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諸葛雲起去了一趟天音宗後沒過幾日玄影宗軒搖長老就對外宣布了對萬象宗獵妖靈煉丹藥一事的追查結果。
萬象宗並未染異靈,也並未修魔道 。
而所謂的以妖靈煉藥選的也都是惡妖,正是因為這些惡妖頻繁吸食修士修為,萬象宗才出手將其擒獲入藥煉丹。雖說這手段有些殘忍,但總的來說也是為整個修仙界除害。
如此一來,萬象宗雖說名聲上被人議論了一番,其他也算無事。
而諸葛儒也算自作自受得了報應。
這事的風波過去之後,沒幾日千山月和諸葛雲起定婚的消息也傳了出來。
這熱浪一蓋,之前萬象宗的事情更是越來越少的人提及了。
而且諸葛雲起放出話來說會把定婚的地點設在極澤仙居,還豪言道凡來觀禮者都可得萬象宗金丹一枚。
早就聽聞極澤仙居裡不僅一年四季花香滿園,而且曾經有好幾位修士就是在這裡飛升成仙的,因此一向被認為是福澤之地。
如今又有金丹的誘惑,自然吸引了眾多來觀禮的人。
一時間整個修真界熱鬨了起來,個個都翹首以盼地等著這場熱鬨而盛大的定婚禮。
隻是仍舊有不明情況的人問道,“當初那天音宗少宗主不是和九鈞山那位定了婚約的嗎?怎麼現在又和萬象宗的一起了?”
“你不知道兩百年前的事兒嗎?”
“什麼事兒?那時我還沒出生呢。”
“兩百年前,天音宗少宗主震碎內丹的那一刻就已經和那位主兒解了婚約了。”
“哦,原來這樣啊。”
“那九鈞山會不會被抹了麵子。”
“誰知道呢,反正我們也就看個熱鬨,去沾沾福澤,拿拿金丹不就好了?”
“就是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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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日之後,天光大好。暖陽破雲而出之後將整個大地都染上了一層金色,淺吟低唱般似要給這天地添上一抹溫情。
萬青禾一早就來了千山月的房間幫著她梳妝打扮,“阿月,今日是你定婚禮,萬象宗那邊送來了三套衣裳,你中意哪套?”
千山月望著鏡子裡的自己一時有些惶神。
曾幾何時她也是希冀過嫁人的,那時她心裡覺得若是自己嫁人一定要選一套這世間最漂亮的衣裳。
要用烏金絲做花,用浣花錦做裳,用軟煙羅做紗。
隻可惜自己錯付了真心,這輩子她都不可能想再擁有那樣的一件衣裳了。
時移世易,她早就不是當初那個懵懂的姑娘了,再麵對感情這樣的事情早就沒了多大感覺。
她輕笑一聲對著萬青禾道,“就隨便挑一身吧,反正也差不多。”
萬青禾愣了一下,在她身邊坐下來,“阿月,你和諸葛雲起定婚,除了你說的希望借萬象宗之力提升宗門實力外是不是還有旁的目的?”
