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又驚又疑,飛快交換眼神。
李麗雲震驚之餘,又難掩心底的喜意:
“你、你說的是真的?”
容姝裝作落寞又期待的問她:“那你覺得,他為什麼願意娶我?”
李麗雲像被踩到尾巴的貓,渾身的毛都豎起來:
“當然是把你當擋箭牌!我警告你,你可不要癡心妄想!”
站在一旁震驚了好一會兒的勤務兵回過神來,弱弱的提醒了句:
“容、容同誌,你看……咱們是不是該走了?”
容姝點頭,轉身繞過李麗雲,準備離開。
李麗雲卻伸手攔住了她:“等等,你要去哪兒?”
一旁的勤務兵先一步回答:“李同誌,我們要去趙司令家。”
“哈,”李麗雲沒有讓開,反倒嗤笑一聲:
“就你?還去趙叔叔家,真是撒謊都不打草稿,也不管說出來的話有沒有人信。”
容姝有些不奈,她眉頭皺起:“讓開。”
李麗雲挑眉,頭高高昂起:“我就不讓。你個撒謊精,要是你真約好了去趙司令家,有本事讓他們來找你。”
文工團的幾人在後麵站著,飛快的交換了眼神,卻是誰都沒有製止她。
容姝皺著眉頭剛要開口,後麵傳來一道聲音:
“我怎麼不知道,海城軍區裡還有這樣的規矩了?”
李麗雲看向來人,當即臉色煞白,臉上掛上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肖、肖姨,你怎麼過來了?”
原是肖曼安在家左等右等沒瞧見人,她是個急脾氣,索性不等了,拉著家裡的劉阿姨出來接人。
她笑了一聲,眼神淡淡:“你這譜擺的比你爹都大,我看啊,以後海城軍區乾脆跟著你姓李算了!”
李麗雲嚇得腿一軟,差點跪到地上。
她腦子再笨,也知道自己如今在文工團裡眾星捧月的位置,是靠著李政委在軍區裡的地位得來的。她不敢想要是今天這話傳出去,李政委會怎麼修理她,甚至連李政委的仕途都會受到影響!
李麗雲連站都站不穩了,平日裡一個個吹捧她的“姐妹”卻沒有一個敢過來扶她。她心裡恨得咬牙,麵上卻是陪著笑臉:
“肖姨,你說什麼呢!什麼規矩不規矩的,我這不是怕這位同誌擾了你的清淨,跟她鬨著玩呢!”
肖曼安直接朝她翻了個白眼,不理會她難看的表情,轉過身朝容姝道:
“不用理……哎,是你!”
她驚喜的看著容姝:“沒想到你也是來海城軍區,早知道我就攔住你,讓你跟我一道了。”
容姝同樣意外,當時在火車上有兩麵之緣的女人,居然是趙司令的太太。
她不好意思的笑笑,應和一聲:“是,當時沒想到您也來這邊。”
肖曼安才不理會小姑娘們好奇打量的視線。她長這麼大,還真沒怎麼看過彆人的臉色,當下就拽著容姝往家走。
說是住在宿舍區,但趙家其實是離宿舍樓不遠的一幢小洋樓。周圍環境清幽,基本沒什麼人來打擾。
肖曼安拉著容姝坐到沙發上,嘴裡嗔怪道:“都怨安華那小子,我隻聽說他結了婚,叫人備禮送過去。他也不知道帶著人過來讓我瞧瞧。”
這話不好接,容姝隻笑著道:“安華知道您是過來養病,圖個清靜,這才沒好意思上門拜訪。”
肖曼安沒好氣道:“你們聽他趙老頭子亂說,天天這不讓做那不讓做的,我在家都要發黴了!”
容姝沒跟著應和,轉而說道:
“肖姨,我給你把把脈吧。”
肖曼安一愣,隨即伸出手來:“也行。”
四十多歲的人了,手指依舊如青蔥細嫩,一看就知道是家裡嬌養著的。
容姝手指搭在肖曼安手腕上,本來臉上還掛著笑,過了一會兒眉頭卻漸漸皺起來。
肖曼安也不自己瞎想,直接問她:
“難不成除了哮喘,我還有彆的什麼病不成?”
容姝收回手,表情有些糾結,斟酌道:“沒有彆的病。就是……我瞧著這病不像是娘胎裡帶的。”
肖曼安怔住,很快反應過來:“瞧我,忘了跟你說。這病不是我自小帶的。有一年出了意外,去醫院晚了,藥又沒及時供上,這才落下了病根。”
她又一臉意外道:“你連這都能瞧出來?”
