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妙麗是交換生。

她和秦子賢在高中時就認識，不過那時兩人並不在同一個班，隻是互相知道彼此的存在，卻沒有機會真正開始。

直到她今年來了紐約，租房時，徐妙麗在同一個留學生群聊中瞥見了秦子賢的頭像，兩人才真正熟絡起來，還巧合地入住了同一個街區。

自然而然，他們變得親密起來。

兩人甚至還達成了某種默契，彼此都不曾在親友麵前公開過這段曖昧關係。

徐妙麗一開始沒有想過把秦子賢當作結婚對象考慮，雖然他相貌的確合心意，但她身邊始終不缺追求者，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有更好的呢？

反而是徐妙麗的父母，在得知秦子賢的家庭情況後，一直催促她，稱要把這樣的“好苗子”捏在手心，否則就被人搶走了。

倘若把她的家庭情況與同圈子的其他人對比，徐妙麗家裡算是小中產。

她父親是從縣城裡高考出來的專科生，乘著時代東風，和幾位朋友創業搞了個裝修公司，算是個二股東，碰巧趕上房地產熱，生意興隆。

徐妙麗的母親是全職太太。

她學曆不高，原本是在職高學校做行政合同工，工作不忙，賺的很少。

前幾年徐父的生意起步後，徐母想著反正也沒幾個錢，每天還得灰頭土臉苦哈哈，乾脆就辭掉了工作，專心養育幼子，照顧公婆，伺候丈夫，做好賢內助。

更重要的是，她得好好培養徐妙麗。

徐母認為，美麗和年輕是女人最重要的武器，她得趁著這幾年好光景，爭取讓女兒的婚姻為家族再抬一個階梯，以後幼子讀書娶媳也能更輕鬆。

“小秦這個人聰明，又帥氣，還舍得給你花錢，這樣的男人在婚姻市場很搶手，你得早點把他拴住，不然等你畢業後不年輕了，哪裡還有這麼好的男人給你挑？怕是做小三都沒人要。”

徐妙麗不止一次聽到母親說這樣的話。

很刺耳，很直接。

但她想到的確實另一層，趁著年輕漂亮，難道不該多對比對比？誰知道還會不會有比秦更好的選擇呢？

沒想到這一比，就出了事，晚了半步。

秦子賢遇見了初棠娛樂的那位。

入學的第一天起，徐妙麗就聽說過唐棠。

唐棠運氣好，一出生就是人生贏家的天選劇本，還是獨生女，家產不必爭，寵愛不必搶，天然地擁有一切美好的事務。

徐妙麗當然嫉妒。

她沒有唐棠這麼幸運，有一對願意舍得豪擲千金的父母。在出國交換之前，徐母就私下給徐妙麗說了好幾次，最好交換回來時能釣個金龜婿，國外留學圈子機會總是要比國內相親局效率高。

可惜，到手的鴨子就這麼飛了。

徐妙麗短暫地崩潰過、後悔過。

她不止一次想過，早知道就和秦子賢確認關係，哪怕後麵她回國後異國戀，也算是有名有份，總好過現在這樣不清不楚，連PY都算不上。

秦子賢很敏銳，立即發現了徐妙麗的異樣，開著車迅速來到她的公寓樓下，把徐妙麗摟在懷裡，安慰了一夜。

他說，他心裡有她。

他還說，自己和唐棠就是玩玩。

秦子賢俯在她耳邊，一遍又一遍重複，他是真的喜歡她、愛她，隻不過他們運氣都不太好，不夠有錢，無法像唐棠那樣隨心所欲。

“等到我從唐棠那裡拿到分手費，我就公開我們的關係，一定用一輩子補償你，再給你買輛小跑車，買你想要的限量包包，好不好？”

徐妙麗心動了，接受了他的說法。

夜晚的吊頂燈散發著淺色熒光，她愣了一瞬，不知道剛才心動的究竟是哪個部分。

不過不重要。

她得到了承諾。

於是，徐妙麗從地上轉地下，不僅成了沒有名分的女人，還得每天跟在唐棠身邊，觀測大小姐今天的心情與喜好，再把信息轉頭告知秦子賢。

比如今天，徐妙麗立即將唐棠的異樣轉告給了秦子賢，還添油加醋，稱唐棠很決絕。

秦子賢的消息來得很快，一來就是兩條，比平時叫她晚上一起睡覺還積極：

【她要準備考試？】

【等等，你確定你沒聽錯？】

看著手機上接連跳出的信息，徐妙麗心裡莫名煩躁，隨即發起了脾氣，開始在信息區打字。

【還不是你昨天沒來，她生氣了！我怎麼說都不管用，你自己哄不好，現在來怪我？】

打完最後一個問號，徐妙麗重重歎了一口粗氣，又按下後退鍵，刪掉了整段話，咬牙重新打出了一排字：

【是呀，我沒聽錯呢…】

信息發出後，徐妙麗用大拇指按了按太陽穴，儘力安撫險些沒控製住的情緒。

她可沒有那麼傻。

現在這個時間節點發脾氣沒有任何用處，反而會把秦子賢給推遠，她暫時還沒找到更好的對象，可承擔不起失去長期飯票的後果。

一分鐘不到，手機屏幕傳來震動聲。

是秦子賢撥來的電話。

“到底怎麼回事？你不是每天都跟在她身邊嗎？唐棠最近是不和家裡聯絡了？”

