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與後宮緊密相連,永平帝的命令剛一下達,就有消息靈通的妃子得知此事。
與文貴妃不和的嬪妃自然都在幸災樂禍。
尤其是李賢妃,她連一日都等不及,得到消息後就迫不及待地趕到文貴妃的玉華宮。
文貴妃看著李賢妃得意洋洋離開的背影,氣得渾身發抖。
轉身便將手邊的一個琉璃花瓶狠狠地砸向地麵,“砰”的一聲巨響,花瓶瞬間四分五裂,碎片飛濺。
砸了一個花瓶,文貴妃仍不解氣,殿中其他那些瓷器、玉器和華麗的擺件,都成了她發泄的對象。
她瘋了似地將這些東西一個又一個地砸向地麵。
殿中宮人早在文貴妃砸第一個花瓶的時候就跪了一地。
宮人們即使被飛濺的碎片劃破手背、頸項、臉頰也一聲不敢吭。
文貴妃雖然平時在永平帝麵前一副柔柔弱弱,我見猶憐的模樣,但實際上並不是一個好脾氣的主子。
把殿中能砸的東西全砸了之後,文貴妃麵色冰冷地站在一片狼藉之中,剛剛李賢妃字字句句不離寒門二字,句句都在戳她痛處。
就因為出身寒門,即使她現在已經貴為貴妃,宮中那些出身世家的低位妃嬪仍能看不起她。
平日裡在她麵前雖然禮儀俱全,但是舉手投足之間的蔑視卻怎麼也藏不住。
終有一天,她要讓那些女人知道,就算她出身寒門,她的兒子以後也會是天下最尊貴的人!
她會讓那些女人就算心不甘情不願也要乖乖跪在她麵前。
女官看文貴妃發泄完畢,使了一個眼色給跪地的宮人,讓她們趕緊把殿內收拾乾淨。
待宮人們手忙腳亂地收拾著殿內的殘局時,女官緩緩走到文貴妃身邊,微微欠身,輕聲說道:“娘娘息怒,莫要氣壞了身子,李賢妃不過是一時得意,娘娘切不可中了她的激將之法,自亂陣腳。”
文貴妃麵色依舊陰沉,胸口上下劇烈起伏,可見怒氣未消:“本宮自然知道,隻是此事實在棘手,陛下平日最看重修道之事,這次本宮也沒把握讓陛下息怒。”
這才是她剛才那麼瘋狂的真正原因。
就在這時有內侍輕手輕腳進來,“娘娘,文老大人有消息傳來。”
文貴妃眼前一亮:“父親說了什麼?”
內侍:“老大人讓娘娘千萬要穩住,千萬不能去陛下麵前為燕王求情,陛下對娘娘的寵愛才是最重要的東西,朝堂上的事大人們已經有了應對之策。”
朝堂上的事,文貴妃並不了解,但是對於如何討永平帝寵愛,文貴妃卻是了如指掌。
“殿內的東西全部換得素淨些,瓊華宮的宮人內侍在外都低調行事,若是讓本宮知道有誰在外麵惹是生非,本宮定不輕饒!”
語罷,殿內的宮人紛紛跪下,齊聲應是。
高皇後身為中宮,自然最先知道此事。
“燕王之事乃是朝堂之事,本宮不希望聽到宮內有人妄議朝政。”高皇後鳳眸威嚴地掃過底下站立的各局女官。
女官們應道:“是,屬下定會約束宮人,謹言慎行。”
就在宮內宮外一片混亂的時候,作為始作俑者之一的聞時安,正在喂寵物。
今早聞時安在宣和宮宮牆一角池塘邊的石頭上,發現一對小烏龜正在慵懶地曬著太陽。
小烏龜發現聞時安後,其中一隻小烏龜爬到另外一隻小烏龜背上,對著聞時安張大嘴巴,好似正在向她示威,守護自己的領地。
聞時安不禁輕笑出聲,覺得這兩個小家夥甚是有趣。
她蹲下身子,輕聲說道:“你這是在向我示威嗎?莫怕,我不會傷害你們。”
然而小烏龜似乎並不買賬,依舊保持著那副警惕的模樣。
“殿下若是覺得烏龜有趣,不妨讓人把它們好生飼養起來。”李相宜看著聞時安一副很感興趣的樣子建議道。
聞時安輕笑:“好啊。”
以前她喜歡經常出去四處走走,養寵物很不方便,現下倒是能養一養。
隨侍的內侍中立刻有人上前,將兩隻小烏龜捉起,放進乾淨的瓷盆裡。
等聞時安散步回去,兩隻烏龜已經煥然一新地被擺在殿中。
“殿下,這是兩隻小龜的食物。”宮人呈上裝有幾片薄薄魚片的器皿。
聞時安用夾子夾起魚片,緩緩地湊近小烏龜,那兩隻小烏龜一開始還有些警惕,縮著腦袋不動彈。
最先是那隻對聞時安示威的小烏龜慢慢地探出小腦袋,烏溜溜的眼睛盯著魚片瞧,然後猛地一口咬住魚片。
這隻小烏龜自己卻沒有吃,叼著魚片湊近另一隻小烏龜,另外一隻小烏龜慢吞吞地伸出腦袋,咬住魚片細嚼慢咽。
聞時安見此,又遞了一片魚片過去,還是相似的流程,這隻小烏龜自己不吃,喂給另一隻慢性子的小烏龜,直到慢性子的小烏龜吃完,它才開始吃。
聞時安伸出手想要摸摸那隻慢性子的小烏龜,它魚片也不吃了,爬到慢性子小烏龜背上,對著聞時安示威。
“殿下,這對小烏龜應該是一對夫妻,這隻是公烏龜。”宮人在一旁輕聲道。
聞時安伸出指頭點點小烏龜的腦袋,語氣中帶有幾分調侃:“喲,沒想到你還挺護妻呢。”
就在聞時安逗烏龜的時候,李相宜走了進來。
邊上的宮人見狀都退了下去,她們都知道李相宜深得十二公主信任,現在明顯是有事情彙報。
“殿下,今日有禦史上奏,燕王貪汙修建長生觀的營造費,太子上奏請陛下嚴查,陛下已令三司會審。”
聞時安點點頭,這在她的預料之中。
聞時安:“守真道長最近在做什麼?”
