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罷工(1 / 1)

中午的時候,劉家人又送來了不少補品,田娟抱進來的時候,胡塗塗甚至在裡頭看到了一罐奶粉。

這玩意兒在農村可是稀罕東西,聽說鎮上的供銷社也有,可一般人根本拿不到奶粉票。

胡塗塗抱著罐子稀罕了一會兒,塞進田娟手裡,“這個拿給雲雲泡著喝。”

“就你慣會做好人。”田娟道,“人當媽的可不一定記你的好。”

早就已經習慣了田娟女士動不動的懟人,胡塗塗表情都沒變一下的將東西全部塞進衣櫃裡。

仗著傷患的身份,胡塗塗理所當然的開始‘養傷’,天天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還好吃好喝的仰著,愣是小臉都胖了一圈。

地裡的作物眼看著就要收成,整個大隊都進入了一種緊張的氛圍中,隻有胡塗塗天天閒的發慌,如此躺了大半個月之後,她琢磨著應該差不多得出門見見人了,便趁著每天黃梅給地裡的人送飯的時候,在院子裡跑圈。

等終於又瘦回了瓜子臉,在身體‘大好’之後,她便不再躺在屋裡裡,偶爾會出屋子,給家裡另外兩個不知情的人營造一種她快好了的信號。

如此又過了兩天,這天黃梅還在廚房做飯,胡塗塗正抱著小雲雲在簷下玩,田娟夫妻兩個並著胡齊家就一起回來。

飯桌上,胡塗塗聽到了一個重磅消息。

“知青罷工了?”胡塗塗詫異的問,不會吧,這些知青是太閒了?在這農忙的時候搞罷工,就不怕大隊給他們穿小鞋?

田娟點點頭,“可不是嗎,說是在大隊吃不好穿不暖,還天天被人瞧不起,這話說的,好像咱們第六大隊怎麼欺負他們了似的。”哪家的日子都不好過,這年頭哪裡有吃得好穿的暖的人,大家不都一樣嗎?

胡齊家在旁邊繪聲繪色的補充,“塗塗你是沒看見,那些知青一個個把鋤頭砸在村委門口,天天一群群的地裡走來走去喊被欺負了,說什麼‘哪裡有什麼破哪裡就又扛鋤頭的’,不愧是讀書人,說話一套一套的。”

旁邊的黃梅雖然沒有說話,也豎起了耳朵聽,今天因著知青罷工的事,大隊提早讓大家下工,她沒有出去送飯,也就錯過了看熱鬨的機會。

胡塗塗:“....哥,人家說的是哪裡有壓迫哪裡就有反抗吧??”

“對對對,他們就是這麼說的。”胡齊家連連點頭,很是好學的問,“這啥意思?”

“意思就是,他們被欺負了,現在就要站出來喊出來自己被欺負了,然後罷工不乾,大隊不給解決,他們就一直不乾活。”這套路胡塗塗可太了解了,就是不知道,這主意誰出的?真的時不顧知青的死活啊,現在罷工是快意了,就沒有想過之後呢?就算大隊一時服軟了,如果以後認為這些知青不好管用,給退回去?胡塗塗可是知道的,這年頭,被退貨的知青,那可討不了好。

“那小葉呢?”胡塗塗又問。

田娟立即一個瞪眼。

“沒大沒小的,人小葉可比你大了好幾歲呢。”她道,“我看那小葉是個好的,手腳勤快,比你們這些個懶蛋可懂事多了,要是我兒子可就好了。”

胡塗塗直接道,“田娟女士您可真敢想啊,人家可是大城市的大少爺。”這些個能下鄉的,哪個不是城裡人,會看得上他們這些土地裡刨食的?

被胡塗塗直白的刺了一下,田娟嗬嗬兩聲,直接就照著她的背來了一下,聲音又脆又響,一看就力道不小。

“咳咳咳咳咳”胡塗塗剛喝了一口湯,嗆得直咳嗽,臉色都有些發白了,胡齊家連忙幫她順氣,一邊衝田娟不滿道,“媽,塗塗還沒好呢,你做什麼打她,萬一又打壞了咋辦。”

田娟翻了個白眼沒說話,就這丫頭皮厚的程度,輕易哪裡打的壞。

等胡塗塗緩過勁兒來,胡定軍便道,“葉知青沒參與這事。”知青罷工的事情發生之後胡衛軍氣得不行,當時他正好有事找胡定軍,就跟一過去了,沒見著罷工的人裡頭有那個知青。

胡塗塗又問,“那三叔打算咋解決這事兒?”

這個就不是他們能知道的了,一家人吃完了飯,黃梅勤勞的收拾了碗筷端去廚房洗,胡塗塗抱著小雲雲在院子北邊的黃瓜藤下躲涼。

小雲雲這段時間跟著胡塗塗一起吃好喝好,原本一個黑黢黢的小娃娃,臉蛋都變得白白嫩嫩的,也不再乾瘦乾瘦的,有了點嬰兒肥,看著可愛得不行,不知道是不是認得到胡塗塗,每次她一抱,小娃娃就笑得露出牙床,把胡塗塗也樂得不行。

等到下午上工的時候,胡塗塗說什麼也要跟著去,“不行,大隊發生了這麼大的事,作為大隊的一份子,我也要為大隊出一份力!”

