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來的反叛小情侶在這兒野戰?謝堯意覺得稀奇,湊近了,準備去看一場活春宮,卻撞見了令他意想不到的東西。
前方一片罌粟花叢中,張開的巨大的黑色翅膀,以及底下不時飄落出來的,晃眼的白色羽毛。
“……”他稍顯意外地挑了下眉……這兒居然會出現天使?
要知道天使和惡魔的爭端從很久以前就開始了。
由於曆史遺存原因,兩族間的種族矛盾非常嚴重。不論是惡魔還是天使,隻要一方進入了另一方的領地,就會遭到對方暴力的驅逐,甚至是肆無忌憚的毆打殺戮。
壓在那天使身上的惡魔不止一個。謝堯意瞬間明白過來這是個什麼情況了,正準備動手,就看見被摁在底下的那個天使微微側過臉,發出一聲痛苦的喘息。
“!”
謝堯意的瞳孔放大了,泛出訝異的光芒。
那暴露出來的小半張側臉,儼然就是他那個遠在天堂的難纏的宿敵!
昔日的宿敵被一群惡魔按著,無力地倒在一片罌粟花叢中,眼尾泛起屈辱的薄紅。
這場景帶給他的刺激不亞於年少時第一次看ao動作片。
鐘靈一個熾天使會出現在這兒就很可疑了,還……
空氣中傳來勾人的馨香,謝堯意捏了個法訣斥彈開那些礙事的惡魔,蹲下身,抬手一摸——
果然,後頸腺體燙的驚人。
一個alpha俯身撫摸omega的後頸,這其實是個很冒犯的舉動。
如果放在鐘靈還清醒著的時候,大概會一腳把他踹飛出去,然而此刻後者的意識已經全然渙散,不斷散發出誘人犯罪的氣息,身體虛軟不堪。
昔日高高在上的天使軍團的指揮官淪落至此,實在是不能不叫惡魔心生感慨。
謝堯意拔刀一個個撂翻了已經喪失理智野獸般的惡魔,刀子銀光閃過的瞬間,血流了一地。
“怎麼混的這麼慘啊……?”他緩緩蹲下身,垂著眼睫,輕佻地拿沾了惡魔溫熱鮮血的刀尖挑起鐘靈的下巴,對被信息素折磨的狼狽不堪的天使道:“我救了你,你要怎麼報答我?”
鐘靈臉蛋一片潮紅,瞳孔渙散失焦,濃烈的信息素散發出爆炸般的勾人香氣。
眼底水汽彌漫,似乎完全認不出眼前的惡魔是誰。
模樣極儘誘惑又極儘脆弱,讓惡魔不由從心底生出施虐欲。
如同一隻墜入陷阱,毫無反抗之力的幼獸。
謝堯意頓了一下,眸光逐漸變得幽深。
這可是你自找的……
下一秒,他一把將鐘靈抱起,黑色翅膀在空中張開,撲騰著消失在無邊的黑夜裡。
……
白洛檀在幾公裡外的空地上來回踱步,眉心緊蹙,腳邊的煙頭被雨打濕,爛在地裡。
原計劃中,他隻打算在鐘靈注射藥劑發情後嚇她一嚇,然後直接帶走她的。
反正被標記後,omega會對alpha產生他們自己都控製不住的強烈依賴。他對欽念晚舟根本沒有感情,接近她隻不過是為了向上爬。也許他回去以後好好解釋,鐘靈會在生理本能的影響下,理解他也說不定。
可他萬萬沒想到都這種情況了,鐘靈居然還不肯服軟……
這性子真是又冷又臭,白洛檀沉著臉想,弄成這樣她就好受了?
