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門收徒大會即將開始,宗門上下倒是熱鬨了不少,尤其是丹宗還有劍宗以及器宗,這三門的長老已經為了招收弟子的先後而暗中較勁了起來。
畢竟各宗弟子的實力影響到每年的仙門考核,到時候無論是靈脈的分配,還是長老們在門內的地位,都是有著諸多影響。
用來閉關的大殿中,裴雲澤的身影在那盞搖曳的燭火襯托下,顯得格外單薄。
他的麵前是一張空白的畫紙,漂浮在空中,伸出那蒼白的手指在上麵輕輕點了幾下,淡金色的神力漸漸浮現之上。
一雙清晰的眼睛被神力勾勒了出來,正是他在幻境之中見到的那雙。
隻是下一刻,淡金色的神力像是被什麼牽引,如同濃墨滴入水中一般漸漸消散,而那雙剛剛勾勒出來的眼睛,也在神力散去隻是消失不見。
裴雲澤指尖一頓,垂眸落在再次空白的畫紙之上,心中微微一動。
看來還是不夠。
那盞燭火似乎被風吹動了起來,他的五官在昏黃的光影之下有些朦朧,神情分辨不出,隻是臉色有些蒼白。
外麵傳來了一行長老的腳步聲,裴雲澤收起那張畫紙,淡淡的聲音傳了出去。
“這次仙門收徒,我來親自挑選。”
等到太陽都快下山了,江芙這才帶著肩膀上的那個小東西離開了這片森林的外圍。
她看著自己儲物袋中滿滿當當的靈草,一時間有些愣神,往日裡她已經覺得自己在找尋靈草一事上還算有天賦,卻在狐小七的指點下才明白自己往日裡錯過了些什麼靈草。
山間的風裹挾著冬日的寒冷朝著江芙襲來,她緊走了幾步,一旦太陽落下,魔族出現的概率就會大大增加。
“你怎麼不吃這些靈草呢?”
老老實實蹲在江芙肩膀上的狐小七有點奇怪,它感受了下吹來的冷風,抽了抽鼻子色縮成一個毛茸茸的球。
這話倒是叫江芙有些茫然,她以前弄到了靈草,品階低一些的皆是賣到了靈藥鋪子,而品階高的都會攢起來一並給可以自己煉製丹藥的姬有蘇。
“靈草內的靈氣太過混雜,”斂了斂眉目,江芙覺得狐小七可能不理解,難得解釋了起來,“直接服用可能彙合體內的靈根相衝撞,除非緊急情況,沒有修士會冒這個險的。”
這些算是修士的常識,江芙也是出售靈草的時候聽旁人說的。
“可是我以前都是吃靈草的。”說完這話狐小七有點不好意思,它卷了卷自己尾巴上的毛,看了眼江芙放到自己儲物袋中的靈草。
奔波了這麼久,總算是有了能夠回家的希望,雖然這些靈草遠遠比不上族中的那麼好,但狐小七確實是感覺到餓了。
“這些靈草都是你的,”江芙垂了垂眸子,腳步不停朝著山腳下的小竹屋走去,“現下天快黑了,不安全。”
如今她還沒有到築基期,不能夠禦劍,隻是從那場溫暖的冬雨過後,境界還是煉氣期九階,但似乎不太一樣了。
往日裡即便是將靈氣儘數關注在雙腳之上,速度卻不及現在的一半,並且江芙感覺到,自己身體內的靈氣在消耗的同時被快速補充著。
得益於江芙對於地形的記憶力,她總算趕在天黑之前回到了小竹屋中。
原本她計劃著去鎮上將便宜的靈草出售換一些補氣丹,把那株高階破障丹的藥引子送給姬有蘇,畢竟先前那瓶丹藥還欠著他的人情。
江芙是不喜歡欠人情的,因為她自己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死。
從懷中的儲物袋裡頭取出采來的靈草,江芙全數放在了正在好奇打量著小竹屋的狐小七眼前。
“給你吃。”
然後不再管有些不好意思的狐小七,如往常一般在一旁的角落裡,開始打坐修煉。
小竹屋裡靜悄悄的,隻能聽到外麵風吹的聲音,將眼前的靈草一掃而光,狐小七百忙之中抽空看了一眼修煉中的江芙,狹長的眼中閃過一絲好奇。
它們這個種族從出生以來都會有著天賦技能,而屬於狐小七的就是對於靈氣的辨彆,所以才能夠在各處尋覓到靈草。
先前逃命的時候它也見過那些修士,所用的靈氣能夠一眼分辨出來不同,有的是火係靈氣,有的是水係,但眼前的江芙身邊圍繞著的靈氣倒是叫它有些看不清晰。
最多的是淡藍色的水係靈氣朝著她湧過去,但也有其它不同的靈氣環繞著她,竟然也能夠被她吸收入體內。
好奇了一會,它就有些睜不開眼睛了,索性團成一團,依偎在江芙的身側睡了過去。
這個時候還是睡覺更好,它狐小七最討厭修煉了。
殊不知此時的妖族,為了找到丟失的妖族少主,已經鬨了個天翻地覆。
鮮少同世俗界聯係的妖族族長看著自家哭作一團的夫人,俊美的眉眼之中格外的焦急。
“各處都找了嗎!”
