慘敗而歸(1 / 1)

即使李相宜知曉這一切都在她們的計劃之中,但是見孫安吉對聞時安如此狂妄無禮,還是不禁怒上心頭。

聞時安注意到李相宜的臉色,輕笑道:“相宜何必與一將死之人計較。”

她的語氣輕鬆,嘴角微微上揚,孫安吉的傲慢無禮好似絲毫沒有影響到她。

李相宜行禮道:“是屬下失態了。”

聞時安輕輕擺了擺手,示意李相宜起身,然後不緊不慢道:“那王讚之倒是個難得的人才,眼光獨到,心思縝密,能在利益與風險之間權衡利弊,更難得是能在孫安吉的壓迫下仍能據理力爭,實屬不易。”

李相宜點頭道:“屬下聽聞此人乃是寒門出身,孫安吉平日裡對他頗為不喜,時常嗬斥。”

在孫安吉到來之前,她們已經從負責監視孫安吉的小內侍口中得知在孫安吉營帳之中發生的爭執。

聞時安點點頭,若有所思。

回到自己營帳後,孫安吉立刻召集喬良等親信,討論剿匪的具體事宜。

喬良在一旁諂媚道:“將軍英明,那福佑公主不過一介女流,懂什麼軍事,待將軍平定匪患,立下大功,看她還能說什麼。”

王讚之聞言皺起眉頭,隻是他知道現在孫安吉根本不願意聽他的反對之言,於是他嘴唇微微動了動,欲言又止,最終在心中歎了一口氣,垂下頭選擇了閉口不言。

孫安吉聽到喬良的奉承後,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容,然後轉頭看到站在一旁的王讚之後,笑容瞬間消失,眼中閃過一絲厭惡,冷著臉道:“既然王副將這麼擔心公主的安危,此次剿匪你就不用去了,你率人留下護衛公主安危即可。”

王讚之心中無奈,雙手抱拳道:“是,屬下領命。”

然後,孫安吉轉頭就與其他人一同商量起剿匪事宜,王讚之站在此處,宛如一個局外人。

第二日,天剛破曉,孫安吉身著戰甲,頭戴盔纓,率領著手下心腹,意氣風發地朝著最近的一處山匪營寨疾馳而去。

王讚之站在原地,眼中閃過一絲憂慮。

孫安吉選擇的營寨乃是安州最大的一處山匪營寨所在,據說其中盤踞的山匪足有數千人,而孫安吉為了彰顯此行功績,僅僅帶領不到千人前往。

果然,五日後,出發時還意氣風發的隊伍回來時個個帶傷,身上的戰甲布滿了刀痕與血跡,有的甚至殘缺不全,露出下麵血肉模糊的傷口。

出發時還有千人的隊伍,回來時竟不到一半!

王讚之得知消息,匆匆趕來,當他看到眼前慘狀時,臉色瞬間變得鐵青,眼中的怒火幾乎要噴射而出。

王讚之一個箭步衝向站在最前方的喬良,猛地伸手揪住喬良的領口,用力將他拽到自己麵前,雙眼死死地盯著喬良,怒吼道:“這是怎麼回事?”

王讚之想過孫安吉一行人會敗,但是從沒想過會敗得這麼慘烈。

喬良被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嚇得臉色煞白,他從未見過王讚之如此憤怒的模樣。

喬良滿臉驚恐,結結巴巴地說道:“我……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啊!當時……當時我們剛到山匪營寨附近,忽然,山匪就像從地下冒出來的一樣,滿山遍野都是,我們還沒來得及反應,他們就衝了過來,開戰沒多久,隊伍就被衝散了,那些山匪太凶猛了,我們……我們根本抵擋不住,我們好不容易才帶人逃回來。”

喬良的身體微微顫抖,眼中滿是驚恐,仿佛又回到了那血腥廝殺的戰場上。

王讚之咬牙,攥著喬良領子的手因為太過用力,手背上暴起一道道青筋。

“那將軍呢?”

“將軍……將軍他被流矢射中,傷勢很重,現在還在昏迷不醒中。”

喬良說著,聲音中帶著一絲哭腔。

王讚之聽聞,心中的怒火更盛,他咬牙切齒地說道:“當初你們不聽勸告,執意出兵,如今落得如此下場,可對得起那些死去的兄弟?可想過如何和朝中解釋?”

他鬆開喬良的領口,猛地一推,喬良被王讚之一推,狼狽地倒在地上。

王讚之環顧四周,看著那些受傷的將士,心中滿是悲憤。

喬良倒在地上,豆大的汗珠不斷從額頭上滾落,想到若是朝中知道他們慘敗的消息,那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喬良的身體開始不受控製地顫抖起來,臉色變得慘白如紙,嘴唇也不停地哆嗦著。

他試圖從地上爬起來,卻感覺雙腿發軟,幾次努力都未能成功。

這時聞時安也匆匆趕來,身後還跟著背著藥箱的劉太醫和幾位醫工、藥童。

看到眼前場景,聞時安也冷下臉,她知道建安中的守衛因為久居繁華之中,戰鬥力下降,可能不是安州中山匪的對手,但是沒想到他們會敗得這麼快,這麼慘!