低階惡魔沒什麼意誌力,一嗅到omega的味道就會化身成毫無理智的野獸,無儘地索取。
他沒打算把鐘靈一個天使扔在那群明顯已經失控了的alpha當中,但也並不打算這麼快就回去。
這性子在外麵不知道要吃多少虧,該給她個教訓瞧瞧,他想。
直到手中最後一根煙頭燃儘,白洛檀回到了那片罌粟叢中,泥地上橫七豎八地倒著一群惡魔,血水接連蓄了好幾個坑,而鐘靈卻已不在。
“…………”
謝堯意一路把鐘靈帶回了家裡,抬腳踹上了門。
鐘靈的白袍在雨下的罌粟花叢中滾了一遭,變得泥濘不堪。經過惡魔野蠻的撕扯,變得破破爛爛的,半遮半掩中透出猶抱琵琶半遮麵的誘惑。
衣袍流水般傾瀉在地板上,鐘靈顫抖著抓著謝堯意的小臂,像抓著根救命稻草,眼睛裡暈著迷離的水光。
女孩從未展露出來過的那種破碎又無助的神情極大地刺激了酒精作用下的謝堯意。
紅色的瞳孔裡泛出了妖異的光芒,他的呼吸漸漸變得粗重。
給鐘靈打一支強力抑製劑的念頭隻在謝堯意的頭腦中飄懸了一秒就被按了下去,他無法做出這種天使在手上還不吃下去這種蠢事。
良心這種東西謝堯意向來沒有,更何況眼前這個天使還是他的宿敵。
今晚不是他,也會有彆的惡魔。
與其讓這個一直與他作對的天使被彆的不知從哪冒出來的低賤惡魔占有……
不如被他。
他一把拽著鐘靈進了臥室,反手將天使推倒在床鋪上,而後俯身而下。
鐘靈的臉已經紅的像是高燒病人,呼吸斷斷續續。
看著身下這個意識不清的天使,謝堯意的腦子裡沒來由地閃過他們初見時的畫麵。
那是他第一次作為指揮官上戰場——
美貌聖潔的天使站在漢白玉般潔白的十二重神梯之上,裙擺在微風中輕輕拂動。
當時他深陷囹圄,帶著惡魔軍團突圍,那個年輕貌美的指揮官居高臨下地朝他看過來,淡漠的眼睛裡一絲情緒也無。
那淺琥珀色瞳孔中無機質般的眼神,仿佛一麵能夠照人的鏡子,又像是審判台上丈量是非的金色天平。
帶著拒人於千裡之外的高傲與漠然。
那時他心底就升騰起一種強烈的衝動和征服欲——想把這個天使從高處狠狠拉下來,看著她撲克牌一樣毫無波瀾的臉上出現其他神情,欣賞她驚慌失措的狼狽樣子。
酒精和欲望點燃了謝堯意的大腦,他想也沒想就一口咬上了鐘靈纖細的脖頸,像是咬住了已經掉進他陷阱的獵物。
修長手指探到她那不住發燙的腺體處,不住摩挲。
“……”
謝堯意雨夜出行,本是為了喝個爛醉,好逃避這些天如影隨形般出現在腦海裡的可怖回憶。
他的情緒出於幾個極度不穩,甚至瀕臨失控的狀態。
剛才動手的時候幾乎一點都沒留力,那些惡魔中哪怕有還活著的,餘生也隻有在病床上度過。
但即使殺了魔沾了血,依然沒能洗掉他心中冰冷的暴怒。
堵在心口的悶意在此時化為了燎原的色欲,摧殘著他的大腦,將他變成了一頭不知饜足的野獸,瘋狂著折騰昔日的宿敵。
古堡外暴雨如瀑,整個世界陷在滂沱裡,鐘靈兩千四百歲的的心爛的千瘡百孔。
.
翌日清晨,謝堯意頭疼欲裂地從床上醒來。
視線餘光中陡然出現一抹白。
謝堯意一滯,偏頭瞧過去。
他的宿敵安安靜靜地躺在他身邊,雙目緊閉,滿身都是青青紫紫觸目驚心的痕跡。
他還沒喝到斷了片的程度,依稀記得昨晚是自己將鐘靈帶回了家,然後……
雖說被最終標記了的omega發情後唯有依賴標記者的定期標記才能存活,但如今洗去最終標記的手段也很成熟,可以提供omega足夠的保障,不至於真的讓他們因為沒有接受到標記而身亡。
當然,另外如果omega不打算找個alpha共度餘生,也可以選擇一輩子打抑製劑。
享樂是所有生物的天性,因此惡魔族群普遍不覺得標記是什麼可恥的事,就像吃飯喝水一樣正常。
在確認最終伴侶之前,他們樂於體驗戀愛的過程。當然大多不會發生到最終標記那一步,除非他們確定麵前的惡魔,就是自己想要共度一生的伴侶。
但在天使眼中卻並非如此。
謝堯意通曉天使的準則,一度覺得他們是一群不知變通的老古板,虛偽無比。
他們談“標記”色變,恥於說出自己骨子中最原本的生理需求,對標記這種事避諱無比。連做個普通標記都躲躲藏藏,仿佛是什麼見不得光的事情一樣。
“……”
嘖、頭好痛……
謝堯意一手撫上額角,閉了閉眼。
掀開眼皮,他再次向床上的天使看去——
真是個大麻煩。
不過沒關係,他喜歡製造麻煩。謝堯意眼睛微微一亮,已經迫不及待想看到鐘靈睜眼時看到他的神情。
他隨便扯了件袍子披上,走出了臥室。然而一直到下午,鐘靈都沒有從那間臥室裡出來。謝堯意覺出不對,走進臥室一看。
鐘靈的的臉色已然蒼白如紙,唇瓣沒有一絲血色,連呼吸都很微弱。謝堯意見狀,忍不住皺了皺眉。
就算昨天自己喝多了下手沒個輕重,鐘靈堂堂一個熾天使,也不至於脆弱成這樣吧?