容姝點頭,讓劉阿姨拿來了紙筆,思量著寫下藥方:
“這藥您先抓著吃。我學的不到家,開出來的方子隻能緩解發病時的症狀。要想根治,我還得回去鑽研鑽研。”
肖曼安卻是驚喜的接過藥方:“看你說的,能減輕症狀已經很好了,我看了那麼多家醫院,吃了好些藥,也隻能保住命而已。”
肖曼安拉著容姝的一隻手,對她越看越喜歡:“以後多來玩,我一個人在這悶得要命。”
之後容姝得了空便被叫到趙家,肖曼安喜歡她,知道她喜歡中醫,更是寄信讓家裡寄過許多醫書來。
這天,顧安華又訓練到天色不早。他回到家,容姝依舊在窗前的書桌研究醫書。
他垂下眼簾,裝作不經意間將門摔出了重重的聲響。
容姝從書裡抬起頭,才發覺天色已經漸暗:“你回來了?”
她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屋門,顧安華手虛掩在唇邊咳了聲:
“風大,門被帶上了。”
容姝不大在意的點點頭,重新將心神埋進書海。
她注意力又被吸引走,顧安華抿了抿唇,從暖壺裡倒了杯水,沉默的坐到一旁的椅子上。
屋裡隻剩翻書聲。
“咦?”容姝好一會才發現顧安華一直坐在這,連姿勢都沒變一下:
“今天不看書了?”
前幾天顧安華都是拿本書坐一旁陪她,今天卻連句話都沒說,她覺得有些奇怪:
“怎麼了?”
顧安華不說話,黑沉的目光注視著她,眼神幽邃,很快又將長長的睫羽垂下。
那眼神裡透著一絲委屈和倔強,配著堅毅冷峻的眉眼,容姝心尖發癢,手指微動,將麵前的書合起來——
顧安華這副樣子,她哪裡還看得進彆的東西!
她兩步走到顧安華身前,兩腿一跨坐到他腿上,手臂環上男人脖頸,額頭抵著他:
“是不是隊裡出了什麼事?還是這次任務比較危險?怎麼一回來就悶悶不樂的。”
她輕淺的呼吸縈繞在耳邊,顧安華覺得耳垂發癢,大掌順著她的腰線往上:
“你最近……是在研究什麼?白日裡不見人,晚上也沒有空閒。”
容姝覺得有些熱,眼尾染上了嬌俏的淚意:
“是肖姨,她的病不好治,我隻能多看看古方,找找裡麵有沒有什麼記載。”
容姝吻在顧安華耳根,他眼眸幽深,順著她嬌嫩的唇瓣吻下去:
“這麼多天了,今晚總該陪我。”
屋外不知何時下起了雨,淅淅瀝瀝的雨滴打在窗上,斷斷續續下了一整夜。
……
另一邊,肖曼安躺在床上睡不著,抬腳踢了踢趙司令:
“我覺得小姝這孩子不錯,你說呢?”
趙司令半夢半醒間應和道:“嗯?是不錯。”
肖曼安不滿意他的回答,又重重踢了一腳:“你好好說。”
趙司令這回徹底醒了,他緩了緩:
“這孩子端正,人也不嬌縱,醫術還高。跟安華那孩子一起,挺不錯。”
肖曼安知道他這是真覺得容姝不錯。她頓了頓:
“你說……讓她跟著馬老怎麼樣?”
趙司令沉默了一會兒:“你覺得行就行。隻不過馬老很久沒收學生了,這事兒不一定能成。”
肖曼安“嘖”了一聲。她先前倒是把這事兒給忘了。於是撇了撇嘴,翻過身去不理人了。
過了幾天,趙司令把人請到家裡來,肖曼安事先不知道,見到馬老表情一愣,很快側過身把人往裡迎:
“馬老,您怎麼過來了?”
馬忠誠掀了掀眼皮:“我為什麼過來你不知道?”
他話說的不客氣,肖曼安卻不惱。她給馬老倒了杯茶,笑著伸出手:“這麼長時間沒見,您給我把把脈唄?”
馬老慢吞吞的把手搭在她腕上,細細一診,心頭卻是一跳:
“你這脈象……”
趙司令靠著沙發背的身體瞬間坐直,有些緊張的問:
“怎麼,是不是又需要加藥了?”
不怪他這麼問。每次馬老來診脈,但凡語氣有遲疑,肖曼安未來每天都得多喝好幾碗的藥。
馬老收回手,摸了摸自己發白的胡須:
“你這是又找人調養了?”
肖曼安笑開:“瞞不過您。之前偶然得了個方子就試了試,你瞧著怎麼樣?”
她把之前容姝留下的方子遞過去。
馬老來了興趣,接過來仔細一看,漫不經心的神色越來越亮,他語氣急切的問:
“你這方子是哪來的?這人雖然不夠老練,但膽大心細,用藥配比也是將將好。他師承誰?這麼好的醫術我怎麼一點印象都沒有?”
肖曼安和趙司令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底的驚訝。
他們覺得容姝醫術不錯,但也僅僅是不錯而已。但聽馬老的意思……怕不是全國也能排的上號?
肖曼安張了張嘴:“其實……”
話沒說完,劉阿姨走到她身後,湊到她耳邊小聲道:
“太太,小姝同誌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