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平帝坐在高位之上,看著下方爭論不休的朝臣們,皺起眉頭,心中湧起一股煩躁之感。
就在這時,殿外有人高聲稟告:“陛下,國師求見。”
永平帝心中一動,連忙命人請國師入內。
王道生踏入殿中,神色肅穆,對永平帝行了一個道禮:“陛下,臣閉關之時,已推測出南越地動一事,此乃地龍不安所致,天降神石本就是為了鎮壓地龍,如今神石離開南越,地龍躁動更甚。”
之前建議將神石運回南越的朝臣聞言,跪下叩首道:“請陛下憐惜百姓,將神石運回南越。”
其他持支持態度的朝臣也紛紛跪下。
但也有敏銳的朝臣對此並不抱希望,他們注意到國師說閉關時推測出地龍翻身一事,思及之前國師曾短暫出關求見過陛下一次,稍加思索,就不難得出結論.
估計那次國師就推測出南越將會發生地動,隻是陛下不願歸還神石,所以將此消息給壓了下來。
永平帝:“國師,不知如何才能鎮壓地龍,使其重回平靜?”
王道生沉默片刻後道:“若想解此危局,如今之計,唯有陛下的子嗣鎮守南越,以真龍血脈鎮壓地龍,方可保南越百姓平安,也能穩固我朝之根基。”
此言一出,朝堂之上一片嘩然。
周家主率先出列,恭敬地向永平帝行禮後道:“陛下,臣以為陳王最為合適,陳王乃陛下長子,身份尊貴,且德才兼備,若由陳王鎮守南越,定能以其真龍血脈壓製地龍,為南越百姓帶來安寧。”
宣武侯一聽頓時急眼,他立刻站出來反駁道:“陛下,萬萬不可!陳王雖為長子,但從未經曆過如此重大之事,且若讓陳王前往,實在不妥,以老臣之見,燕王更為合適,燕王乃貴妃之子,身份尊貴,僅次於太子殿下,且燕王聰慧果敢,定能勝任此重任。”
燕王一黨的大臣們不甘示弱,紛紛出言反駁:“陳王身為長子,理應承擔此等重任,燕王雖尊貴,但論長幼有序,還是陳王更為合適。”
宣武侯也不是好欺負的,冷笑一聲道:“陳王魯莽,做事衝動不計後果,現在還在家中閉門讀書,若讓他去鎮守南越,隻怕會把事情弄得更加糟糕,反觀燕王,沉穩睿智,有勇有謀,在朝中也頗有威望,若由燕王前往鎮守南越,定能不負陛下所托,保南越之地安穩,護我朝社稷太平。”
宣武侯現在有些慶幸當日壽宴上陳王的魯莽舉動,這簡直就是他今日話語的最有力的證據。
雙方你來我往,爭論不休。朝堂之上氣氛緊張,劍拔弩張。
永平帝被兩方人吵得頭痛,猛地一拍龍椅扶手,大聲喝道:“都給朕住口!朝堂之上吵吵嚷嚷成何體統?”
兩方人見永平帝發火,連忙跪下請罪,但雙方仍然互不相讓地瞪視著彼此。
永平帝見此情景,站起身來,一甩衣袖,在內侍的簇擁下快步離開大殿。
群臣們麵麵相覷,雖心中仍有諸多想法,但也隻能無奈地躬身行禮,齊聲高呼:“恭送陛下。”
隨著永平帝的離去,大殿中的緊張氣氛卻並未消散,反而火藥味更重。
有朝臣想到國師,想要征求國師的意見,但是卻發現不知何時,國師已經悄然離開。
這麼大的事情,內宮自然也得知消息,李賢妃聽聞燕王一黨在朝堂上推薦陳王鎮守南越,氣得摔碎一殿瓷器。
高皇後自然也得知此事,她深知永平帝的脾性,知曉永平帝心中恐怕屬意陳王。
高皇後微微蹙起眉頭,沉思片刻後,招來貼身女官,對她輕聲耳語幾句。
女官神色鄭重,領命退下。
黃昏時分,女官才歸來。
玉宸殿。
永平帝正在打坐,有內侍進來稟告道:“陛下,皇後娘娘求見。”
永平帝稍作沉吟後還是讓高皇後進來。
在他心裡,高皇後一直安分守己,從不過問前朝之事,即使事關太子,也從不多言。
果然,高皇後一進來就向永平帝道喜。
“陛下,剛剛周王府傳來消息,周王妃今日下午申時三刻誕下一子。”
永平帝聞言露出笑容:“若朕沒有記錯,這應該是周王的嫡長子吧。”
永平帝光成年兒子就有八九個,給他生的孫子孫女加起來有三四十,平時他們站在一起,永平帝都分不出這是誰的孩子。
之所以記得這是周王長子,就是因為周王與周王妃乃是青梅竹馬的表兄妹,兩人成婚後,周王妃多次小產,但是周王堅持不肯納妾,所有已經成年娶妻的皇子中,除了今年剛成婚的燕王,隻有周王還沒有子嗣。
高皇後:“陛下好記性,太醫說這孩子雖然身體弱些,但是隻要好好調養,也是能平安長大,這下,周王和周王妃總算能安心了。”
永平帝欣慰地點點頭。
隨後,高皇後又像想起什麼似的,笑著對永平帝道:“陛下,你是沒見到周王得知周王妃順利產子的消息激動成什麼樣子,據底下回稟的宮人說,當時周王上階梯的時候都一個踉蹌,短短四五階階梯,陳王就差點被扳倒兩三次。”
永平帝眼中也含了笑意,“周王都多大的人了,還這麼不穩重。”
高皇後聞言,嗔怪地看了永平帝一眼:“陛下還說周王呢,當初陳王降生,陛下還沒有陳王穩重呢?”
