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歹重生了這麼久,胡塗塗對田娟還是有所了解的,看她肉疼的表情就知道在想什麼,安穩道,“咱們又不怎麼去鎮上,那食堂票留著有啥用,再說了,真留著,我就不信您去鎮上的時候,敢去政府食堂吃飯?”
“而且這紅糖可是好東西,您不是經常覺得頭暈眼花嗎?多喝點,補氣血的,彆人想買還很難買到呢,我也是托了那政府的同誌問了好些人才問到的。”胡塗塗知道田娟也不是真的生氣,就是心疼,過習慣了緊巴巴的日子,突然碰上她這樣的,指不定這會兒多肉疼呢。
可胡塗塗是斷然不會委屈自己的,都重來一世了,再緊緊巴巴的過日子,有啥意思?人生在世,當及時行樂,反正她有係統,肯定餓不死自己,也餓不死一家人。
一番話,說的田娟是既窩心,又肉疼,在黃梅和胡齊家兩人的勸慰下,總算是想開了,然後就無視胡塗塗的抗議,提著那一袋子紅糖就進了自己的屋子,“以後沒人每天泡一杯,也補補氣血。”
有紅糖在前,其他東西的風頭都被搶走大半,剩下的罐頭、豬肉也都不讓人覺得奇怪了。
至於那幾個飯盒,田娟都沒看的念頭了,聽說是政府食堂打包回來的菜,隻讓黃梅收好晚上熱了吃,就催著胡齊家和胡定軍趕快去上工。
等人走了,家裡又安靜下來,胡塗塗跟黃梅打了聲招呼,就回了自己的屋準備好好的休息一下,一大早起來趕路,又坐車顛簸,她也是真的覺得有點累了。
休息了一下,等睡醒的時候,外頭傳來黃梅逗孩子的聲音,伴隨著小雲雲咯咯咯的笑聲。
賴了會兒床,胡塗塗這才不緊不慢的爬起來,打開門,果然看到黃梅坐在屋簷底下,“嫂子,有沒有什麼吃的,我有點餓了。”
黃梅立即站起來,“中午還有點疙瘩湯,我去給你熱熱?”
一聽是那玩意兒,胡塗塗立即搖頭,“算了算了,這會兒還有熱水不?”
“廚房鍋裡還剩點。”黃梅道,那是她燒來給孩子衝奶粉的,這會兒鍋裡還剩下不少。
胡塗塗進廚房沒一會兒就端了個空碗出來,黃梅不知道她要乾啥,眼睜睜看著她走進了田娟夫妻兩的房間。
田娟夫妻兩住的屋子很大也很空,格局跟胡塗塗的屋子差不多,就是少了張桌子,角落裡多了三個木箱子,以品字的形狀堆在一起,那是田娟嫁過來的時候帶過來的嫁妝,後來這些櫃子就用來裝一些被褥過季的衣服之類的。
胡塗塗目標很明確,直接就奔著那木箱子而去。
沒一會兒,就在其中一個木箱子後頭摸出了一個指甲蓋大小的鑰匙,將最上頭的木箱子打開,裡麵果然放著剛剛被田娟拿進來的紅糖。
田娟女士可太好猜了,任誰看到一個不設防的屋子裡突然有個上鎖的地方,用腳趾頭都能猜到絕對是放貴重物品的。
不過,也不怪田娟沒什麼彎彎繞繞,主要是,這家裡也沒人會像胡塗塗一樣大膽,自己進屋翻吃的。
都自己人,她就不客氣了,嘿嘿。
胡塗塗解開布袋子,就用碗剜了有半碗的紅糖,還欲蓋彌彰的將表麵的紅糖抖了抖,讓那個突然凹下去的坑被填滿,這才將布袋子重新綁好,箱子也鎖好,這才出了屋子。
黃梅就站在門口看著,心砰砰直跳,又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用廚房剩下的熱水衝了紅糖水,裝了兩碗,剩下的用水壺裝起來放涼,等他們上工回來正好可以喝。
很快,胡塗塗就端著兩碗水出來,將其中一碗遞給黃梅,知道裡頭裝得是什麼,黃梅也就沒客氣,接過來就小小的喝了一口,等甜絲絲的滋味從嘴裡消失,又一口。
胡塗塗就沒那麼細致了,灌了一大口,舒服的喟歎一聲,糖果然是好東西。
下次得找機會再去鎮上買點。
等一碗水喝完,黃梅還有些不舍的,又用水衝了一遍碗,仿佛還能嘗到一點甜味。
看著天色,日頭已經在往下降了,黃梅便將孩子交給胡塗塗,進廚房準備晚上。
胡塗塗一手抱著孩子,一手端著還剩下小半碗的紅糖水,坐在了黃梅之前的位置上,喝口水逗逗小孩,不亦樂乎。
“呀——”
一隻小手緊緊的抓住了胡塗塗的一隻手指,拚命的想往自己的嘴裡塞。
胡塗塗稍微使了點力氣,沒能掙脫開,“我們雲雲是不是饞了?”
小孩的嘴角不知道什麼時候,留下一條晶瑩的痕跡,胡塗塗朝著廚房的方向看了眼,能隱約看到黃梅的忙碌的身影。
沒注意到這邊的情況,胡塗塗飛快的用筷子沾了點紅糖水,在小孩的嘴邊一抹,小孩嘗到了甜味,立即吧唧吧唧著嘴。
兩口將剩下的紅糖水解決掉,在小雲雲再次咿呀咿呀表達想法的時候,端起空碗展示了一下,“我也沒有了。”
小雲雲嘴巴一扁,淚水迅速在眼中積蓄,嘴巴一張眼看就要開始唱戲,就聽廚房方向,傳來黃梅的驚呼聲。
頓時,小孩的眼淚憋住了,被聲音吸引。
胡塗塗也跟著看過去。
傍晚時分,田娟跟一群下工的人有說有笑的一起往家裡走。
“定軍媳婦,塗塗沒事了吧?”
