像在燈火闌珊的地方,嗅到了那人妒忌的酸味,笑著嘀咕他道:“有的人,就是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
而後那個人黑著臉,走上去將那攤位上的燈謎全部猜出,站在燈火最通明之處,朝著她得意地抬了抬下巴。
眼前的一幕和當初重疊在一起,叫江芙忍不住失神,視線也就沒有來得及收回,縹緲的放在那宋鶴眠的身上,在旁的人看來,這就是很欣賞此人的意思了。
顧舊麵無表情地繼續說道:“他這麼做,隻是為了自己能夠光明正大的將旁人的積分拿走做的鋪墊,更何況,現在那些長老們定然會覺得此人是個可塑之才。”
“沽名釣譽之輩,你竟看不透?”
他說的格外有條理,將那人所作所為分析的一清二楚,隻是卻忘了,他本就不是一個話很多的人,這般一連串的話講完,更顯得自己心虛。
江芙收回視線,轉頭看了眼身側帶著麵具的這人一眼,垂眸後側身去尋找傳承秘境之中那位大能留下的機緣。
而那垂下的長睫也擋住她眼底一閃而過的笑意,可這摸笑意卻又在片刻後迅速消散,像曾經的往事一般,除了她自己,沒有人再記得。
記憶中的那人那刻的神情,都在此刻慢慢消散,淺薄的笑意消失,江芙的臉上又變成了冷冷的淡漠——還帶了不易覺察的自我厭棄。
這邊他們分散開尋找機緣,顧舊卻冷冷地看了一眼那位所謂的玉修劍傳人,臉色有些沉,當年那位真正的玉修劍傳人,在他趕到那魔族入侵之地以前,將自身同那劍體合二為一,雖不得擊退魔族,卻硬生生為那裡的修士們拖延了一炷香的時間。
雖然代價同樣慘重,磨損了自身根基連同修士最重要的神魂之力,自此停留在化神期再也不得進階。
但那一炷香的時間,卻拯救了無數修士和拚命逃離的凡人的性命。
顧舊擰了擰眉,再看了一眼那人腰間的玉修劍,隻覺得上頭有一層不易覺察的暗淡,收回視線之時,卻同樣被對麵的宋鶴眠注意到了。
那白衣麵具人腰間佩戴的青竹格外翠綠,上麵傲然的生機勃勃絕非一般竹子能夠做到的,看似簡單,卻叫宋鶴眠一眼覺察出來不凡。
這東西,品階絕對不低於上品靈器了。
宋鶴眠心中微微一動,朝著身邊最初附和自己那位馭獸弟子使了個眼色,那人明白了他的意思,帶著那隻靈獸朝著顧舊身邊走了過來。
他的貓狀靈獸修為其實並不高,隻能和煉氣期修士一般,真正有用的卻是它的天賦——看破。
即便這靈獸隻是如此煉氣期修為,卻能夠看破金丹期修士的靈根還有品階,幾乎可以說得上是往日裡他們一行人無往不利的秘密。
可這一次卻撞上了鐵板,那貓狀靈獸剛剛靠近到顧舊身邊,銘記在骨子裡的恐懼瞬間將它籠罩,下一刻投射出的探究之力被反噬,那靈獸痛苦的嘶吼起來。
這一幕驚呆了眾人,尤其是這貓狀靈獸的主人更是影響最厲害的那個,畢竟簽訂了血契的靈獸受傷也會對主人造成神魂上的傷害。
如同針紮一般的刺痛侵入腦海之中,往日裡待著討好笑容的臉上滿是猙獰,這馭獸師掙紮著朝著自己試探的人看了一眼。
那人的目光十分平靜,明明通身沒有任何靈氣的威壓,但卻叫這人感覺到了恐懼到極致到窒息之感。
還不待顧舊開口,那位玉修劍的傳人宋鶴眠眯了眯眼睛,率先發難道:“這位修士,莫名傷人,是真的想要錯過這次機緣,同我們眾修士為敵嗎?”
此刻的發難並不隻是針對顧舊這個人,更多的則是宋鶴眠覺查到了自己目前的聲望並不足以叫所有的人都能夠聽從,如此,他想要一早就在秘境試煉之中便將自己的身份抬高的想法,就迫不及待的需要一個立威對象。
再加上顧舊隻是站在那裡,白衣黑發,腰間靈氣滿溢的青竹,明明遮蓋住了那張臉,卻依舊有著超凡脫俗的氣度,更是叫宋鶴眠心中微忿。
“藏頭露尾之人,怎的敢做不敢當?”
這開口的也是一個熟人,正是當初江芙遇到的那個和林姝意一起想要買下狐小七的白衣劍修,他站在林姝意身前,朝著顧舊繼續說道。
四處莫名的寂靜了下來,眾人的目光籠罩在顧舊身上,他似乎並不在意這一場莫名其妙的用來立威的誣陷,依舊閒適站在那裡,目光都懶得多給他們一下。
見他沒有出聲,這種漠視更是叫宋鶴眠心頭湧現出一股無名之火,右手已經放在了腰間的長劍之上,似乎下一刻便要拔劍而出。
“你哪隻眼睛看到是他傷的人?”
剛剛還在尋覓傳承機緣的江芙,一眨眼就出現在了顧舊的身前,她根本不在意對麵的人看到她修為之後露出的輕視,徑直擋在顧舊身前。
她的身形單薄,一條簡易的布條將夾雜著白發的頭發束在腦後,並不是多麼強勁蹲修為,卻在此刻叫顧舊覺察到了難以言喻的安心。
他其實根本不怕眼前這些人。
卻在江芙挺身而出的這一刻,輕笑了起來。
顧舊伸出手拉住了身前江芙纖細的手腕,他的指尖微涼,卻沒料到攥住的手腕更涼,像是怎麼都暖不好的一塊寒冰。這貿然的靠近,叫低低的笑聲如同一把帶了絨毛的葦絮,在江芙的耳後還有心尖上都打了個滾。
江芙背對著他,長睫狠狠的顫了一下,將手腕收回,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這才說道:“打得過嗎?”
她根本不在乎這些所謂的誣陷還有勾心鬥角,反正在那人死後的百年間,她如同遊魂一樣在這世間折磨著,心中隻有那一個念想。
——倘若她沒有認錯人,那這次她隻需要護住眼前之人,興許……
她這樣不管不顧的一句話,反而叫顧舊明白了她的意思。
眼前這人根本不在乎他做了什麼,或者說,無論他做了什麼,她都相信自己,都會如此護著他。
是因為先前結盟時候的承諾嗎?顧舊不知道,卻仍然忍不住輕輕彎了彎唇角。
身後的人沒有說話,江芙疑惑地朝他看去,卻在對上他充滿笑意的澄澈黑眸時,微微愣怔住。
這樣的眼神,很像往日的幻境裡,她還在過去徜徉在蜜糖的生活裡一般,他看著自己,而後朝著她輕輕一笑。
而在這一刻,他又再度看向了自己。
一時間,模糊了百年的光陰,幻境和現實交疊在一起,她那個念頭再次浮現,下意識地攥緊了掌心。
“他們?”顧舊的視線依舊放在她的身上,沒有給開始發難的人半點眼神,輕笑一聲,“當然打得過。”
他的語氣太過平淡,明明隻是築基初期的實力,卻根本不把對麵即將金丹期的玉修劍傳人放在眼中。
對麵的宋鶴眠再也看不得顧舊這幅狂妄的樣子,冷笑著朝著圍著的人看了一眼,伸手執劍道:“想來也不是家族培養出來的,我今日便好好教教你們,什麼是規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