下麵站著的妖族侍衛們同樣一臉愁容,卻也隻能按實回稟。
“族長,都找過了,少主的氣息是突然消失的。”
有位見多識廣的妖族長老,頭上頂了一團七彩的羽毛,看著族長著急的樣子,忍不住開口提醒道:“也許是少主碰到了傳送陣,如今已經不在妖界之中了,不然咱們這一個月將妖界翻了個底朝天,怎麼會一點少主的氣息都沒有找到。”
這話倒是提醒了妖族族長,他掃了一眼那位開口的長老,語氣有些急切地問道:“孔長老的意思是?”
確實,自家兒子的修為還不夠化形,也就是沒有到那些修士所謂的築基期,原以為不能夠有離開妖界的力量,但孔長老的話倒是提醒了妖族族長。
畢竟當初自家弟弟遇到了天劫,瀕死的時候,好像也是被莫名其妙傳送到了世俗界之中。
“少主如今的命燈還是亮的,想來應該還是安全,”那位孔長老上前提議道,“可能是去了世俗界,不若找您的弟弟問上一問?”
這話倒是安慰到了族長夫人,自家還沒化形的兒子一個月前莫名其妙的突然消失,唯一的希望就是那盞命燈還是亮著的。
“夫君,不若去問問呢?”她尋子心切,瑩白的臉上狹長的眼睛赫然同狐小七格外相似,現下垂著眼淚,看的妖族族長心疼至極。
“好,夫人彆急,我馬上就去。”
用來傳話的玄天鏡注入了妖力,閃爍出不一樣的光芒,而另一頭的人似乎有些不急不忙,隔了一會才傳出那慵懶的聲音來。
“前幾月不是剛把丹藥和靈石給你送過去嗎,怎得又用完了?”
像是有些懷疑,那邊的聲音扯了個調子。
“哥,你莫不是把我給侄子的丹藥給昧下了吧?”
“胡說什麼呢!”聽到自家弟弟這不著調的聲音,妖族族長有些頭疼,他掃了一眼身邊傷心的夫人,開口道:“小七一個月前不見了,氣息完全消失。”
那邊的聲音一下子就變了。
“什麼?”
“先前以為是他貪玩,又躲了起來不想修行,”妖族族長歎了口氣,他對於自家這個貪玩的兒子有些無奈,“隻是這次時間太久了,我們找遍了妖界,卻仍舊一無所蹤……”
“我知道了,”玄天鏡那邊的聲音也變得正經了起來,“在世俗界我的勢力還是比較廣的,哥,我這就馬上去找回小七。”
“……有蘇弟弟,就拜托你了。”聽到確切的回答,族長夫人心中重新燃起了希望,她對著玄天鏡那邊的人道了謝。
妖族族長沒在說話,他伸出手抱緊了自家夫人,自家弟弟是個極重承諾之人,既然他應下了,就一定會做到。
“彆急,有蘇一定可以把小七帶回來的。”
而此時狐小七正朦朦朧朧的從睡夢中驚醒,看著還沒亮的天,以及已經手持一根簡陋的木劍開始練習基礎劍法的江芙,一時間有些茫然。
現在修士都這麼勤勉了嗎?
這個人都不用休息的嗎?
小竹屋外靜悄悄的,隻能聽到木劍揮舞在空中帶起的風聲。
這套劍法是修士們人手一本的基礎入門劍法,名字簡單粗暴,叫五行劍法,是江芙花了兩塊一品靈石在鋪子裡買來的。
雖然基礎,但對於煉氣期修士來說已經算是足夠的劍修入門了,畢竟隻有築基期修士才能夠顯露出來自身的靈根來,到時候再根據靈根來選擇劍法。
熟練地揮出一劍,一氣嗬成的感覺叫江芙覺得有些不同,雖然劍法很普通,但她每次都會調動靈氣。
這種方法極其消耗體力,也消耗靈氣,江芙垂下的發絲已經被汗水沁滿了。
她像是不知疲倦一般,沉浸在其中,努力揮出一劍又一劍。
練了太多次,每一招每一式都在她的心中。
說來也是好笑,她甚至都沒有一把趁手的劍,卻對於劍法格外情有獨鐘。
看著天邊漸漸浮現出來的朝陽,江芙眉心微皺,她還記得記憶中的那個人對她笑著說過。
“以後你就不是一個人了,我會一直陪著你。”
“若你是喜歡,我也教你用劍。”
“日後我們兩個一起,走遍千山萬水,仗劍行天涯。”
可是那時候,她以為時間還很長,長到她可以毫不在意他們還在一起的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