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瑛收到了小李將軍的來信，小李將軍前段時間一直都在塞外鎮守邊疆。

突然被調了回來，還是當禦林軍，他這段時間忙得腳不沾地，先去了禦林軍那邊報道，之後再忙完將軍府的事，才抽空過來看望桓瑛。

小李將軍是李老將軍的孫子。

李老將軍征戰沙場多年，至始至終都沒有封侯。

就連文人騷客都替他說話，歎他生不逢時。

偏偏李老將軍趕不上好時候，他是武將中為數不多願意提攜寒門子弟。

桓鳴也曾在他帳下任職。

小李將軍因為祖父與桓鳴的關係，跟桓瑛從小就認識。

小李將軍不愛讀書寫字。

他在軍中也隻是虛職，李老將軍的兵權進一步被齊平侯架空。

如今小李將軍也聽說桓瑛被小齊侯欺負了。

“桓瑛！”小李將軍遠遠的就向桓瑛打招呼。

“小李將軍！”桓瑛還是喜歡直呼他的為小李將軍。

“桓瑛，小齊侯有沒有打你？”

“我當時帶著展將軍去書院。”

“那小齊侯有沒有受傷。”小李將軍可是清楚展將軍的實力，就連他們這些在軍營的武將都對展將軍非常敬畏。

“沒有打起來，小齊侯估計是被展將軍的氣勢嚇到了，他雖然帶的是府兵，可那裡比得上展將軍。”桓瑛早就看出來了齊平侯都是酒囊飯袋，躺在自己祖輩的功勞簿上吃香喝辣，就像小齊侯一樣，如果不是他前麵的兄弟太多了，他說不定也能被聖上封個清閒的官職。

“要我說，你乾嘛去書院啊！在自己家找個大儒專門給你上課。”小李將軍也被丟去過橫山書院讀書，他出身武將世家，被那些文臣看不上，還與小齊侯爆發了衝突。

小李將軍就離開橫山書院讀書，說什麼都不去了，“你看你，不到十二歲就是舉人了，進士對於你來說豈不是手到擒來。”

“橫山書院那些夫子個個都是勢利眼，就連我們這樣不是清貴世家的孩子都受到苛刻，更彆說其他貧民了。”

桓瑛和小李將軍小時候還以為橫山書院是清流之地，能夠安心讀書，結果發現他們想多了，橫山書院的學生個個都是華衣美服，錦衣玉食，還帶著丫鬟書童伺候。

“我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我也不是非去不可。”

“也是。”小李將軍點了點頭，“你可是秦王之子，我就是不明白為什麼沒有冊封你為世子？”

“想那麼多乾嘛。”桓瑛也一定非得要繼承王位，父親剛晉封為秦王，以後肯定會有其他人贈送美貌的姬妾，再加上他父母還年輕，說不定以後的生弟弟妹妹比他優秀。

小小的桓瑛之所以努力讀書，也是有著對自己未來的擔憂。

“以後我們兄弟一文一武，我當大將軍，你當文臣之首。”小李將軍對未來充滿了信心。

“還遠著。”桓瑛不由為李老將軍一家擔憂，李老將軍連續除了三代武將，朝堂開始打壓李家，小李將軍也隻是掛著一個虛職。

“你在禦林軍那邊乾得怎麼樣？”

“彆提，都是什麼貴妃的侄子，貴人的外甥，或者是旁支的皇室宗親。”小李將軍在禦林軍乾得憋屈，他平時乾得最多的就是守宮門。

“我們快進府裡去。”兩個人就在王府大門口聊了好一會。

小李將軍這才注意到他們一直站在府外，跟桓瑛聊天聊得太高興了。

小李將軍穿著紅色文武袖，桓瑛穿著藏青錦袍。兩個人站在秦王府門口頗為賞心悅目。

“走，我們進府裡，我還是第一次來秦王府。”

小李將軍把胳膊搭在桓瑛的肩膀上，一副哥倆好的姿勢。

小李將軍總覺得桓瑛是個鬱鬱寡歡的文人。

“你父親冊封為秦王，你怎麼不開心。”

桓瑛趕緊把小李將軍拉進自己的書房。

小丫鬟文纖很快就送來了茶水和糕點，悄無聲息的退出書房。

“也不知道是福還是禍。”桓瑛擔心功高蓋主。

“怕什麼，四大異姓王，就你們家最低調了，其他的虎踞當地百年，就算開刀也不會那你們開刀。”

“鐮刀往往都是向弱者砍來。”

“你從小就這樣，就連書院的夫子都說你心思多。”