永平帝想起當年的事,當年陳王的順利降生,向先皇和文武百官表明,他的子嗣並不像先皇一樣艱難,所以當時他的激動不言而喻。
隻是後來隨著高皇後產下嫡子,之後又陸續有皇子公主降生,陳王這個長子的地位就一降再降。
周王今日的表現,倒是讓他想起當年陳王降生時的喜悅。
高皇後暗暗觀察永平帝的表情,看到永平帝露出回憶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目的已經達成。
第二日朝會,永平帝詢問國師有沒有其他人選,這表明不管是陳王還是燕王,他都不想選。
王道生:“這貧道需要諸位皇子公主的生辰八字才能推算。”
聽聞國師需要皇子公主的生辰八字推演,一時間宮中不受寵的皇子公主人人自危。
公主讀書的書館中最近氣氛都壓抑了不少,十五公主滿麵愁容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她和她母妃都不受寵,要是國師推算出來,她最合適去南越,想必父皇一定不會反對,想到這裡,她心情愈發沉重。
就在這時,她看到走進來的聞時安,隻見她身著雪青色宮裝,頭上插著白玉梨花簪,與之前在書館裡那副不起眼的模樣相比,簡直是天差地彆,仿佛換了一個人般。
聞時安坐下後,她略帶幾分嫉妒道:“十二姐應該不用擔心去南越的吧,畢竟貴妃娘娘肯定會為十二姐求情。”
話一出口,十五公主立刻露出懊惱的表情,她母妃位份不高又不受寵,都不用文貴妃主動做些什麼,隻要表現出對她母妃的一絲不滿,宮中就有的是人為了巴結文貴妃,主動去為難她母妃。
可是,讓她主動去向聞時安道歉,她又實在拉不下那個臉。
聞時安看了十五公主一眼,心下了然,她不想和這個不到十歲的小姑娘計較,於是便沒有說話。
十五公主見聞時安沉默不語,心中更加忐忑,恐懼聞時安會向文貴妃告狀。
一上午下來,十五公主如坐針氈,一點內容都沒有聽進去。
下學時,十五公主看著聞時安離去的背影,懊惱地跺跺腳。
十五公主身邊的女官見此歎了一口氣道:“殿下你今日實在太過衝動了。”
十五公主緊抿著嘴,眼神中充斥著不安和懊惱:“我也不想如此,可一想到可能會被送去南越那個偏遠之地,我心裡就害怕極了,而且,十二姐她……她如今這般風光,我心裡實在不是滋味。”
上次壽宴時她還在心裡同情十二姐被十姐盯上,但是如今,連十姐都要對十二姐退避三舍。
女官搖搖頭,也不知要如何安慰十五公主。
於是同時,李相宜也提起這件事。
“何人去南越這件事也不是殿下能夠決定,十五公主如何能說出此等話語。”
李相宜注意到,當時十五公主的話一出口,其他幾位公主看聞時安的眼神就不對了。
聞時安淺笑,輕輕搖了搖頭:“她不過是個孩子,我又何必與她計較,再說,她這不過是人之常情罷了。”
若是在現代,十五公主還是上小學的年紀,每日裡要擔心的無非是作業做不完,又和班裡的哪個同學有了小矛盾,怎麼會小小年紀就擔心生存問題。
李相宜不讚同道:“殿下,您也沒比十五公主大上幾歲。”
聞時安笑而不語,她現在這副身體是沒比十五公主大上幾歲,但是前世的她怎麼也是一個成年人了。
在國師推算的這段時間裡,後宮妃嬪和朝臣們的禮物源源不斷如同流水一般送入國師的道觀中。
對後宮的宮妃而言,她們自然不忍心讓自己的骨肉前往千裡之外蠻荒野蠻的南越之地受苦。
而對於那些皇子外家而言,家族中的女娘好不容易在後宮中順利誕下皇子,眼看著隻等皇子長大封王,就是他們收到回報的時候。
若是現在去了南越那等蠻荒之地,那之前的所有期望都可能化為泡影。
但是可惜,他們的禮物國師都沒有收下,全部都被退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