剛一接通，秦子賢劈頭蓋臉就是一堆問題。

徐妙麗找了個沒人的轉角，翻了個大白眼，還把手機聽筒拉遠，深呼吸一輪後，才捏出平時的溫柔聲音：“我不知道，她應該還在生氣你昨天沒陪……”

話還沒落，秦子賢粗著喉嚨打斷了她：“放屁！不可能，她現在壓根就不想見我，還潑了老子一身咖啡，真他媽的晦氣。”

徐妙麗把手機再次拉遠，原則性忽略秦子賢暴虐的一麵，等到他罵罵咧咧兩分鐘後，才緩緩將手機拉回，開口道：

“那是因為她不信任你呀，就不會依賴你，之前的那個想法，你覺得可行嗎……”

徐妙麗沒有太多耐心聽秦子賢的無能狂怒，她晚點還得回去直播，隻想趕緊推進度。

半個月前，她躺在秦子賢的懷裡，看到了一則社媒上的代考廣告，很快就冒出了壞主意。

電話那頭，秦子賢一點就通。

他迅速分析起可行性：“嘶——我認識他們班的助教，那人應該可以收買，到時候你去舉報她。”

徐妙麗下意識就想拒絕。

開玩笑，要是唐棠以後知道是她舉報的學術不端，那她不是吃不了兜著走？說不定連苦心經營這麼久的千金好姐妹人設也得付諸東流。

“不，還是你舉報吧，我……”

秦子賢再次打斷她，不過這一次，他的語氣要溫柔不少：“反正也是匿名，不會有危險的啦。”

徐妙麗差點就罵回去：既然是匿名，那你乾嘛還推給我？不就是怕那一點點走漏風聲的可能行嗎？

秦子賢似乎是聽到了她的心聲，又軟著語氣補了句：“……你上次不是說想要那個新出的迷你包嗎？我買給你吧。”

徐妙麗很吃他這一套。

她立即把剛才那些“萬一”、“如果”拋在腦後，人嘛，得看眼前事才行。

“好吧，那我去……但是你確定唐棠會用代考嗎？她要是沒用怎麼辦？”

秦子賢不以為然。

他心中嗤笑一聲，篤定道：“不可能，她幾斤幾兩你心裡沒數？我多找幾個代考給她發消息，你到時候再不經意提一提，穩妥的很。”

徐妙麗皺起眉。

女人的直覺告訴她，好像有什麼地方不太對勁，但她一時間也找不到更好的主意。

“行吧，到時候她被學術法庭調查的時候，你可不能像昨天那樣逃走，我們倆得雪中送炭，才不算白忙活一趟啊！”

秦子賢有些不耐煩：“知道，掛了。”

徐妙麗還想問他幾句，聽筒那側已經傳來了“嘟嘟嘟”的忙音。

她抿抿唇，隔了好幾秒，才放好手機。

反正男人都這樣，她也得到了想要的東西。

*

“滴滴——”

唐棠剛準備走出電梯，就收到了一條匿名短信。

她低頭一看，又是代考的垃圾廣告：【3000刀代K，全程無痕。】

唐棠眯起眼，她大致猜到了上一世被舉報是秦子賢他們設下的連環局，但並不確定這些代考廣告是不是和他們一夥。

秉持著不錯放一個的標準，唐棠按照流程將僅含有號碼和廣告的截圖留存，全部發到了學校的舉報郵箱。

唐棠很謹慎。

她不確定這些信息背後，哪一個是秦子賢，隻能一視同仁，踢翻所有人的飯碗。

不過，怎麼才能讓徐妙麗他們碰一鼻子灰？唐棠不是很確定。

她隻能保證自己接下來的考試周絕對乾淨，卻不能保證這對狗男女會不會在背後玩陰的。

要是秦子賢鐵了心想潑她臟水，唐棠一時半會還真沒功夫想出破解之法。

“叮咚——”

訪客鈴聲響起，唐棠看了一眼屏幕，是公寓大樓的管理員。

原來是她請的保潔員到了。

按下準予進入的按鈕後，唐棠坐在沙發上，繼續思考要怎麼才能釣出大魚。

——換黑號電話卡？

——還是請個演員？

隔了好幾秒，唐棠才後知後覺，她現在不是三十歲被架空權利，看丈夫臉色過日子的小白花。

她是上位者。

上位者壓根不需要去勾心鬥角，他們甚至都不用站起來，坐在椅子上放點魚餌就夠了。

魚兒會自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