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之後遴選正式開始,整個九鈞山都插滿了彩旗,擺滿了花卉,春光明媚,鳥鶯恣意,到處洋溢著一股生機勃勃的樣子。
參與遴選的修士們早早地就來到了無影峰,除了一少部分是散修外,其他均來自其他三宗以及九鈞山本門弟子。
曾幾何時,天音宗也曾是其中的有力競爭者,可自從兩百年前那一站之後,如今卻連參加遴選的人也很難選出來。
千山月眼神中閃過一絲冷冽,默默站到散修行列裡,靜靜等待著遴選開始。
之後九鈞山的即墨長老主持了遴選並宣布了規則。
而所謂的規則其實很簡單,無非就是通過比試選賢舉能,總共分為三輪,優者勝出,技不如人的淘汰。
第一輪,大家抽簽,兩兩進行對決,誰先摘得廣場上的鈴鐺便為勝出者。
千山月的運氣還算不錯,抽到的對手雖然是九鈞山本門的,但卻是個第四階化嬰期的修士。
她站上擂台,對方也跟著往台上來朝他施了一禮。
千山月一眼看過去,見這修士一身灰衣,雖然才第四階,但一身浩氣卓爾不群,尤其是那柄長劍銀光粼粼,氣勢逼人。
她心頭一凜,這才覺得是自己小覷了。
而就在她愣神之際,對方已經直逼過來,劍法之快千山月險些就被刺中,不愧是九鈞山的,第四階都有如此功力。
千山月立即釋放自己的領域之力讓對方偏了方向。
而對方大概因此看出了千山月是法修的,手下翻飛再次以更快的速度衝殺了過來,估摸著是想阻止千山月再擴大自己的領域之力。
隻不過因為剛剛這一套迅捷的劍法劍路有些操之過急漏出了破綻,千山月一眼就看出他使的是冰封劍術。
冰封劍術,她再熟悉不過了,曾幾何時,那個人使的不也就是這套劍法嗎?
所以眼前之人和他有關係?
千山月來不及細想,快速後退,迅速甩出幾道赤炎火符之後用疾字訣一下就竄到了對方的後背。
眨眼間,她當即又使出一張木字訣,瞬間數十根枝蔓從地上鑽出來困得對方挪不了步,隨後她以靈力乾擾住對方心誌,趁其努力掙脫之時抽身而走輕輕鬆鬆摘得鈴鐺。
有時候打架也並非是要蠻力,腦子也是個好東西。
之後,她交了鈴鐺早早地就回了方玉閣休息去了。
天方和地圓見著千山月大勝而歸,趕緊就端了水來,“阿月,可以啊,你這算是開門紅啊,這後麵想必也能輕鬆拿下。”
千山月往一邊的藤椅上一靠,“彆太樂觀,今日是咱們踩著狗屎運了所以才順利的,往後的至少都是六階以上的修為,想拿下可不容易。”
想著今日這一戰,若不是自己洞察到對方是使用的冰封劍法,隻怕就算是對方是第四階她也要費些周折。
一旁天方聽見這話當即一愣,“九鈞山還養狗嗎?阿月你踩了狗屎是不是該換雙鞋子再進門啊?那如果下次遴選咱們要不要也尋些狗屎踩踩?”
聽見這話,她剛咽下去的水還是險些給嘔出來,不免懷疑自己是不是哪根筋搭錯了才帶他出來的。
地圓看了一眼天方,往前一步拍了拍他的肩膀,一本正經地道,“狗屎很臭。”
天方:“額——”
千山月輕輕歎了口氣,“罷了,今日早些歇息吧,後麵還有的是惡戰。”
之後地圓端了飯菜來,幾人吃過之後便各自回房休息去了。
千山月往床上一趟沒過多久就進入了夢鄉。
可忽然間她感覺到整個屋子旋轉起來,隨後自己被扔進了一片白茫茫的世界裡,她望著周遭的一切忽然覺得有些發冷,這才趕緊拿出一張火符念起來,可一連念了兩三張符訣,她非但沒有感覺到暖和反而覺得自己的身子越來越冷。
而就在這時,一個滿身是血的人撲通一聲掉在她的麵前,他大口大口地吐著鮮血,眼裡滿是掙紮,“阿月,快走!走啊!”
千山月當即愣在原地,好半天之後才奔向那人想將人扶起來,可明明就在眼前她卻無論如何也走不到人跟前,眼淚大顆大顆地掉下來,“不,我不走,我不能留你一個人,你會死的!”
可那人抬眸衝她輕輕一笑將手裡的劍一揮,千山月就被推出去老遠,她眼睜睜看著男子被人屠戮,就那麼直挺挺地死在了她的麵前,之後他內丹被取,肉身被毀。
千山月忍不住大喊,“謝輕染!”
猛地驚醒來,卻發現不過是一場夢。
她抹了一把額上的汗漬,再無睡意。
兩百年了,她怎麼也忘不了這一幕,她看著手上的鏈子,眼眸透出一股難以掩飾的疼痛。
索性起身走到窗前輕輕推開窗戶。
山間夜涼,一口冷氣灌進喉嚨千山月才覺得好受了很多。
她抬眼望了一眼最高的那處山峰,洛明川就是在那裡吧?
當年若不是因為那件事她便不會出事,若沒有出事謝輕染大概就不會死!
但這個世界並沒有假如。
可這是洛明川的錯嗎?
