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瑤知道自己凶多吉少,暗下決心,今日即便舍命,也得換他活著,她已經連累他九死一生,再不能害他丟了性命…
“四公子,珍重。”簡瑤俯身,小心翼翼吻他的唇。
他這輩子注定貴極人臣,再尋門當戶對的女子結發白首。
既然有緣無份,何必再訴說那些無法逾越的苦衷,她更不願煽情的對他表白。
他和她,雖覺遺憾,可這輩子也隻能如此結局了。
再回首之時,她眉宇間儘是嫵媚笑意。
那色性大發的男子見狀,愈發把持不住,喘著粗氣褻玩她的三寸金蓮。
簡瑤氣的伸手去推,可那人一句話就讓她不敢動彈,絕望闔眼。
“再動我就殺了他!”男子惡狠狠咬了一口美人的腳踝。
簡瑤忍著惡心,任由那人侮辱她的雙腳,幾息之後,她語氣嬌柔開口道。
“冤家,帶我走吧,饒他一命可好?我願與你結發為夫妻,為你生兒育女。”
“不瞞你說,我與他尚未正式拜堂,我還是完璧之身,不信你來驗。”
簡瑤卷起袖子,露出守宮砂。
古代男人對女人的貞潔看的很重,果然她這句話一出,男子就像餓狗見到骨頭似的,狂喜的撲到她麵前查看。
“哈哈哈哈,好好好,娘子彆急,為夫這就帶你走!”
“好,帶我走!我看過好多避火圖,準保伺候的你魂兒都丟了。”
“不瞞你說,我就喜歡你這般魁梧的男子,他這個小白臉看著就沒勁。方才..我一眼就相中你了,我心疼你,不想讓你為我殺人。”
男人朗聲笑著,雖知道這漂亮的女子口中並無太多實話,但他著實受用。
待到讓她懷上孩子之後,她一定會踏踏實實與他過日子,女人都這樣,男子將她五花大綁扛在肩上離去。
兀地,她的衣擺一緊,簡瑤垂眸,竟看見四公子顫抖著手,拚儘全力抓住她衣衫下擺一角。
此刻胤禛渾身都緊繃著,隻是抓住她的衣角,就讓人眼冒金星頭暈目眩。
他心如刀絞,她柔軟的裙擺竟比刀尖更鋒利,一點點決然割開他的掌心,他心口一陣焦灼的劇痛,疼的連呼吸都痛不欲生。
直到裙擺逃離他的指尖,他窒息的張開嘴喘息,心口莫名跟著一空,絕望而無助的合眼。
身後傳來陣陣無助嗚咽,簡瑤含淚閉眼。
出了破廟,她忍著惡心哄著男人,直到馬車行出許久,確認四公子恢複氣力能自保了,她才開始用藏在掌心裡的碎瓷片割開束縛在手腕上的麻繩。
簡瑤解開手腳,悄無聲息從馬車裡的藥箱取出一把鋒利柳葉刀。
她一把掀開馬車簾子,將所有的憤恨與惡心宣泄在刀鋒之上,男人的屍首被她埋在路邊荒草淒淒下。
簡瑤將他的臉刮花,讓旁人無法辨認身份,又到河邊洗乾淨渾身腥臭的血跡之後,她前所未有的暢快。
她換上男裝,駕著馬車準備尋一處山清水秀的世外桃源隱居。
傍晚時分,簡瑤來到一處小鎮買乾糧。
那惡人這些年沒少作惡多端,馬車裡竟藏著一千五百多兩銀子。
她將大額銀票用防水的油紙包好,貼身藏著,取了些碎銀子買乾糧和換洗衣衫。
買完乾糧之後,她才駕著馬車準備出小鎮,卻遇到許多官差。
“戒嚴了,把路引拿出來檢查。”
古代人出遠門並不能說走就走隨心所欲。
凡遠離戶籍地百裡之外,都需到當地衙門領路引,路引上會寫明通行人姓名、年齡、住址、出門原因、出門時間、還有返回期限等等。
若無路引或者冒名頂替路引者,需依律治罪。
審查的官差心情不妙,今兒休沐,可縣丞大人卻火急火燎讓他們排查四十到五十歲年齡段的遊醫。
若既是遊醫路引,又恰好帶著個十三四少女或少年,必須當場緝拿回縣衙。
他正冒火,那漂亮的小白臉卻畏畏縮縮的在翻找路引,不對啊!
官差當即拔刀。
那小白臉雖然有胡子,可看著著實麵嫩了些。
官差勃然大怒,仰首揪住胡子,果然有假。
簡瑤隻覺得萬念俱灰,她沒料到清朝的路引盤查竟然如此嚴苛。
她正哭喪著臉,倏然身側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六號,讓你買乾糧怎麼如此磨磨蹭蹭?”