王讚之看到福佑公主前來,立刻跪倒在地,眾人也連忙跟著一起跪下,原本倒在地上爬不起來的喬良也哆哆嗦嗦地跪在一邊。

王讚之垂下頭道:“末將等人無能,還請公主降罪。”

聞時安冷笑一聲:“你們確實無能!”

說罷,聞時安強忍怒火,讓劉太醫和醫工們先給將士們治療,因為受傷將士們太多,聞時安又安排宮人內侍也去幫忙包紮傷口。

待將士們安頓好,聞時安冷冷掃了一眼站在一旁的王讚之和諸校尉,轉身離開。

王讚之等人連忙跟上,一直跪在地上的喬良也一咬牙爬了起來,也跟了上去。

回到營帳,聞時安端坐在上座之上,看著下方站著的王讚之等人,冷聲道:“諸位的職責本是護送本宮前往梧州,孫將軍卻執意剿匪,如今落得個慘敗而歸的下場,諸位還有什麼想說的嗎?”

眾人聽到聞時安冰冷的話語,頭不禁垂得更低了些。

王讚之深吸一口氣,站了出來,向著聞時安恭敬行禮後道:“還請殿下息怒,末將知罪。此次戰敗,實乃末將等人之過,但末將懇請殿下再給末將等人一次機會,末將願親率人馬,踏平山匪,洗清屈辱。”

喬良一聽還要剿匪,立刻站出來唱反調道:“如今我們的首要任務是護送殿下安全抵達梧州,這才是重中之重之事,剿匪一事,本就凶險,我們已經折損了眾多兵力,不能再冒險了,不如將剿匪之事交給當地駐軍,他們熟悉地形,對付山匪也更有經驗。”

說罷,他臉上揚起諂媚的笑容看向聞時安:“而且殿下身份尊貴,若是我們因一時意氣之爭,而將殿下置於險境,殿下若有個意外,我們萬死難辭其咎。”

在喬良的想象中,福佑公主久居深宮,什麼時候見過那麼慘烈的場景。

之前在人前隻是強裝鎮定,如今心中恐怕早就恐懼不已,他的建議想必正中福佑公主下懷,福佑公主一定會答應。

他不求以後還能升官,隻求福佑公主能在給陛下的折子裡為他說兩句好話,能留他一條命在。

王讚之心頭火起,若不是福佑公主在場,他恨不得現在就拔刀宰了喬良這個小人。

但是與此同時他也怕福佑公主被喬良說動,急切地向前一步,欲要開口說什麼,卻被聞時安抬手製止。

聞時安看向喬良,問道:“本宮聽聞剿匪一事就是喬副將提出,怎麼現在反而退縮了?”

喬良一時啞然,沒想到福佑公主也知此事,但是他臉皮也夠厚,舔著臉道:“殿下有所不知,剿匪一事其實是孫將軍示意末將提出來的,其實末將心中對剿匪一事是千萬個不讚同,怕對殿下有所不利,但是胳膊擰不過大腿,孫將軍執意如此,末將也隻能奉命而行,如今孫將軍昏迷不醒,末將又不忍殿下被王副將蠱惑犯險,才敢表露自身的真實想法。”

聞時安點點頭,笑道:“這麼說來,本宮還要感謝喬副將這麼為本宮著想?”

喬良心中一喜,以為福佑公主被自己說動,連忙討好地笑道:“殿下言重了,這都是末將應該做的。”

聞時安失笑道:“若非本宮知曉,現在站在本宮麵前的是一位身負軍職的軍中副將,本宮還以為眼前之人是那些被文官清流罵為奸佞的內侍呢?”

喬良臉上一白,他就算再傻,也看出來福佑公主對他的不滿。

聞時安原本溫和的麵容瞬間冷若冰霜,冷聲道:“來人,將此人押下去,等候建安的處置。”

兩邊將士得令,迅速製住喬良,喬良奮力掙紮,驚恐大喊道:“殿下饒命!殿下饒命啊!”

然而將士們不為所動,喬良平日裡在軍中橫行霸道,欺壓將士,他們早就對他恨之入骨,此刻見他落得如此下場,皆有大快人心之感,哪裡還會有半分同情。

喬良被押下去後,聞時安轉頭看向其他人道:“本宮欲親自率軍前往剿匪。”

眾人聞言一驚,連忙跪下道:“殿下三思啊!”

喬良有一句話說得不錯,若是福佑公主有個萬一,就算將整個山寨殺得片甲不留也無濟於事。

聞時安的目光定在唯一還站著的王讚之身上:“王副將以為如何?”

王讚之思索片刻後拱手道:“末將謹遵殿下之命。”

眾人皆朝王讚之投去不讚同的目光。

離開營帳後,沒走出幾步,王讚之就被諸人圍住,七嘴八舌道:“將軍糊塗啊,公主身份尊貴,將軍怎麼能同意公主輕易涉險?這要是出了什麼事,我們都得成千古罪人啊!”

王讚之靜靜站在那裡,等眾人把話一一說完,才歎了一口氣道:“不然呢,你們看看四周,除了讓公主親自率軍剿匪,還有什麼能讓將士們快速振作起來的方法嗎?”

眾人環視四周,發現所見的將士皆麵帶驚惶,目光遊離,如同驚弓之鳥。

這樣一群將士,若上了戰場,一遇到點挫折恐怕就會潰敗而逃,談何雪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