李相宜:“聽聞守真道長近日心血來潮,已然閉關修行。”
聞時安眼角帶上一絲笑意,王道生的選擇已經很清楚了。
三日後,朝堂之上。
大理寺卿正在向永平帝回稟調查結果。
陳王聽著大理寺卿的回稟,不禁冷笑一聲。
大理寺卿回稟完之後,文貴妃的父親當即出列跪下,臉上是痛心疾首的表情。
“是臣教子無方,這逆子竟然做出這般大逆不道之事,還連累了燕王清名。”
文大人對此事的處理方法和之前一樣,推出一個替罪羊,承擔下一切罪名。
不過這次的替罪羊不是張之和,而是他的次子,燕王的親舅舅。
永平帝端坐在龍椅上,神色冷峻,他知道文家二子不過是燕王推出來的替罪羊,但他本來就沒想真的處置自己兒子,這個替罪羊的分量已經讓他滿意,也能讓他怒火平息。
“既然如此,那便按律處置吧。”
太子對這個結果有些失望,但也不算太失望,文昌和是文家第二代裡最出色的一位,所以才被派到燕王身邊輔佐,這也算折了燕王的一個臂膀。
下朝後,陳王走到燕王身邊,語氣嘲諷道:“七弟好魄力,連自己的親舅舅說犧牲也就犧牲了。”
燕王握緊拳頭:“我聽不懂大哥在說些什麼。”
陳王輕笑一聲:“沒關係,我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就行,隻是不知道這一次犧牲的是你的親舅舅,下一次會是誰呢?”
說完,陳王掃視了一遍圍繞在燕王身邊的大臣,在燕王未來嶽丈身上多停留了幾息。
燕王也感覺到陳王的目光停留在自己未來嶽丈身上,瞬間明白他的挑撥之意,但也無可奈何。
陳王見燕王這副憋屈的樣子,肆無忌憚地大笑著離開。
燕王看向文大人,滿含愧疚:“外祖父,舅舅他……”
文大人打斷燕王的話,沉聲道:“殿下,他當初既然做下這種事,就該知道會有今天的下場。”
言下之意,文昌和頂罪時就已經做好準備。
第二日關於文昌和的判決就下來,處以絞刑。
宮內的文貴妃得知消息,眼前一黑,當場就暈了過去,蘇醒後就要去找永平帝求情。
女官急忙攔住文貴妃:“娘娘,你忘了文老大人的教導了嗎?”
文貴妃雙眼通紅,淚水在眼眶中打轉,聲音顫抖著道:“可那是我的親哥哥,我怎能眼睜睜看著他去死!”
女官心下不忍,但還是理智勸道:“娘娘,皇上既然已經下了聖旨,就不可能再更改,您去了也於事無補。”
文貴妃聞言,身體一軟,癱坐在冰涼的地麵上。
在這一刻,她對於“帝王無情”這句話有了更為深刻的理解。
前段時間還摟著她柔情蜜意的男人,今日就能毫不留情地下旨處死她的親哥哥。
女官心疼地抱住文貴妃:“娘娘,您可不能就這麼倒下啊,文大人他們做出這樣的犧牲,為的就是能保娘娘和燕王殿下周全,您若倒下了,豈不是辜負了文大人的一片苦心。”
文貴妃抱住女官,再也忍不住地痛哭出聲。
是啊,二哥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她和燕安。
聞洛珠原本正在書館讀書,聽到其他幾位公主的陪讀議論,話語中竟然說父皇要處死她二舅舅。
聞洛珠一聽,頓時怒火中燒,氣勢洶洶地教訓完那幾位陪讀,隨後便心急如焚地趕緊來找母妃,想問問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當她踏入殿門的那一刻,眼前的景象讓她震驚萬分。
隻見母妃癱坐在地上,發髻淩亂,緊緊地抱著女官痛哭。
她從來沒見過母妃這個樣子,母妃在她記憶裡一直是優雅從容的。
聞洛珠不可置信地往後退了一步,心中有一絲恍然,她們說的都是真的,父皇真的要處死二舅舅。
片刻後,聞珞珠回過神,快步衝到文貴妃身邊,急切地拉起文貴妃就要往外衝。
“母妃,我聽她們說父皇要處死二舅舅,我們趕緊去求父皇收回旨意啊!”
文貴妃掙開聞洛珠的手,撇過臉,不敢去看女兒。
聞洛珠不敢置信地大喊:“母妃!”
聞珞珠不敢相信母妃居然拒絕和他一起去向父皇求情。
聞珞珠奔潰大喊:“我知道了,她們都說二舅舅是為了給哥哥頂罪,才被父皇下旨處死,所以你不敢和我一起去,你怕會影響哥哥在父皇心中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