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1 / 1)

顧安華在家沒待幾天,就回了部隊。

臨走之前,他對容姝說:

“隨軍報告應該很快就能下來,到時候我讓人來接你。”

顧家人口不多,大部分時間隻有顧老爺子和容姝在家。

容姝在顧家,每天曬曬太陽,澆澆花,偶爾被老爺子叫去下棋,日子過得好不愜意。

不過她也沒忘了自己要看醫書的事,問過老爺子後,便經常在書房一呆就是一上午。

這些中醫的書目初讀有些晦澀,等她再看第二遍時,卻像打通了關竅,隻一眼就知道裡麵說了什麼。

容姝心下了然:【係統,這就是天賦?】

係統回答:【是的宿主。】

容姝便開啟了廢寢忘食的日子,若不是老爺子時常拽著她下棋遛彎,她怕是一步都不想離開書房。

隨軍通知沒多久就下來了,顧安華安排家裡一個阿姨,陪容姝坐火車到軍區部隊。

容青本來也想去送她,可他回部隊的日子比容姝離開的時間要早,隻能自己來顧家和她道彆。他偷偷給容姝塞了三十塊錢,叫她在路上的時候彆委屈著自己。

容姝卻沒收,把錢遞回去:“哥,火車上那麼多人,我拿著錢,萬一被人盯上怎麼辦。”

容青轉念一想,也是,妹妹長得本來就惹眼,拿上錢,萬一路上出了岔子,他上哪哭去?

於是囑咐道:“那你可要小心點,彆人跟你說話都彆搭理,遇到不懂的事問問劉姨,再不濟找列車員,彆聽車上有些人亂說。”

容姝點頭,對著哥哥好一番保證,到了地方第一時間給哥哥打電話,容青才不放心的離開。

劉姨提前備好了兩人路上的夥食,都是夾饃、餡餅一類,在車上不會太惹眼,也不至於吃的不舒坦。

容姝隨手收拾了兩件衣服,拿上幾本還沒看完的醫書,和她那份乾糧一起裝到了雙肩包裡。

等出發前一晚,劉姨那邊卻出了狀況——

“小姝小姐,實在是對不起,我小孫子這邊離不開人,您看看能不能把車票改成兩天以後,到時候我再陪您過去。”

劉姨聲音急切。

她小孫子昨天突然發燒,上吐下瀉趕緊送了醫院。她早年沒了丈夫,兒子在外地工作趕不回來,兒媳症狀比孫子更嚴重,沒辦法,隻能讓她趕回去照顧。

容姝連忙安慰她:“沒關係,小孩子看病要緊,劉姨你趕緊帶他去醫院吧,出發的事情先不著急。”

劉姨不住的感謝她,抱著小孩子去了醫院。

容姝看著手裡的兩張車票,定定地出神。

自己一個人去……應該也沒什麼問題吧?

何況還有係統陪著她,總不會出現什麼危及生命的意外。

第二天一早,容姝也沒用司機,跟顧老爺子打了聲招呼,自己趕去火車站了。

這事誰也不知道。

等劉姨回到顧家,發現容姝不在,眾人這才知道,這姑娘竟膽大包天,自己一個人去坐火車了!

此時容姝上了火車車廂,她的座位靠窗,把背包放在懷裡背著,撐著頭看窗外熙熙攘攘的人群。

她一個小姑娘,身上打扮的乾乾淨淨的,一瞧就知道家裡條件不俗。

車裡有人時不時朝她這邊打量,容姝沒察覺到惡意,索性當沒看見。

火車“哐當哐當”的往前行駛,經過了幾站後,容姝對麵上來了兩個女人,看上去像一對母女,可女孩看旁邊女人的神色畏畏縮縮的,顯得有些奇怪。

容姝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視線,臨近中午,大部分人都從包裡拿出乾糧,就著在車上接的熱水吃飯。

容姝也有些餓了,拿出一個餡餅,打開自己的水杯,看著窗外的風景,小口小口吃。

對麵的女孩朝她投來一個羨慕的眼神,旁邊的中年女人狠狠剜了她一眼,她才訕訕地收回視線,低頭乾巴巴的咬著自己的窩窩頭。

中年女人吃的倒是比她好,袋子裡裝著兩個大肉包,一口咬下去,整個車廂裡都彌漫著香噴噴的肉味。

車裡不少人頻頻向她看去,女孩卻低著頭,連一絲豔羨都沒有。

容姝吃完餡餅,把水壺擰緊,收進背包。她模樣好看,不管做什麼動作都顯得秀氣。

對麵的中年女人頻頻向容姝投來打量的目光。她吃完包子,手指頭油乎乎的,往身上一擦,笑著臉朝容姝套近乎:

“姑娘一個人啊,這是要去哪?”

容姝禮貌的朝她笑笑,語氣疏遠:

“我對象過兩站才上車,一塊去找在公安局上班的哥哥。”

女人神情明顯僵了一下,她嘴角扯起一抹不自然的弧度:

“你、你哥哥是公安啊?”