思索片刻,謝堯意打了個電話。
打完電話後,謝堯意把鐘靈扛進浴室大概洗了洗,她那身白袍已經碎的不能再穿,謝堯意家裡沒有適合她穿的服飾,隻能匆匆給她套上了自己的袍子。
素白的身體被巨大的黑色袍子裹住,就像沾上泥的白藕,不知為何看著有種玷汙的美感。
真合適。謝堯意看著任由自己擺布的宿敵,惡劣地想。
.
安扶進來時被濃鬱的信息素的味道嗆了一下。
謝堯意拿食指蹭了下鼻子,有些尷尬地去開了窗。
“嫂子,不好意思。你自己的身體還沒養好就來麻煩你。”
如果鐘靈此時醒著,大概會十分驚奇——這個向來混不吝,什麼都不放在眼裡的宿敵,會對一個天使那麼禮貌,甚至可以說是畢恭畢敬了。
“沒關係。”眉眼溫柔的女性omega輕輕道。
安扶是位天使。
以天使和惡魔之間如履薄冰的關係來說,按理說她待在這裡很危險。
但安扶執意不肯走,說想留在這裡,留在許卓言曾經生活過的地方,於是便在地獄裡住了下來。
所幸不論天使還是惡魔,除了天生瞳色以外,光環、犄角、尾巴、翅膀等差彆甚大的顯性特征都是可以自發選擇要不要收起來的。
瞳色雖然無法改變,但這個問題也不難處理,一副美瞳就可以解決。
許卓言是謝堯意最好的兄弟,年長他幾歲,不久前和他一起出征,泯滅在了無邊之地。謝堯意心中有愧,因此竭儘所能地幫他照拂安扶。
他在許卓言曾經住過的古堡裡設置了好幾層防禦結界,還送了一大堆信息素阻隔貼過去。
這也是他對於這個可憐的女人,能做到為數不多的事情了。
“嫂子,這是我……路上撿的。”
與天生擅長治愈術的天使相比,惡魔擅長的其實是攻擊與摧毀。
本來在地獄裡找個會療愈術的惡魔也沒事,但謝堯意骨子裡是個侵略性很強,占有欲又十分旺盛的惡魔,即使鐘靈與他的關係可以說是不死不休的仇敵,但昨天晚上這麼一通折騰下來,謝堯意的心情有些微妙,不太樂意讓彆的alpha看鐘靈。
除此之外,他還有彆的原因。天使和惡魔之間向來不死不休,如果他這兒藏了個天使的消息被不可靠的人暴露出去,可能會引起某些不必要的麻煩。
思來想去,謝堯意隻想到了一個人選。
當看清床上天使的麵容時,安扶忍不住吸了一口氣,“這不是……”
身為天堂的八位指揮官之一,鐘靈的臉,安扶自然是認得的。
整個臥室裡都是兩股信息素交纏在一起的味道。
鐘靈後頸上的標記也散發出謝堯意信息素的味道。
之前發生過什麼,顯而易見。
她的目光轉向謝堯意,麵帶詫異,“你們……?”
謝堯意咳了一聲,言簡意賅道:“意外。”
安扶還是看著他。
謝堯意隻好道:“她發.情期,我喝多了。”
安扶的眼神裡透出不讚成的意思,但她畢竟與謝堯意也不是什麼十分親密的關係,不好多說。
她沉默了半晌,一邊垂著頭,檢查鐘靈的身體,一邊詢問:“阿堯,你還在為卓言的事情內疚嗎?”
謝堯意沉默不語。
安扶似乎想說些什麼,又歎了口氣,良久才道:“那隻是個意外,不是你的錯。”
謝堯意衝她笑了一下,“先看她的傷吧。”
安扶轉過頭後,背後隻剩下一道隱沒在黑暗中沉默的側影,指尖微微收緊。
“……”
“她醒不過來是因為舊傷。”
安扶走之前的話語回蕩在謝堯意的腦海中。
打仗的人,身上有點傷也是在所難免,隻要不影響到行動都無傷大礙。在謝堯意的印象中,鐘靈的身體一直很好。
那麼這傷是哪裡來的?
她什麼時候受的傷,他怎麼不知道?
謝堯意凝視著床上麵容憔悴的女孩,眉頭漸漸擰起。
他去無塵之地不過一月的時光,這一月內,天堂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
鐘靈緩緩掀開了眼皮,疲憊感順著四肢百骸席卷而來,身體就跟被幾輛卡車碾過,拆開後再拚起來一樣難受,腰部間或傳來一陣陣抽筋似的隱痛。
她撐著床坐起來,目光觸及到什麼,突然動作一頓。
房間裡被褥淩亂,惡魔羽毛飄落一地。
“醒了?你還記得昨晚的事嗎?”那充滿標誌性的懶散語調,鐘靈化成灰也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