桓瑛沒考上秀才的時候，那時候年紀還小，他能明顯感覺到夫子不喜歡他，他父親就連萬戶侯都不是。

橫山書院說一個學生心思多可不是誇讚的。

說你心思多，是你心思不在讀書上，都在鑽營富貴上。

久而久之，書院跟桓瑛年紀差不多的學生都不跟他來往，一個被夫子批判的學生，能是什麼好學生。

小齊侯仗著家世也為難他，其他的同學都是在幫腔。

林長風不喜歡桓瑛，但也沒有參與欺辱，其他出身貧寒的學子也被小齊侯欺負了個遍，好不容易交足的米錢和柴火，卻因為小齊侯不得不離開書院。

桓瑛的環境的改變，是在他不到十二歲就考上了秀才，接著又上了舉人。

之後他的父親被封侯，到如今的晉封為秦王，書院沒有人乾為難他。

就算桓瑛不去書院，夫子也不敢向以前一樣動不動就拿戒尺打桓瑛的手心。

桓瑛沒有書院夫子教授，他完全也可以考進士。

與橫山書院比起來，其他書院根本不能算是書院。早知道橫山書院不僅有進士教書，翰林院的翰林也經常來授課，顧閣老也時不時來橫山書院看學生，最主要的是看看他的乖外孫林長風。

換句話說，進不了國子監就來橫山書院讀書。

橫山書院都是達官顯貴之子，沒有平民，來這裡除了讀書，也是為了結交朋友。為了以後進官場做打算。

桓瑛當初真沒有這方麵的心思，他隻想著多讀書。

“顧閣老還去不去橫山書院授課！”

“他去橫山書院主要是看他的外孫林長風。”

“我在塞外都聽說了，你是因為嫉恨林長風才一病不起。”

“沒有的事。”桓瑛很無奈京城上上下下都拿他林長風比。

“如果林長風當了探花郎，仕途一定比你更順利。”

“他有當閣老的外祖父，探花郎的父親，自然比我受那些文臣歡迎。就算他隻是個進士，進翰林院當翰林也是妥妥的。”小李將軍也羨慕林長風有一個當閣老的外祖父。

桓瑛恢複了前世的記憶後，心想橫山書院那幫夫子和學生不妥妥的校園冷暴力。

而且還是針對未成年，要是平民百姓在橫山書院讀書還不知道被欺負成什麼樣。

“如今都過去了，你父親現在是秦王，在書院裡，他們隻有避著你走的，不會敢像以前那樣搞小動作。”小李將軍也聽說了，自從他離開橫山書院後，其他人更加不把桓瑛放在眼裡。

“那寧陽長公主我也聽說了，她非常的護短，自己從來都不怪自己的兒子，但凡女兒有一點錯，那總是兒媳教嗦的。”小李將軍對寧陽長公主沒有什麼好印象，“這不，她大兒媳寧氏嫁過去不到半年，寧陽長公主交給他大兒子納妾，寧是不同意的，說起來這個寧氏還是以閣老的外孫女，就是林長峰的表姐。”林小將軍想了想，如果自家有姐妹的話絕對不能讓他們落入虎口。

“嫁到齊侯府家就像是入了狼窩，進了龍潭虎穴。”小李將軍一家跟齊平侯一向沒有往來。

小李將軍又非常同情寧氏。

“不知道寧是現在怎麼樣，有沒有活著。”

“前段時間林長風來拜訪我，他說他表姐還活著，隻不過一直被寧陽長公主囚禁在家廟裡麵在裡麵天天都是吃著齋飯。”

齊平侯一家可是跟李老將軍一家是有好幾代的私人恩怨。

偏偏齊平侯是駙馬。皇上雖然不喜寧陽長公主，她畢竟是皇室血脈負，不免有些偏袒齊平侯。

可這些說出來的話又有誰信呢？就算他們真的是文武百官，沒有一人敢為李老將軍叫屈。

小李將軍知道自己的祖父，父親都被齊平侯整過，可偏偏拿不出證據來，就算拿出證據，聖上還是偏向齊平侯，誰叫人家是駙馬。

桓瑛也略有耳聞，她之前聽父親說起過齊平侯，齊平侯動不動就喜歡毆打士兵，拿手下撒氣，他自己吃香喝辣，胖士兵吃糠。偏偏他是侯爺，又是駙馬，給他毆打的士兵也無處申冤。

桓瑛第一次對那些士兵感到同情。桓瑛在衡山書院的時候那些夫子在院長那邊受了氣，就常常拿這學生來發泄打學生尺子。桓瑛就是其中一個被當做典型來對待的，桓瑛的手也曾經被夫子打腫過。