千山月和萬青禾年紀相仿,因此小時候就常一起玩兒的。萬青禾雖然看著神經大大咧咧,有時候不如彆人聰明,但對於千山月她還是了解的。
平日裡千山月看著像是沒心沒肺的樣子,但她知道她的心思其實比誰都沉。
而且她了解的,千山月從前就驕傲,如今雖說性子和從前不太一樣了,但骨子裡還是傲氣的,不會隨隨便便朝人低頭,事事都希望靠自己。
可如今她卻願意依附於旁人,多少還是讓人意外的。
千山月這話怔了一瞬,低了低頭道,“青禾,我曾經後悔過我沒有好好修行,如今我這副樣子我不怪誰,隻是有些事該做的還得做的,哪怕我已經就是現在這副樣子。”
萬青禾似懂非懂地看著她,眼裡滿是疑惑。
千山月笑笑,說著便站起身來,“好了,走吧,極澤仙居那邊應該快開始了。”
此時已經入夜,月華如練,華燈一盞盞升起來,將滿園的花色都映照出了原本的顏色,紅的白的藍的綠的,在燈光的映襯下饒是好看。
因為定婚禮是定在酉時正式開始的,千山月和萬青禾過來的時候時間將將好。
千山月從屋子出來的時候就見一個像是萬象宗的弟子打扮的人在亭榭處,見著連忙過來道,“千山少宗主,外廳已經準備好了,就等你過去呢。”
她點點頭,“好。”
跟著那人和萬青禾朝著外廳走了過去。
穿過花廳,再出壁門,就到了極澤仙居的外廳處,是極澤仙居最大的一塊空地。
周圍早就裝點了杏花,一叢叢蜿蜒而上,將這個極澤仙居外廳修飾得恰到好處。
千山月抬眼過去,是她喜歡的花,心下詫異,這諸葛雲起倒是誠心,居然還照著她的布置來裝點。
再往上看去,見高台處左右各有一扇金絲楠木琉璃屏,左邊一處已經坐了人,隻是屏風隔著,她瞧不清人模樣,不過不用想也知道是諸葛雲起,而另一邊則是空著的。
想來是諸葛雲起為她準備的。
她心下疑惑,不過定婚而已,怎麼搞得這般正式隆重。
此時,花路兩邊已經站滿了人,除了萬象宗和天音宗相關的人外,還有玄影宗的人以及一些散修。
她想了想,這才抬步隨著眾人的目光從中間那條花路慢慢一級級登到主台上。
等她往那屏風後坐下來之後就聽得對麵的人喚她,“阿月。”
千山月一怔,這是諸葛雲起第一次這樣喚自己,顯然有些不大習慣,不過想到眼下兩人已經快定婚了,這麼叫也沒什麼毛病。
這才應下來道,“嗯。”
之後,等司儀說完了開場話,左麵屏風的人緩緩站起來朝著眾人道,“今日是我和阿月締結良緣的好日子,我便以各位為鑒,以天地為誓,以諸天祖師為證,若負阿月,身死遁消,永無輪回。”
說罷他低了低頭看著千山月,“你可願定情於我?”
千山月定定地看了對麵屏風裡的人有些驚詫地想,“不過定婚而已,至於發誓賭咒?再說,不至於永無輪回吧?這諸葛雲起對自己有這麼深的感情?”
對麵之人見她沒說話,又問了一句,“阿月,你願意嗎?”
他神色堅定,屏風上映襯著他挺拔的身姿,整個人的立在那裡如一座巍峨的山嶽。
那一刻,千山月心頭猛地一動,仿佛從他身上看到了一個不該出現的人的影子。
眼見著千山月遲遲不肯回應,台下的人便叫囂起來,“願意!願意!”
她呆愣地看了他半晌,忽而心頭一鬆,自己想什麼呢。對麵的人怎麼可能是他?
於是點了點頭,“好。”
這時一旁的司儀又道,“如此,那便請兩位在定婚書上畫上契約了。”
在修真界,定婚其實也簡單,就是訂婚的兩人拿著定婚書彼此上麵蓋個指印也就算結束了。
那司儀拿著定婚書往前過來,先交給了屏風左邊的人,等他蓋印之後又遞給了千山月。
千山月也將自己的指印按了上去。
司儀捧著那定婚書笑嗬嗬地宣布道,“如此,定婚禮成。兩位可到台前來了。”
隨著這一聲落下,高台之上的屏風隨之也被撤去。
千山月剛剛抬起的步子卻直直頓在了半空,她眼睛驟然瞪大,嘴唇微微張開,神情驚訝錯愕,像是有些無法理解眼前的景象。
而這時,高台之下的人往台上望去也才看清了那高台上左屏風後的人,“這,這不是諸葛雲起啊!”
“這人是誰?”
“他怎麼出現在這裡的?”
人群中,不知是誰高呼一聲,“這是九鈞山山主洛明川!”
“啊,是,是洛山主!”
此話一出,眾人嘩然。
這,這怎麼變成九鈞山山主了?