不,這是她的錯。
兩百年前發生了太多的事情了,這些年她雖極力不去想那些細節,可每每午夜夢回的時候那些人卻會自己爬進她的夢裡,攪得她不得安睡。
是她欠他們的,他們該來討債的,這麼多年她不是就在等這一天嗎?
她緩緩閉上眼睛。
再睜開,之前的迷惘和悵然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決絕和冷漠。
-
兩天之後第二場遴選開始,而這一次,考核的是大家的結伴作戰能力,所有參加遴選的人需各自組隊進入幻夢鏡中,先走出幻夢鏡的一隊就算是獲勝者。
而所謂幻夢鏡,就是會根據當下的情況幻化出各種可能出現的危險來阻擋人們走出去。若真有人心誌不堅,遇到一些特殊幻境一輩子都醒不過來也是可能的。
千山月看了一眼周遭的人正想著找誰合適的時候,一名男子主動找到她道,“這位道友,上一場我師弟敗在了你的手下,不知道今日有沒有這個運氣和姑娘一起組隊?”
她打量著他,“你師弟?你也是九鈞山的?”
男子點點頭,“正是,我名賀玉,是九鈞山內門第十九代弟子。那日瞧著姑娘會用火符,而我亦是修的冰封劍術,如此我們正好互補,勝算也大了不少。”
內門第十九代弟子?她記得洛明川是第十七代,所以眼前的人是洛明川的徒孫?
難怪也會使得冰封劍法。
千山月打量起他來,眼前這人比起上回那位親和不少,沒了那份淩厲之氣,反而多了分溫潤。
她想了想,隨後乾脆地應了下來,“行!”
不管怎麼說,既然是九鈞山的人,又是那日遇見的那位的師兄,想來這劍法必然不差,而且相對而言他或許該是對幻夢鏡更熟悉一些,隻要過了關,和誰組隊都一樣。
兩人走到登名帖前登記了姓名就算組隊成功,然後這才結伴進入了幻夢鏡。
可剛剛進去就有凶獸向兩人襲來,千山月當即祭出一張土字訣,那猛獸前立刻豎起一大片土牆,賀玉一劍破土穿過,猛獸頃刻間化為幻影。
賀玉將她拉起,“阿月姑娘,沒有受傷吧?”
千山月搖搖頭,“無礙,幸而你劍出得快。”
賀玉卻笑笑,“沒有,是姑娘的符訣厲害,擋住了那猛獸的攻擊。”
這般互誇之後兩人不覺相視而笑,既是隊友如此顯得有些客氣了。
她擺擺手繼續往前去了。
約摸走了一刻鐘的功夫,千山月忽然感覺到周遭的景色開始變換了起來,“怎麼回事?”
賀玉見狀解釋道,“想來是有人掉入幻境中出不去了,即墨長老出手了,這才導致了這鏡中的變化,幻夢鏡就是如此,每當有人掉入幻境走不出去後這危險也會跟著增加一層,阿月姑娘你可要小心些。”
千山月點點頭正打算再問問還有沒有其他要注意的時候卻忽然感覺到地震了一震,一回頭就發現一隻血魔獸朝自己而來。
血魔獸嗜吸人血,卻隻在虛冥界出現過,她曾有幸見過一次,卻沒想到會在這裡遇上,雖然知道這是幻境,可眼前的血魔獸看著攻擊力並不弱。
她側頭想讓賀玉配合自己將這東西拿下可賀玉卻忽然不見了。
沒辦法千山月隻能再次拿出一張土字訣符咒企圖像剛剛那樣擋住這頭凶獸,可畢竟是虛冥界的猛獸,比起剛剛那隻凶獸不知道強了多少倍,它一下就撞開了她設置的土牆。
眼看著血魔獸向自己撲來,她迅速打開自己的領域之力,想企圖將這血魔獸拉入自己的控製領域之內,隻可惜她如今的靈力尚不足以支撐她所需要耗費的靈力。
就在這時,千山月忽然結印念了一個破字後,她整個人的氣息忽然就凜冽起來,她一掌砸在地上,周圍的山便迅速向血魔獸逼壓過去。
比剛剛更為澎湃的靈力頃刻間溢了出來,刹那間千山月就將困住的血魔獸拉進自己的領域中,並且迅速控製住了這魔獸,之後魔獸退去,剛剛的一切好似根本沒有發生。
可就在她以為一切都結束的時候,周遭再次變換了景致。
千山月捂著胸口大口地喘著氣,迅速警惕起來。
可她沒有等來什麼洪水猛獸,反而周圍的一切好似顯得格外寧靜。
就在她疑惑的時候,有人輕輕拍了下她的肩膀,“二師姐!”
回頭一看,這才發現是季雪——她在蓬萊的小師妹。
一時間她有些分不清是幻境還是現實。
見著千山月不說話,季雪偏頭看她,“二師姐,你怎麼了?師父說今日收了一個小師弟,讓我們都過去呢!”
“啊?小師弟?”
季雪點點頭,“對啊,聽說長得可俊俏了。”
說著就拉著千山月一起往無照閣去了,一進門就見著屋子中央站著一個男子。
琉璃色的錦袍剪裁合體,沒有一絲累贅的裝飾,發簪高束,身姿清瘦而挺拔。
千山月一眼瞟過去,色如春曉,眼如點漆,玉骨橫秋,郎豔獨絕。
正是洛明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