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貴會員(1 / 1)

“能看出你是新人,說明我經常來這樣的場所消費。你說得沒錯,我這次來找你,不是隻是為了洗腳。”朱先生淡漠地說著,說完,他走到懶人沙發旁坐下,示意我可以開始給他洗腳了。

我準備好洗腳按腳的工具,蹲在朱先生腳邊,給他脫鞋、襪,將他的雙腳輕拿起,放進熱水裡,埋頭開始給他洗腳。

雖然心裡好奇朱先生此次特意“點鐘”的意圖是什麼,但我並未著急問他。因為我不在乎。

房間裡陷入了一段沉寂。

“你怎麼不問我為什麼來找你呢?”朱先生按捺不住又開始問話了。

“你想說的時候,自然就會告訴我。”我抬眼掃了一眼朱先生的臉,繼續低頭淡漠地給他按著腳。

“你應該很討厭這份工作。”朱先生輕聲說道。

“沒有人天生愛給彆人洗腳,朱先生,你有什麼事直說就好。”我頭也都不抬一下,冷聲回道。

“如果我給你一筆錢,讓你做我孩子的保姆,以後你每天在家幫我照顧孩子,再也不用為了掙錢拋頭露麵。你願意嗎?”朱先生平靜地問道,語氣聽起來像是麵試官。

我沉默著,繼續專心地用我所學的手法,給朱先生按著腳。

片刻後,我停下手裡的活兒,抬頭看著朱先生回道:“先生,你還沒有告訴我薪資待遇、福利待遇以及工作具體內容和工作時間、工作地點。”

“月薪三萬,住家保姆,每天給一歲大的孩子做兩頓輔食,照顧孩子,打掃兩百米平層的衛生,工作地點在廣州。”朱先生快速回道。

“除了孩子家裡還有哪些成員?”我輕聲問道。

“還有我。我每次回家,你都給我洗腳按摩。家裡有監控,沒有我的批準,你不可以離開,你必須……”朱先生看著我補充道。

“我不願意。”還未等到朱先生把他的“招聘要求”說完,我已經直接開口拒絕了。

朱先生眉頭一皺,詫異地問:“為什麼?那樣的工作不比你現在的工作強多少倍嗎?”

我白了一眼自以為是的朱先生,冷聲回道:“沒有自由,毋寧死。我幫你看孩子,我的孩子怎麼辦?”

“你在這裡給人洗腳按摩,就有自由嗎?這裡每天來往的牛鬼蛇神,你能應付得過來嗎?你跟我走,我隻要服務好我一個人就行。你的孩子,你可以送給你媽媽幫忙照顧,每個月給她錢就行。”朱先生有些激動地盯著我追問道。

他可能覺得我一定會答應他,見我如此反應,他才會這般震驚失望。但是他又怎麼會知道,我的媽媽根本不要我的孩子,她曾經和孩子一起生活過兩天,就控製不住情緒打罵我的孩子,並且辱罵患腦癌的孩子怎麼還不死。

可我並不想在顧客麵前“控訴”自己的母親。

“幫你看孩子責任太大了,光這一點我都未必做得好。每天給你洗腳,光洗腳的工錢,一個月你得省不少錢吧。你是生意人嗎?這麼會算賬。謝謝先生這麼認可我,不過這份工作,我真的不能勝任。”我眼神冷戾,語氣淡漠,對朱先生回道。

“至少跟著我,你能免遭很多白眼和委屈啊。”朱先生還在試圖說服我。

“朱先生用我,心情好的時候,能給我點尊嚴和好臉色,心情若不好,可能我就是你家裡發泄情緒的‘道具人’。”我冷靜地回道,不再看朱先生的臉,繼續敬職敬業地給他做著腳底按摩。

“就算是做我一個人的‘道具人’,那也比在這裡伺候一堆男人洗腳要清靜得多吧?”朱先生不依不饒想問到底,他就是想不通,覺得我怎麼可能拒絕他。

為了讓朱先生死心,我不想再對他說這些他認為不是理由的真理由了。

我編了一個理由,抬頭盯著他的眼睛,冷漠地回道:“你知道嗎,朱先生?我這幾天的工錢已經超過了你的月薪三萬了。我胃口很大的,你根本喂不飽我。”

朱先生高傲的臉一下子變得多了幾分失落,他呆坐在那裡,低聲歎道:“這才是你拒絕我的真正原因吧。”

我看著他失望至極的眼神,不再做任何回應。

“到鐘”以後,我按照流程,給朱先生擦乾淨雙腳,並站起身,半鞠躬說道:“謝謝朱先生惠顧,歡迎下次光臨。”

朱先生穿上鞋襪,深深歎了口氣,走出了房間。

等我用消毒液清洗完雙手,來到前台時,虹姐告訴我,說剛才那位朱先生把以前充進會員卡裡的錢都退出來了,並注銷了他的貴賓會員卡。

“真能耐,這麼好的顧客,也不知道受了什麼刺激,竟然注銷了會員卡,還是最尊貴的貴賓卡。以後怕是再也不會來咯。”一旁的領班王姐翻著白眼,陰陽怪氣地說道。

虹姐眨了眨眼,將手搭在我肩膀上,悄聲問:“怎麼了呢?我記得他是你的第一個客人。今天特意‘點鐘’要你服務,你們發生了什麼不愉快的事情嗎?”

“他要我跟他去廣州,說一個月給我三萬。我說錢太少了,我不去。就這樣,他就不高興了。”我言簡意賅地回道,說話時故意提高了嗓門。

“哈哈,原來如此,那他是太小看你了。你怎麼可能答應他呢!”虹姐聽完後,頓時哈哈大笑起來,隻留得一旁正準備看我笑話的王姐獨自尷尬得整張臉都僵硬了。

看虹姐笑得這麼歡實,我就知道,在她心裡,我比剛才損失掉的貴賓會員重要得多。

王姐也真真切切感受到我的重要性,對我的態度變得越來越畢恭畢敬。

“加回微信吧,等你下班之前,我得給你轉賬,把今天你‘上鐘’的工錢給你。”王姐找了一個我不太能拒絕的理由,主動加回了我的微信。

在前台沒休息幾分鐘,我又被安排去“上鐘”了。

這次的顧客是個女人,她身材矮小,穿著一身黑色的工裝,戴著銀色金屬框眼鏡,一頭乾練的短發,素麵朝天。

我給她洗腳的過程中,她一直半躺著在打電話。

“這個項目找到企業對接了,就是投標前我們一起去吃過飯的那家公司,那家公司的秘書很漂亮,跟你喝了幾杯酒,你還記得不?”

至於電話那頭說什麼,我這邊聽不見。

也不知道電話那邊的人對她說了什麼,她突然大笑起來,回道:“是吧,那個小姑娘不錯吧,這回你是吃到好貨了吧,你就說我安排得到位不到位吧。哈哈哈……”

那邊又不知道說了些什麼。

“啊?劉局,不是吧?你吃點野味就吃嘛。怎麼想把‘野味’變成家養的呢?這不太好行吧?你這不是給我出難題嗎?好……好吧,我想辦法。”

這位女顧客麵露難色,卻仍舊卑躬地對電話那頭的人回道:“想辦法,想辦法,我一定想辦法。啊?我在哪裡?我在足浴店洗腳啊。你要不要來嘛,我開起房間等你。”

電話那頭又說了什麼。

女顧客忙回道:“好,你過來玩嘛,我給你安排漂亮年輕的技師。你想怎麼玩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