容姝笑容靦腆:

“是,他前一陣說是嚴打,抓了不少地痞流氓、人販子的,沒空招待我們。好容易現在清閒點了,讓我和對象去玩幾天。”

女人閉了嘴,卻依舊時不時隱晦的打量容姝幾眼,像是在暗暗估量著什麼。

女人去接了壺熱水,在這個大部分人隻將將吃飽的年代,她體型富態,手也不像常年勞作的樣子。衣裳雖然破舊,卻比容姝在容家時穿的好很多。

旁邊的女孩見女人走了,臉上明顯鬆了口氣。她身上瘦巴巴的,像容姝在村裡見過的、常年在地裡乾活的姑娘,皮膚曬得黝黑,手指粗糙,身上雖然是新衣服,可大小顯然不適合她。

容姝垂下眼簾,靜靜的坐了一會兒。而後她起身,背著背包走向列車的最前端。

她敲門,等了會裡麵的列車員才把門打開,虎著臉問她:

“你有什麼事?”

容姝語氣冷靜:

“我懷疑碰到了人販子。”

列車員一下子變了臉色,視線緊緊盯著容姝的臉,嚴肅道:

“你說的是真的?這種事可不是玩笑。”

容姝簡單敘述了情況,尤其是女人和女孩之間奇怪的氛圍。她語氣沉著的說出了自己的猜想:

“我猜測,她想在我到站之前,就把我拐下車。”

列車員擰著眉沉思了一會,道:“這不是小事,我需要上報。”

列車員很快進去說了什麼,出來時身後又跟了一個人,他對容姝道:

“現在沒有證據,隻是你的猜測。我們隻能儘量保證你的安全,等到站後,報給派出所。”

容姝點頭,這也是她預測中最好的結果了。

容姝回到座位時,女人早就回來了,她笑著遞給容姝一杯熱水:

“閨女啊,我看你剛剛也沒喝幾口水,還是從家裡帶的。那不都已經涼了?姑娘家家的,還是少喝涼的好。這是我剛去熱水那兒打的,一會兒你趁熱喝了,身上舒坦。”

容姝笑著向她道了謝,卻沒碰那杯水。

一直等到水變涼了,中年女人開始有些急,她把水杯拿過去:

“怎麼不喝呀?這水都涼了,我再去給你接點兒熱的,摻一摻。”

容姝眉眼彎彎的看著她忙活,沒有製止她的動作。

女人見她這副模樣,心裡騰的一下生起了火。剛要說道幾句,列車員從後麵過來:

“檢票!”

中年女人訥訥道:

“上來不是檢過一次了嗎,怎、怎麼還要檢?”

列車員裝作隨意的看了容姝一眼,不耐煩的對女人道:

“讓你檢你就趕緊把票拿出來,說這麼多乾什麼,難道你想逃票?”

女人忙把票拿出來,陪笑道:

“哪能呢?我肯定不能做這種損害國家的事。您看看,我這還沒到呢。”

容姝偷偷撇了眼。

女人還有兩站下車,如果她真是人販子,肯定會在這段時間內對她下手。

列車員把票還給女人,又問她:

“你女兒的票呢?怎麼不一起拿出來。”

女孩兒害怕的往裡縮了縮身子,眼神瑟縮,不敢往列車員這邊看。

列車員見到這一幕擰起了眉,催促道:

“票呢?趕緊拿出來,我們還急著查彆的車廂。”

中年女人在女孩胳膊上暗暗掐了幾把,動作卻磨磨蹭蹭的,就是不肯把票拿出來。

列車員冷了臉色,虎著臉道:

“有票趕緊拿出來,沒票就當逃票處理了,情節嚴重需要拘留。”

女孩嚇得臉色蒼白,不顧中年女人要吃人的眼神,哆哆嗦嗦從上衣口袋裡拿出票來:

“我、我有票,彆抓我。”

列車員拿過來一看,瞪著眼問她:

“這已經過了好幾站了,你要坐到哪兒下車?”

女孩臉色煞白,嘴唇沒有一絲血色,她支支吾吾半天說不出話來。

列車員視線在兩人之間來回打量,狐疑問到:

“你們是什麼關係?”

女人狠狠的剜了女孩一眼,從腳下的兜裡拿出兩個橘子,遞給列車員,她臉上的笑容勉強:

“我是她後媽,這孩子親媽早幾年沒了,他爸在外麵乾活,我這不是帶著她去找她爹嗎?”

列車員拒絕了她遞過來的橘子:

“那你倆為什麼沒買一樣的票?”

中年女人臉色尷尬,小聲嘀咕到:

“這、這不是想著能省點兒錢嗎?”

列車員讓她補了票,借著給容姝查票的由頭,示意她彆害怕,在中年女人下車之前,他們會在附近巡查。

列車員走後,女人拽著女孩的頭發,在她臉上狠狠的甩了幾巴掌。隨後陰惻惻的看了容姝幾眼。

容姝隻當沒察覺,手指攥緊了胸前的背包。

下一站停靠的時間長,人流量也大。中年女人看列車員不在,把大兜小兜塞到女孩手裡,起身準備隨著人流下車。

經過容姝時,她手猛的拽在容姝胳膊上,使勁往外一拉。

容姝好不容易站穩,正要掙脫她的手,女人忽然向周圍嚷嚷:

“你跟著野男人跑了,能落得什麼好?等肚子被搞大了,誰還稀罕你這個破鞋!”

她一邊罵罵咧咧,一邊把容姝往外頭拽。

周圍人眼神唏噓的看著她們。

容姝反而冷靜下來,像早就預料到了此刻的事。

她剛要從背包裡拿出自己剛打好的、用來練手的銀針紮上去,另一條胳膊忽然被一隻溫暖的手握住,身後傳來的聲音溫柔又堅定:

“你已經涉嫌拐賣人口,如果不想罪名加重,還是趕緊鬆手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