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青摸著胡子,又盯著歲歲瞧,“我就奇怪你是怎麼生出這麼一個崽崽的,不應該啊。”
“你倒是說歲歲怎麼了啊。”葉挽急得都想不尊老一回。
空青再度看向葉挽,眼神複雜。
“這孩子可能非凡胎,這種孩子在還是胎兒的時候,大多會奪了母體的養分才能存活,除非母體修為很高,或有足夠的天材地寶供胎兒吸收,即使這樣,也沒有一定的把握,能安然無恙把孩子生下來。
可你一個煉氣期做到了,就跟尋常婦人一樣,十月懷胎毫發無損把孩子生下來了。要不是這次爆發,我都不知道歲歲竟然不一般。”
彆說你,我自己都不知道呢。
葉挽有種養老生活即將離她遠去的預感。
“歲歲情況怎麼樣了?我需要做什麼?”葉挽上前探了下歲歲的額頭,確定不燙了才放下一半的心。
“你在宗門如何?”空青問。
葉挽心裡又添一層不好的預感,“外門弟子,怎麼了?”
空青一點也不相信,仙胎不是隨隨便便什麼人都能懷上的,還平安生下來。
“歲歲如今這樣子,應該是血脈覺醒,靈氣不足所致,我的靈力對她來說,隻是杯水車薪,這個小山村已經不適合她。”
葉挽仿佛聽到有人在耳邊說,去吧,去更廣闊的天地吧!
她想好好鹹魚躺怎麼就那麼難。
“回修仙界就可以了嗎?”葉挽抱著一絲希望問。
修仙界通常是五歲才能測出靈根,葉挽原本還想著崽崽要是沒有靈根,母女倆就在這小山村鹹魚一生,要是有靈根,崽崽想修仙就帶崽崽回宗門,她陪煉,隻陪不煉的那種,萬萬沒想到崽崽的人生注定要跌宕起伏。
“想什麼美事呢?這孩子是個挑食的,極有可能非天材地寶不吃。”空青打破她最後的幻想。
葉挽:……
現在把孩子塞回去還來得及嗎?
空青想了想,掏掏破爛的儲物袋,掏出一本破舊的書,扔給葉挽,“上麵記載的大多是天材地寶,能找到多少,看你有沒有那個運氣和本事了。”
葉挽接住沒著急翻看,而是看向這個明顯有故事的老頭,“歲歲這樣的體質會遭人覬覦嗎?”
空青已經認定葉挽出身不俗,一點也不訝異她的敏銳。
“古籍上有記載,有人生來是仙胎,有機會覺醒上古神通天賦,我無法確定歲歲是不是。不管是不是,在強者為尊的修仙界都要謹慎為妙,修仙界不是沒有彆人的神通天賦被剝奪的例子。”
葉挽狠狠打了個顫。
“怕了?倘若歲歲真如我所說那般,那這條路比你修煉飛升還要艱辛。她現在相當於幼苗期,其中的成長不是你一個人扛得起的。”
空青暗示葉挽該回家回家,該找靠山找靠山。
葉挽隻聽出了勸退,與其去拚那一絲絲微末可能,不如抓住為數不多的時光,讓孩子開開心心地過。
“謝謝空大夫,我先帶歲歲回去好好想一想。”
葉挽輕柔地抱起閨女,跟空青道了謝,有些魂不守舍地離開。
空青看葉挽沉重的背影,忍不住開口,“離開前來我這一趟。”
葉挽腳步一頓,空大夫就那麼斷定她會帶著歲歲勇闖修仙界嗎?
好吧,她好像隻有這一條路可走。
現代的風險手術隻有百分之五活命幾率都有人賭,歲歲的情況還能靠人為提升概率呢,怕什麼。
葉挽心間豁然開朗,“好咧!空大夫給我家歲歲準備好離彆禮物吧。”
空青:……
他是為什麼要覺得這丫頭突然變沉穩正經了的。
*
大榕村的村尾佇立著一個農家小院,茂密的野薔薇爬滿高高的籬笆,形成了天然的院牆。
院子裡,一邊姹紫嫣紅,一邊蔬果累累,這是葉挽住了四年的地方。
回到家裡,葉挽把歲歲放在床上,蹲下身抬起床腳,拿出墊在下麵的宗門令牌,潦草地擦了擦。
要不是歲歲,這令牌可能都沒有重見天日的那一天,從原主離開宗門曆練那天算起,快十年了,也不知道這令牌有沒有過期。
葉挽又翻出原主的儲物袋,將裡麵的東西倒出來。
原主在逃亡的時候把能用上的東西都用完了,如今這儲物袋裡隻剩下一本宗門守則、宗門弟子服、一身備用的衣服、一把破損的四品法劍、一把種田用的小鋤頭、一塊中品靈石,十塊下品靈石,兩株三品靈草、一塊礦石材料。
葉挽在一堆東西裡拿起那塊讓原主不甘心死去的傳承石。
空青給自家孩子度了靈力,儲物袋裡的東西沒一件能當謝禮的,這石頭是從大能的遺落洞府裡出來的,跟原主無緣,也就是跟她無緣,給出去當報酬也拿得出手。
想了想,葉挽又有點不甘心,好歹是原主拚了命得到的,說不準再試一試就能打開了呢。
誰規定傳承石不能看上回頭草,說不定沉澱了幾年,這傳承石想出來兜風了。
搏一搏,單車變摩托,拚一拚,石頭變金手指。