有人關切的詢問胡塗塗的身體狀況,也有人好奇胡塗塗今天到底是跟胡衛軍去了哪裡。
“塗塗媽,你們家塗塗今天咋和大隊長出去?該不會是去相看人家了吧?”劉嬸兒走在人群的邊緣,一手扯著小孫女,一手 抓著兩把剪刀,而她旁邊的小姑娘則是臂彎裡挎著裝得滿滿當當的籃子。
原本正跟其他人有說有笑的田娟立即臉就拉下來,“我們家塗塗還早呢,說什麼人家。”
“這好人家都是要提前相看的,彆到時候隻能撿其他人剩下的咯。”田娟的冷漠並沒有讓劉嬸知難而退,劉嬸老臉笑得皺在一起,看著就跟朵老菊花似的,眼睛一轉,提起了胡齊家的名字,“說起來,你們家老大,就打算一輩子在地裡刨食呢?要不要讓我們家大軍幫著問問??”
相比較胡家的人丁稀薄,劉嬸家就可謂是一個大家庭,她有三個兒子,又先後生了好幾個女兒,隻不過都已經嫁出去,三個兒子裡,最有出息的就是她的大兒子,劉紅星,在縣裡的家具廠上班,還找了個縣城的媳婦,是以每次在田家人麵前,劉嬸都自有一股優越感。
照理來說,兩家人就住在隔壁,關係應該不會差到哪去,可事實卻完全相反,兩家人自胡爺爺還在的時候就比來比去的,那時候胡家的生活條件比較好,劉嬸也隻能眼紅天天冷嘲熱諷。胡齊家和劉紅星一般大,小時候兩人就沒少拿來作比較,後來胡齊家讀不下書選擇回家乾活,而劉紅星一直上到小學畢業,還找到了縣城的工作。更彆說,劉紅星娶了縣城的媳婦,而胡齊家就娶了隔壁大隊的。
這在劉嬸看來,那就是完全壓了胡家不知道多少頭,可不得時不時就到胡家人麵前顯擺顯擺,完全不管彆人想不想搭理自己。
田娟皮笑肉不笑的拒絕,“不用了,哪敢麻煩紅星。”她一邊說著,一邊加快腳步,三兩步走到家門口,推開門就要走進去,卻被一股濃鬱的肉香,給撲了個滿懷。
“咕咚。”
是有人咽口水的聲音。
就連田娟都沒忍住也陪了一個。
一群人聞著這味道,差點走不動道。
劉嬸更是直接踮起腳,眼睛直溜溜的往裡頭看,“喲,你們家看著這是發大財了啊天天不是燉雞就是吃肉的。”
聲音酸的都能滴出酸水來了。
這年頭,誰家能吃的真好啊,就這香味,怕不是沒個好幾斤肉燉不出來吧。
田娟眼神銳利的看過去,看得劉嬸心虛的縮了縮脖子,這才看向其他人,解釋道,“這不是塗塗傷得比較重嗎,大夫說要好好補補,多虧了劉家給賠償了些,就這還不夠呢,家底都給掏出了。”
“家裡再有錢啥用,人沒了,那就什麼都沒了。”田娟說著,意思很明顯,還以為誰家都跟劉嬸家似的,不把人當人呢。
其他原本還目光怪異的人也了然的點點頭,是了,之前看胡塗塗傷得那麼嚴重,如果不是天天好吃好喝補著,哪能好得那麼快。
其他人都接受了這個說法,各自找了借口離開,再不走,他們怕是口水就真的要流出來了。
隻有劉嬸,依舊不依不饒的站在門口,對田娟嫌惡的表情視而不見,還拉了拉牽著的孫女,“二妞,塗塗受傷這麼久你咋不去看看呢,去,快去找塗塗玩,看看塗塗好了沒。”她邊說,邊推著二妞往田娟身後去。
田娟一個閃身擋在二妞麵前,順便還一把抓住了劉嬸的手,麵上帶著柔和的笑容,“不用了,二妞你先回去吧,塗塗今兒個才出了院門,累找了,我讓她明天去找你玩。”
二妞臉色微微發白,瑟縮著點了點頭。
田娟又對劉嬸道,“都老菜幫子了,要點臉吧。”這回她的話說的很重,也不顧忌什麼鄰裡鄰居的了,實在是,你要是不撕破臉,這劉嬸就當做看不懂,沒臉沒皮的,“彆給臉不要臉,我們胡家的人也不是好欺負的。”
對劉嬸輸出了一頓,田娟一瞪後頭站著沒動的胡定軍爺倆個,“你兩還那傻站著乾啥,不回家了?”
被自家老母親的氣勢唬得壓根不敢吱聲的胡齊家連忙加快腳步,跟在胡進軍後頭一溜煙進了家門。
看著胡家的大門在自己麵前關上,被當麵下了麵子的劉嬸臉色鐵青,視線落到怯懦站著的孫女身上,伸手對著她的腰間就是重重一擰,“個賠錢貨,白養你這麼大,一點腦子都沒有,你要是衝進去,她還能趕你出來不行。”越說,她就越氣,手上的勁兒也越來越大。
她一慣不把這個小孫女放在眼裡,儘情的釋放自己的怒火,卻沒有注意到,一直被她所不喜的小孫女,偶然間抬起頭來看她的目光,凶狠得像是要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