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玩意兒？”

秦子賢讀完第一遍，皺眉許久，五官皺在一起，臉色寫滿了不可能。

“寶寶，你聽我說，真的不是這樣，我怎麼可能去騷擾徐妙麗？我都沒和她說過幾句話。”

秦子賢秉持著“先穩住，再慢慢哄”的心態，堅決否認，又調動腦細胞加速思考，還準備想搶走唐棠的手機再讀一次，瞧瞧看是哪個不長眼的發來的信息，說不定他會眼熟號碼。

一旁的莊邵找準時機，直接替唐棠擋了回去。

莊邵直接一把薅開秦子賢的手臂，聲音都比平時高了幾度：“你想乾什麼？”

秦子賢本身就一肚子火氣，見這位服務生還沒離開，頓時就開始朝他怒吼：“關你什麼事？我和我女朋友吵架，怎麼也算是關起門來的家務事吧，你又算哪根蔥？”

“秦子賢”，唐棠的聲音響起。

她走到莊邵身前，替他攔住麵前這條快要在紐約街頭直接暴走的瘋子，冷靜又冷漠地開口。

“我什麼時候是你女朋友了？”

不知道是十二月刺入骨髓的冬風，還是她今天穿得太少的緣故，唐棠總覺得在說完這句話後，身後似乎有異動。

或許是風聲吧，她沒功夫多想。

麵對秦子賢的尷尬沉默，唐棠不準備就此打住，既然敢送上門來討打，何必給他留麵子？

“我從來沒有承認過這段關係吧？”

大庭廣眾下被如此質問，秦子賢覺得麵子上掛不住，他自知在唐棠麵前討不到什麼優越感，卻沒想過會當著另一個陌生男人的麵，丟儘驕傲與尊嚴。

他斜著眼睛瞧了瞧莊邵。

——好像沒在看他。

秦子賢舒了口氣。

他想了想，唐棠雖然允許他以親密昵稱稱呼自己，但確實沒有對外宣布過他們的關係，反倒是他一個人在外天天念“我女朋友是初棠的那位”。

不過，他一向擅長狡辯。

秦子賢強忍著尷尬，狡辯道：“那你之前總是讓我來陪你，又算什麼？我們不是還一起去大都會、去畫廊約會，我給你拍了很多照片，你還說我很像模範男友，這些你都忘了嗎？”

他的演技比徐妙麗出色許多，三言兩語下來，眼眶透著微紅，眼眸開始含淚。

倘若此時有個不明事實真相的吃瓜群眾路過，恐怕都會認為，唐棠是那個無情拋棄愛侶的惡毒女人。

“嗬嗬——”

聽見身後莊邵的冷笑，不知道是為何，唐棠立即想要解釋，其實根本就不是秦子賢說的那樣。

沒等唐棠開口，莊邵先一步還嘴了。

“現在腦補的東西也能算談戀愛？扯了半天，騷擾彆人的話一句沒解釋。”

他聲音不大，但足以讓唐棠聽清楚。

對哦，她差一點點就被秦子賢帶跑，明明自己是想要借匿名短信的緣故，徹底和渣男一刀兩斷，結果秦子賢又想把事情狡辯成所謂的愛意、真心，明顯是在刻意模糊重點。

唐棠立即反擊。

“我在和你說徐妙麗的事情，彆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倆是同鄉，究竟事情如何，也不是你說了算吧？誰會相信你的一麵之詞？”

秦子賢在心底把徐妙麗祖宗八代都罵了一遍，要不是這個白癡女人今天非要在走廊吵架理論，他們也不會被彆人看到。

不過，幸好是短信。

隻要不是照片，他就還有機會。

秦子賢舉起三根手指，眉眼比他競選留學生聯盟主席還要堅定：“我要是和徐妙麗有關係，天打雷劈。”

唐棠冷眼看向他，看他繼續演。

秦子賢發完第一遍誓，偷偷摸摸瞥了一眼唐棠，發現她不吃這一套後，又換了種方式：“你不信去問徐妙麗，她肯定不會騙你吧！”

語畢，秦子賢忽然有種不祥的預感。

仿佛冥冥之中，在他的視角盲區裡，出現了一個難以預料的偏差，弄得他太陽穴突突直跳。

“你要是真騷擾了她，我幫她請律師。”

唐棠玩味地說出這句話後，不再與秦子賢理論，轉頭正欲離開時，撞上莊邵緊鎖的目光。

他眼裡好像裝了很多看不懂的情緒。

驚訝？慶幸？疑惑？怒意？

唐棠難以一一分辨，腳步也隨即停下。此時，她忽然想到剛才秦子賢裝瘋賣傻的話，決定不給眼前的男人留絲毫退路。

萬一影響她之後的尋歡作樂，秦子賢就是有三百條命，也不夠她槍斃。

況且，她實在不想再忍著惡心和秦子賢裝情侶，光是想到肢體接觸，她都要PTSD。

“對了，之前的那些禮物和賬單就免了，我估計你也掏不出那麼多錢，不過……我記得感恩節的時候你說你公寓太窄，讓我幫你在曼哈頓訂一套。”

要不是秦子賢剛才提到感恩節，唐棠差點就忘了還有這一茬。

上一世，秦子賢賣慘稱布魯克林有混混和黑-幫，實在不安全，又離她太遠，不好照顧她，於是讓唐棠幫忙找公寓。

唐棠托在紐約做房地產經紀人的阿姨給他搞到了附近的高層公寓，還極度熱心腸，念及徐妙麗那邊又遠又不安全，讓她住到了自己的頂層公寓。

結果呢？

錢，是刷她的卡墊付的。

家具，是她專門飛意大利找人定製的。

出行轎車，是她找爸媽哭訴撒嬌求來的。

最終她獲得了什麼？

是十年後，秦子賢站在天台前，冷笑著告訴她：“對了，我怕你做糊塗鬼，不妨告訴你，你當初在紐約買下的那間公寓，就是我和妙麗感情升華的地方，那地方，真美啊。”