桓瑛深感到紀委的存在是多麼的重要啊。

可他不能在宴會上表達出來對莫名其妙被打士兵的同情，不然大家會認為他這是對齊平侯表示不滿。

“還好我在的禦林軍裡麵不屬於齊平侯掌管，不然我就慘了。”雖然小李將軍現在不受重視，但是至少不用在齊平侯帳下仰人鼻息。

“我情願在秦王殿下的賬上，我也不願跟著齊平侯。”小李將軍早就跟著秦王桓鳴。

“可我聽說跟著齊平侯，可以搭上寧陽長公主那邊的關係，齊平和手下不是有一個將軍就把他的女兒給齊平侯世子做小妾嗎？”桓瑛是從雲棠那邊打聽到的，他沒有想到雲棠對京城八卦那麼了如指掌。

“那林長風的表姐寧氏可慘了，我聽說齊平侯世子那小妾已經生下了兒子，他的日子恐怕也不好過，當初寧氏可跟那個小妾有著不淺的矛盾。”就連小李將軍這個局外人都為寧氏感到擔憂，雖然說寧氏的夫婿一家以他們你家有仇。

“那她這日子以後可怎麼過？怪不得林長峰非得想方設法把他表姐從齊平侯府裡麵接出來。”桓瑛這個當代女大學生瞬間被後院的宅鬥嚇到了，如果是他是寧氏他也想不到該如何生存下去，在齊平侯府裡麵公婆不待見，而且自己的丈夫要三心二意。又沒有個一兒半女，還不如不嫁，或者剃了頭發去當尼姑，總比待在齊平侯府強。

“如果我是寧氏，情願死了算了，這日子哪裡還能過得下去啊？有齊平侯那樣的世子當老公，要有寧陽長公主和齊平侯那樣的公婆，那是天天在地獄裡煎熬啊！”小李將軍世代從軍，都被齊平侯折磨兒媳的方式嚇到，“而且我還聽說寧陽長公主還動不動就把那些小丫鬟打發出去，或者直接賣去青樓。”

“寧陽長公主和齊平侯這兩口子折磨人可真有一套啊！”桓瑛自己從來沒見過能這麼折騰人。

“你應該感到慶幸。”小李將軍說。

“你看看在這節骨眼下，你父親被冊封為秦王，你的父親的結尾可是比齊平侯還要高兩級呢。”

“要是我現在還是平民百姓，不是秦王之子，那怕我是舉人，恐怕也會被寧陽長公主直接派人亂棍打死，也沒人敢去報官。”桓瑛想了想都覺得可怕。

“所以說你應該感到慶幸，要是前幾年你父親在外征戰，你又沒有爵位加身，你的處境可難了。”就連小李將軍的祖父李老將軍，這樣從軍將近三十年，還不是被齊平侯呼來喚去如同老兵一般。

“說不定我就會被寧陽長公主派他們家的府兵活活給打死。”以寧陽長公主的做派，那像什麼公主風範，在寧陽長公主的對比之下，嘉陽長公主隻不過是養幾個麵首而已，而且人家還是兩情相悅，又沒有害到其他人。嘉陽長公主算是人畜無害了。

“你父親像屢建軍功，又有救駕之功，我父親祖父現在連個侯爵的爵位都沒有。”

秦王桓鳴恰恰是因為有救駕之功才被冊封為秦王，單單靠軍功那裡會那麼容易冊封為王，肯定會遭受到齊平侯等武將打壓。

“你也不聽聽他們是怎麼說我父親的，說他飛揚跋扈，這哪是什麼好話。”桓瑛雖然不怎麼出門，他又何嘗不知道以齊平侯為首的世家對他們桓家崛起的不滿，“我父親為了救駕，雙手可是受了不少的傷。差一點就斷掉了，還好搶救及時，但是也比不上以前靈活了。”救駕也是有代價的，要不是有桓瑛，聖上早就沒命了，憑借著屢戰屢勝的軍功和救駕之功，冊封秦王合情合理。

“我又何嘗不知道，我聽說公主府那邊的下人人人自危，稍有不慎就會被打得頭破血流。”

“原來寧陽長公主是這樣治家了，我算是見識到了。”桓瑛感歎寧陽長公主藝高人大膽，他就不怕哪一天公主府會發生奴變。

“唉，說了其他人那麼多，也該說說你了，住進了秦王府怎麼樣？”小李將軍還是非常關心這個從小就認識的好朋友，“我們相識應該將近10年了。”小李將軍感歎時間飛迅。

“哦，差不多確實有10年了，當時你我都是在衡山書院讀書，你受不了氣。夫子要打你的掌心，你直接搶過尺子反打夫子。”桓瑛喝了口茶，“這可是異次的碧螺春快嘗嘗。”