千山月驚訝地看著他,往後退了一步,隨後冷冷問道,“諸葛雲起呢?”
洛明川朝她走將過來,“他?他自然是在他該待的地方。今日是你我定婚之日,他不該出現。”
千山月一下由驚轉怒,“我靠,你誰啊?誰要和你定婚啊?不該出現的人是你吧?”
高台下的人看著兩人這般說一個個也都莫名起來,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啊?
“莫不是洛明川搶了婚?”
“我靠,不是吧,這是大瓜啊?”
一時間台下擠滿了看戲的腦袋,今日這金丹吃了還有大戲看,妙啊!
千山月見著這情形當即要走卻被洛明川一把拉住,“去哪裡?”
去哪裡?當然是趕緊跑啊,難不成在這裡被當成猴子看啊?
千山月根本不搭理,連忙往一旁的萬青禾看去,“青禾,咱們走。”
可她才走兩步卻發現萬青禾根本沒有跟過來,她一愣,“青禾?”
這才發現她已經被定了身。
千山月眉頭一皺,看向洛明川,“洛明川,你有病吧?”
他有病?
他是有病!當他聽到千山月要和彆人定婚時他就已經得了瘋病了。
他睜著血紅的眼睛看著她,“阿月,你忘了我們的婚約了嗎?我才是你未婚夫的。”
千山月神情驀然,“笑話,我早就和你解除了婚約!什麼忘不忘的?我今日要定婚的人乃是萬象宗少宗主諸葛雲起。”
“可你先和我有婚約的。”
千山月眼裡閃過一絲不耐,“你鬨夠了沒有?當初要不是我喜歡上了你,我能出蓬萊?我能趕不及回天音宗?”
原來是這樣,原來千山月是在怪他,他明白了,也懂了。
他無不哀傷地看著她,像在思籌什麼。
忽然,一道劍意從天而降,隨即似有一股巨大地力量襲來直接朝著洛明川的肩膀上劈下去,頓時血浸透了他的外衫。
“這一劍是我不該騙你,我向你道歉。”
說罷,又一道劍意朝他後背刺去,“這一劍,是我誤了你回天音宗,我亦像你道歉。”
這般說著,又是兩劍洞穿了他的胸骨,“這兩劍,是我沒能護住你,卻幼稚地以為你死了兩百年都未曾來尋過你。”
四劍下來,洛明川整個人臉色一片煞白。
他還要再繼續,卻聽得千山月道,“夠了!洛明川,你不僅有病,還在發瘋!剛剛的話是我錯了行了嗎?我的事情和你半毛靈石的關係都沒有,你要死麻煩去我看不到的地方死!”
一時間,整個極澤仙居安靜極了,隻有洛明川明黃色的衣袂翻飛,他眉眼血紅,氣息混沌。
洛明川眼裡一片悲涼,緩緩從袖袋裡拿出一張契約書,艱難開口,“阿月,你看定婚書剛剛已經蓋過指印的,我們婚約還在的。
“洛明川,彆鬨了行不行?兩百年前我就說過我們婚約就已經作罷了。你要的九色錦是我性命,給你就是,如今我已不是從前的千山月了。你我之間早就沒了瓜葛。”
不作數了?怎麼可能?
在他心裡,從來沒有不作數過。
他忽然像個孩子般矯情地道,“婚約之事,是兩個人的事情,我沒答應就不算不作數。”
千山月看著他,終究是語氣軟了下來,“你讓他們都走吧,我們的事情我們去後麵說行不行?”
洛明川心裡一喜,“好,都聽阿月你的。”
抬手間,兩人就到了極澤仙居的□□,千山月看了他一眼,緩緩開口道,“我有些口渴了,你去幫我拿壺杏花釀吧。”
從前她是最喜歡杏花釀的。
洛明川點頭,“好。”
隻是等洛明川這一走,千山月左右試探了下沒有結界自己也沒有被限製。
她抬手寫了一封信丟到桌上,然後招來了毬毬,“毬毬,再辛苦你一次好不好?咱們趕緊遠離這是非之地!”
定婚,定個屁的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