唐棠不動聲色捏緊雙拳，指甲蓋幾乎快要嵌進掌心，疼痛感將她帶回現實。

她心中感慨，既然秦子賢這麼想要感情升華，那她要送他們倆另一個方式了。

“那套房子，和你沒關係了。”

唐棠直截了當。

這一拳可把秦子賢給徹底打蒙了，他嘴唇上下顫抖許久，像是在思索，隨即迅速開始賣慘。

“棠棠，你不能出爾反爾！我都把我現在的公寓給退掉了，你現在告訴我那套房子不能入住，我去哪裡啊？和流浪漢一起睡橋洞嗎？”

秦子賢的豪宅夢好不容易快要落地發芽，被這麼隨隨便便斬斷，他實在是咽不下氣。

他又犯了想要動手動腳的毛病，兩步上前，想要拽住唐棠的肩膀好好理論一番。

“棠棠，你能不能再給我……啊！啊！痛——你鬆手啊，你這人怎麼……這是你的保鏢嗎？”

唐棠手都還沒抬，就看見秦子賢被身後的莊邵直接拎起領口，雙腳離地。

唐棠：= = ？

現在的總裁還得學這個？

怎麼跟南邊的幫派似的？

莊邵冷著臉，瞳仁一動不動鎖定著秦子賢，像是他敢亂來的話，真的會被來個過肩摔似的。

“你放開我啊！唐棠，你讓他鬆手！”

秦子賢雙腳像鴨子腳蹼似的掙紮，正欲用手掐莊邵的手腕時，兩隻手又被一同鎖定，動彈不得。

“靠，你鬆開啊！”

莊邵繼續卡住他，同時看向“雇主”唐棠，表情明顯在問：老板，放嗎？

唐棠也跟著入戲了。

她眯著眼掃了一通，莊邵隻是拽著領口和鎖住秦子賢的手腕，壓根不會影響他的呼吸，甚至隻要秦子賢不亂掙紮，他最多也就是體驗被舉高高十厘米罷了。

她倒不是害怕秦子賢不舒服。

而是擔心莊邵替自己背上官司，到時候就不是作者劇情殺安排下線，而是被她連累地提前中斷劇情打醬油了。

確認不會有律師找上門後，唐棠頓了頓，特意欣賞了半分鐘秦子賢的崩潰後，留下一句更讓他絕望的話。

“不了，等我說完話再放。”

莊邵嘴角微勾：“好。”

唐棠踏著皮靴，走到秦子賢身前的安全距離，故意微笑著問他：“你想要那棟公寓？”

秦子賢被拽著領口，頭以仰角45度朝天。

他在聽見這句話後，誤以為能有轉機，被卡住的雙手立即合十，像是在懇求似的。

“嗯！就算你要和我一刀兩斷，這……這是答應好的啊，我真的沒有地方可以住……”

唐棠看著他因為撲騰而鼓起的喉結，眼裡亮起寒光。

真想現在就掐死他。

不行，這樣太便宜他了。

秦子賢還在嘰裡咕嚕說著歪道理，什麼“你賬戶裡又不缺這點錢”，“就當是給這段crush畫上句號”，“萬一以後你需要我，我還能很快出現”，“反正房子空著也是空著”等雲雲。

唐棠聽夠了，直接打斷他：“可以啊，可以給你，又不是房子要拆遷炸掉，公寓就在那兒啊。”

“真的？”，秦子賢眼裡冒著星星。

唐棠的紅唇勾起一抹弧度：“嗯哼，真的！”

秦子賢差點就快送給唐棠一個飛吻，他激動到開始結巴，大腦都忘記了自己還在騰空，腳丫都不撲騰了。

“我就知道你是個念舊情的人！啊——”

秦子賢話音剛落，明顯感受到喉間一緊，麵前的陌生男人突然收攏了力道，弄得他有些呼吸不暢。

“……鬆、鬆一下，大哥！”

莊邵當作沒聽見，眼神直勾勾看向唐棠。

唐棠與他四目相對，正好對上莊邵輕挑的眉毛，明顯等她說下半句話。

她毫不意外，恐怕隻有秦子賢這樣被利益迷了眼睛的人，才會錯信她是個好相與的散財童子，熱衷於做些發餡餅的好事。

她目光一轉，走到秦子賢麵前，笑著開口。

“你買下來不就得了，剛好你也喜歡嘛，就按當日的房產市場估價賣給你，車庫額外算你九八折。”

秦子賢愣住了。

他的眉眼迅速由興奮轉變為尷尬。

——他要是有錢買，輪得到求她？

——再說了，他喜歡這棟公寓，也是因為唐棠之前說可以免費給他住，免費的誰不喜歡？

——現在讓他付費？他一個子兒都沒有！

他又不可能當著唐棠說這些話。

就在秦子賢還在思考怎麼再勸勸唐棠，能夠空手套白狼時，唐棠已經沒了耐心。

“鬆開他吧。”

話音剛落下，秦子賢的雙腳再次回歸地麵。長達兩分鐘的懸掛讓他有些腿軟，直接坐倒在地麵。

唐棠頭也不回地離開，而剛才在她身邊的那位保鏢男，又繼續跟了上去。

秦子賢看著他的背影，癱坐在地上。

“明明都說好了的啊……”

電光火石之間，他忽然想到了什麼，用手重重拍了一下大腿。

秦子賢惡狠狠盯著莊邵的背影：“她肯定是要給這個男人住！我就知道有人在搞破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