押差周倩走到簡瑤身側,朝那些官差亮出腰牌。
簡瑤忐忑站在原地不敢亂動。
周倩請官差們吃了頓燒雞,又被官差提醒那女囚心術不正,有逃跑的風險,直到暮色四合,才打著酒嗝來到簡瑤身邊。
周倩從蒲籠車裡取來枷鎖鐐銬,又麵色凝重取出一套乾淨的囚服,讓她換上。
今兒若非他湊巧來鎮上補給物資,簡瑤讓官差抓住再查出逃犯身份,所有押差都得挨板子丟差事。
“六號,算我求你了,彆再亂跑了!今兒幸虧遇到我,否則所有人都會挨板子蹲大牢了。”
“對不住了,周押差。”
“沒事。”周倩將枷鎖鐐銬戴在她身上。
簡瑤坐在蒲籠車裡,不到半個時辰,就在官道上見到了二叔一行人。
簡二爺喜極而泣,卻又不免悲從中來,他巴不得侄女逃跑,再也沒人將她找回來。
四公子一行人並未隨行,簡瑤本就崩潰的情緒勉強得到一絲慰藉。
周倩看來是真怕了,給所有人都戴上了枷鎖鐐銬。
如今的流放隊伍隻有三名押差與八名犯人。
下一個關隘又該補充新的押差了,通常押差數量會根據犯人的男女比例與身手安排,一名武人犯人配置兩名押差,兩名女囚配置一位押差。
尋常的文人與普通百姓則按照一比一配置押差。下一站應該會安排三名新押差,又不知會來什麼牛鬼蛇神。
簡瑤愈發沉默寡言。
不得不說周倩的確是難得一見的好人,即便沒有四公子壓迫,他也照章辦事,不曾苛待犯人。
再有幾日,即將抵達寧古塔。
下一個關隘是沙蘭站。
令人生厭的點卯又開始了,有官員來到囚犯隊伍前開始點名。
“蘇州府長洲縣溫秋娘,江寧府簡恒、簡知衡、簡知煜、簡知意,朝廷大赦,你們已恢複民籍,可以回家了。”
簡二爺初時還歡喜,可很快就意識到不對勁。
他收起笑容,畢恭畢敬走到刑部官員麵前作揖:“請問我侄女簡瑤為何沒在大赦名單中?”
“你去紫禁城問萬歲爺啊,哪兒那麼多為什麼?赦罪還不高興?”
二叔一家麵麵相覷,紛紛將目光投向簡瑤。
“二叔,恭喜。”
簡瑤屈膝跪在二叔麵前:“二叔,本就是我爹娘連累您,這一路上您對侄女的照顧,侄女感恩戴德,如今您能大赦回家,侄女良心方安。”
“二叔,今日一彆,祝您福壽綿長,簡家能再度興盛,侄女簡瑤拜彆。”
簡瑤行了晚輩禮,給二叔磕頭。
“瑤兒,”簡二爺眼看戴著枷鎖鐐銬的侄女出了城門,急的捶胸頓足。
“父親,當務之急是立即回江寧,從旁支宗族手裡拿回掌家權,如此才能確保瑤兒妹妹在寧古塔過的平安。”
長子簡知衡提醒道。
他們一家雖然被大赦,但父親的官銜卻無法恢複,他們兄弟二人的功名也無法恢複。
沒有權,隻能拿回掌家權,用錢來保護瑤兒妹妹。
“是是是,走,我們快些回江寧。”
.......
出了關隘,押差依舊是三人,而囚犯隻剩下簡瑤和瘦馬蘭香雪、悍匪趙明虎三人。
此時周倩走到她身側,解開了她的枷鎖。
“我方才特意去問過刑部的沈大人,你雖未被赦免,但卻從軍妓減輕為寧古塔登記在冊的官妓。”
簡瑤苦笑,所以她很快就是官方認證,持證上崗的官妓了。
“簡瑤,我姨母在寧古塔負責一家官妓院,我已去信姨母,讓她照料你。”
“以..以外甥妻子的名義。”
簡瑤錯愕抬眸看向周倩,她其實早就感覺到周倩對她有意,他的喜歡極有分寸,從不對她僭越,是以,她並沒有戳破。
聽到妻子這個詞,簡瑤才意識到周倩想娶她。
“周官爺,我是妓,您怎麼能娶我為妻?旁人會笑話您的。”
周倩莞爾:“不瞞你說,我出自樂戶,也是賤籍,樂與妓不分家,我家裡許多親戚都是官妓優伶或樂人。”
“我若娶你,你就不用真的當妓,你是我周倩明媒正娶的妻,待你我二人完婚,自有姨母替你張羅,你不必接客,可讓姨母教你如何打理妓院事宜,今後能當掌事。”
周倩紅著臉說讓她今後當妓院老鴇子的樣子,著實讓人哭笑不得。
“可我是罪奴官妓,真能嫁你嗎?”
周倩聽出她答應了,頓時高興的咧嘴:“能,你隻要好好當我的妻即可,我家距離寧古塔不遠,大不了我不做押差,在妓院裡謀差事,嫁給我可好?”
“哈哈哈哈哈..”簡瑤捂嘴忍笑,一個未來老鴇子,一個未來龜公,也算是絕配。
“我嫁。”
“但你不能在妓院呆著,你需去衙門裡謀份差事,軍營裡也成。”
“這好辦,使些銀子買個小衙差很容易。”
簡瑤點頭:“這才對,今後你在衙門辦差,多少有官家庇護,我也能踏實些。”
“瑤兒,我..我太高興了,我..我能抱抱你嗎?”
“自然可以,夫君。”
簡瑤點頭,伸手主動抱緊後半輩子的依靠。
周倩品性純良,今後定不會虧待她,嫁給他,是她最好的歸宿,她隻想自救,無關情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