葉挽用靈力劃破手指,逼出一滴指尖血,滴到石頭上。也不知道夠不夠,畢竟原主臨死前可是滿地血的。
三秒後,什麼也沒發生,葉挽萎了,就知道她沒有女主命。
就在葉挽準備接受現實的時候,一道白光閃過,再睜開眼,人已經置身萬千彩線當中。
“何為織?”蒼茫中傳來威嚴的聲音。
葉挽愣了會,一秒清醒,激動地搓手手,拿出上輩子考公的十二萬分精神應對。
“織起源於編織,用細條狀物交叉套住可編織成物品,如草、藤、竹等天然材料,單織字來講,泛指以麻縷絲線織造而成的一切織物。”
這回答得夠全麵了吧?我當初考公都沒這麼嚴謹。
空中那道聲音好像衡量了會答案,才道:“就地取材織一物。”
周邊憑空出現幾個架子,架子上擺放著各種織線及工具。
葉挽上前挑了最接近毛線的織線,選了一把鉤針。
她上輩子的職業就是做精工織補的,除此之外,她還有個業餘愛好手工編織,沒事就用鉤針編織各種小物件解壓。
葉挽幾乎都不用構想就開始配線,然後沉迷鉤織無法自拔。
在傳承空間裡,葉挽不覺得疲憊,也不覺得餓,不知道過去了多久,一個鉤織而成的玩偶版小歲歲栩栩如生。
可能是這些線自帶靈氣,織出來的東西看起來就跟活了似的,連手指上的肉窩窩都深度還原,看得葉挽忍不住抱著親了口。
“我完成了。”葉挽舉起五十厘米高的玩偶歲歲。
那道聲音遲遲沒有回應,似乎沒料到葉挽織了這麼個……玩偶,一時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這是何物?”
“我閨女。”
那道聲音沉默,最後有點恨鐵不成鋼,“你可知此間的線皆乃靈線,為何用來織小兒的玩物?”
葉挽抱住玩偶歲,“您也沒說什麼可以織,什麼不可以織。”
那道聲音再度沉默,就在葉挽以為考驗失敗了的時候,聲音再次響起——
“織之一道,萬物可織,可織萬物,修煉大成,織魂,織天地。”
葉挽貓貓震驚臉,點頭,點頭,“好傳承!如此神聖有使命感的傳承,合該配我。”
聲音:……
許久沒見這麼不要臉的人了。
那道聲音終於現身,隻見萬千光彩縱橫交織,很快織出一個女子的身影,滿身華彩,天姿絕色。
女子淩空而立,負手看著葉挽,“說說你憑什麼覺得自己配得上這傳承?”
“就憑您慧眼識珠,就憑我足夠真誠?”葉挽眨巴著清澈杏眼,不都說真誠是必殺技嘛。
至於織魂,織天地什麼的,又沒有期限,誰說她不真誠呢?
真誠女子沒看到,倒是看到了此女厚顏自誇,倒不覺得反感,比起那些儘會巧言令色、虛情假意的討喜多了。
“我道號清微。”
話落,清微素手一揮,葉挽的眼前浮現各種各樣的畫麵。
織衣、織器、織陣、織夢、織境……以線為戰鬥神器,纏、絞、縛、割等種種技能炫得葉挽眼花繚亂,不但能發家致富,還能殺人奪寶,簡直是修仙文穿越女主必備傳承。
“如何?”清微問。
“師尊在上,徒兒給您磕一個!”葉挽立馬雙膝一彎,跪得十分實誠。
“起來吧,為師也不指望你能將傳承發揚光大了,不死就行。”清微似乎已經看穿了葉挽的鹹魚本性。
葉挽利落地站起來,笑嘻嘻道:“師尊,咱果然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這說話的方式一看就是祖傳的。”
清微:“為師可沒你這般厚臉皮。”
“師尊放心,我會努力修煉,隻要修不死,就往死裡修,爭取早日為您織魂。”葉挽跟打了雞血似的保證。
清微神情一滯,“誰跟你說為師死了?”
葉挽眼睛驟亮,“難道不是?”
她可是會劃重點的人,前麵清微說了這傳承可織魂織天地,又是以這樣的虛影出現,她自然以為這個傳承的存在,是為了找人修煉到能織魂的境地,為其織魂。
“算你還有點良心。”清微心裡多少有點安慰。
這丫頭嘴皮子有些不著四六,重在心性難得。
“這是為師留在下界的一道神念,你努力修煉,爭取早日帶為師的徒孫來上界見為師。”
葉挽被這個餡餅砸得有點暈乎,她這也算上頭有人了吧?
“太好了!師尊,您不知道,我剛得知您徒孫非天材地寶不吃,心裡愁的呀!現在好了,有師尊您這麼大個靠山,我心裡有底氣了。師尊肯定不舍得讓自己的徒孫吃不飽的,對吧?”
清微:……
合著還想讓她幫忙一起養孩子了,現在後悔收徒還來得及嗎?
“為師有沒有跟你說,為師清心寡欲,孤芳自賞,不喜爭奪……”
葉挽眨眼,“師尊,簡單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