她說的義正言辭,連自己都被感動到了,兩眼泛出淚花。

田娟:“我看你這丫頭是想看熱鬨吧。”

胡塗塗正直臉,“喊破不說破,這就不可愛了哦田娟女士。”

田娟:今天太陽這麼好,挺適合打孩子的。

好在,旁邊還有一起上工的胡齊家和也想去看熱鬨的黃梅,田娟到底是忍住了。

一家人浩浩蕩蕩的往地裡去,胡塗塗走在中間,還維持著自己病人的title,走兩步歇一步,時不時咳嗽兩聲。

其他去上工的人也看到了胡塗塗,紛紛過來關心。

“塗塗,身體咋樣?”

“塗塗沒事了吧?”

“塗塗......”

“塗塗......”

要不說這年頭的人就是淳樸呢,胡塗塗在養傷期間,可沒少收到鄉裡鄉親送來的雞蛋之類的,不貴重,但心意很重。

胡塗塗一一笑著打招呼,看得出來,大家夥的心思都飛了,胡塗塗也很懂,直接道,“大家夥兒先走吧,上工可不能遲了,我就隨處溜達溜達。”

其他人一聽這話也沒客氣,沒一會兒就走沒影了,主要是,急著看熱鬨,萬一去晚了,熱鬨結束了咋辦。

胡塗塗就跟他們不一樣了,這些人還是太年輕,沒掌握吃瓜的精髓,想想,知青罷工之後總不可能還待在田裡,肯定是在知青所啊?這些人還以為能跟上午一樣,一邊乾活一邊看熱鬨呢?

看胡塗塗走著走著就偏離了方向,田娟拉了她一把,“往哪兒去呢,地瓜地在這邊。”

“我又沒說要去地裡。”胡塗塗道,“大嫂你跟我一起走嗎?”

被點到名字的黃梅看看自家丈夫,又看看小姑子,心裡是想跟丈夫走的,不知道小姑子打算去哪裡,她心癢癢的想去看熱鬨呢。

胡齊家像是沒看到媳婦的眼神,胳膊肘捅了捅黃梅,“你跟塗塗一起去吧,能照看著點。”

黃梅縱然心中再不願意,也隻能跟著胡塗塗走了。

越走,黃梅就覺得越不對,“塗塗,咱們這是去哪啊?”

胡塗塗走在前頭指了指已經隱隱可以看到一截屋頂的知青所,“咱們去知青所瞅瞅。”

頓時,黃梅看胡塗塗的眼睛就有些奇怪,難不成,這小姑子真看上那個葉知青了?不然,她去知青所乾啥?心裡抱著這種想法,黃梅腳步都慢了下來。

胡塗塗可不管她,徑自往前走,等距離知青所近了,就能聽到吵吵嚷嚷的聲音。

知青所原來有17個知青,加上今年剛來的12個,總共有29個人,老知青還好,畢竟乾了這麼多年,種地還是會的,至於剛來的知青,實際上也跟胡塗塗差不多,三天打魚兩三曬物,組多就是胡塗塗直接了點,知青們畢竟還要臉麵,做得比較含蓄。

不過胡塗塗翻過記分本,有幾個知青,拿的工分也不比她多多少。

估計是家裡有礦的,不愁吃喝,自然看不上幾個工分。

這會兒,沒去上工的知青們,就聚集在知青所的院子裡,三三兩兩的交流,好家夥,一個個同仇敵愾,似乎第六大隊是什麼反派人物一樣。

“要我說,就是胡衛軍欺人太甚,沒把我們黨第六大隊的人,憑什麼他們村裡的人就可以去做記分員、把雜草、養豬這類輕鬆的活,我們就要天天的扛著鋤頭吃苦?”

“你這話就說的不對了,那葉聞深不就在當記分員嗎。”

“彆在我麵前提這人,我看到他就覺得惡心,他根本就不是我們的革命同誌,他是叛徒,是資敵分子!”

“.......”

“......”

一個個義憤填膺,說了一條又一條,似乎大隊的罪過罄竹難書。

胡塗塗沒靠太近,就在圍牆外站著,聽牆角聽的津津有味,黃梅見狀,也悄悄的跟過來,好在小雲雲已經睡著了,不然非得被人發現不可。

“嘖嘖嘖,這些人還真是吃飽了撐得。”胡塗塗對這些知青不熟,不過主要發言的就那麼幾個,聽聲音挺年輕的,還自帶一股年輕人的衝勁與熱血,胡塗塗很輕易的就將他們與剛來的知青們劃傷等號。

還是太年輕,沒看那些個了老知青都不說話嗎?出頭鳥可是死得最早的。

仿佛已經看到了這些人的下場,胡塗塗揣著雙手,頗感無聊,還以為能聽到啥勁爆的消息呢,就這?就這?

她剛打算喊黃梅離開,就又聽到裡頭傳來一道有點耳熟的女人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