“那是因為夫子要殺雞儆猴，他專門拿我來做法。那一次我也沒犯有什麼錯，我隻不過是字寫的不夠工整，然後他就要打我！我也沒有反抗，乖乖的讓他打，誰知道他竟然還辱罵我祖父，我肯定受不了。”小李將軍至今都覺得不可思議，祖父作為一個老將軍，一個小小的夫子辱罵。長大後小李將軍才知道，是齊平侯授意的。

從那以後，小李將軍就開始不愛讀書，李老將軍隻好把他丟到軍營裡去鍛煉。

“衡山書院至今還流傳著你傳奇的事跡，你可是一個唯一敢毆打夫子的人。”

“彆提了。”對於小李將軍來說，橫山書院根本就不算是美好的回憶。

寧陽長公主如今不僅僅是顧家結仇，又於寧氏的緣故，林家也不再與她來往。

至於秦王，齊平侯早就把秦王當成是眼中釘肉中刺。

他身為駙馬都沒有晉封為國公，桓鳴就被封王。

桓鳴冊封的那天，齊平侯把書房裡所有的古董都砸了。

這些都逃不過其他人的眼中。

李家的人，包括小李將軍也早就知道齊平侯是個什麼樣的人。恥與他為伍，情願去秦王帳下，也不願意留在當今駙馬爺齊平侯帳下受罪。

“那齊候才敢肆無忌憚的向你發難。”

“我看那小齊侯完全就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

“可不是有寧陽長公主替他撐腰，他以前鬨市縱馬行凶傷了不少百姓都沒人敢去公主府申冤。”小李將軍可是對當年的京城發生的大事小事一清二楚。

“他就算打了你，秦王殿下又能把他怎麼樣，他最多隻不過是向你負荊請罪罷了，難道秦王殿下還能再打他一頓？”所以小李將軍一眼見到桓瑛之後就第一時間檢驗他有沒有受傷。

“那會你們都不在京城，自然是不知道這些事。”

“小齊侯以前是真的做過這樣的事情。”桓瑛想不到小齊侯如何惡劣，“這麼說來，小7號隻是想把我揍一頓，已經算是他手下留情了。”

“你可知道齊王世子？齊王世子可是被他打了一頓了。”

“後來呢，後來呢，後來怎麼樣？”桓瑛很想知道，“這些事怎麼都沒有人跟我說起過？”

“還能怎麼樣？那就是寧陽長公主帶著小齊侯假模假樣的去齊王府負荊請罪，這事也就不了了之啊。”

“就這樣。”桓瑛徹底驚呆了。還有這種操作，齊王世子就這樣被白白打了一頓。

“打都打了，齊王還能怎麼樣？何況人家麵子上可是給的很足。”小李將軍露出小虎牙，“如果是我的話，我就派人在夜黑風高的晚上偷偷的套著麻袋把小齊侯揍一頓，到時候我死不承認，就算正去譴責，我也像他一樣假模假樣的去負荊請罪。”

“小齊侯這個人啊！”桓瑛無話可說，他繼續又喝了一口茶。

“以寧陽長公主的手段，她就算把大兒媳寧氏毒死，寧氏根本就不會說什麼，說不定巴不得自己同父同母的妹妹再送進齊平侯府。”桓瑛思索著，果然寧氏的哥哥壓根就不想救自己的妹妹，不然也不會輪到外祖顧閣老出手。

“怎麼就沒有人參他們一把？”

“誰敢呢，齊平侯手中還有有軍權，雖然已經被守護一大半，寧陽長公主又是皇室公主。”

桓瑛感到自己絕望，他父親好歹是手握重兵的秦王。

那其他人不小心“得罪”寧陽長公主和齊平侯的人該怎麼辦？

“其他人？那隻能自認倒黴！”

“跟你聊了那麼久，我心裡麵反而更加沉重，更加抑鬱寡歡了。”之前桓瑛還沒有想到齊平侯和寧陽長公主還惹出了那麼多事來。能受到小齊侯和寧陽長公主的嫉恨，真的他桓瑛本人的“福報”，多少人都不敢壓小齊侯一頭。

“你怕什麼，你父親現在可是秦王，我都不怕，你怕什麼。”小李將軍想好了，要是齊平侯真的要殺他，他就讓塞外跑，投到宋王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