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邊的環境慢慢變得靜謐,阮靈悄悄睜開一隻眼,猝不及防的就被尼格抓了個正著。
尼格垂著眼,淡淡地看著她:“沒人了。”
她睜開另一隻眼,四顧看了看,目光落回眼前人的下巴上,雙手乖乖搭在尼格的頸後,“那...我下來?”
尼格沒說話,手也沒鬆,一言不發地向前走。
好像有點生氣了?阮靈看著尼格線條剛硬的下巴,抿緊的唇線,腰間和膝彎的手臂輕而易舉的穩穩抱著她,緊貼著他的一半身體暖和極了。
一時,黑夜中隻剩下規律沉穩的步伐聲。
她被一路抱回了他們的屋子,尼格知道她在寒風中太久,體溫有些低了,進屋後直接將她放在榻上,用兔毛大氅裹緊。
好在出去前屋中燒著的火種還在燃著,屋內溫度還不算太低。尼格轉身去燒水,阮靈暖著身子,看他有條不紊地忙活。
天寒了之後,空氣更乾冷了,阮靈不敢離火種太近,不然皮膚都要乾裂,她問過西維娜,部落的女人有沒有滋潤皮膚的法子,西維娜教她認一種草藥,煮了水之後,將水擦在身上能緩解一點乾燥,這才令她好過一些。
尼格轉過頭看她坐在榻上一動不動,眼神呆呆的,也不知道是凍著了還是怎麼,他灌了一獸皮袋子的熱水,拿著走過去。
將獸皮水袋塞到她懷裡,蹲下身就去脫她腳上的皮靴,動作快到阮靈還沒反應過來。
觸手一片冰涼,尼格皺眉,“這麼冷,怎麼不去火前麵烤著?”他說著,直接抽掉一雙布襪,將白生生的兩個冰坨子捂在手中。
“呀!臟...”阮靈腳趾蜷了起來。
“再烤我就成乾貨了,這幾天皮膚乾到脫皮,還癢的要命。”阮靈抱怨。
尼格看著她,然後低頭將她的褲子向上推了推,還是嫩得跟新生的羊崽子似的,他用大掌托著一隻小腿,手中軟的像捏了團...他從沒觸過這麼軟滑的東西,指腹在瑩白的皮上撫過,他想了想,說:“我明日去問問,能不乾的。”
“問誰?西維娜我問過了,那草藥水效果一般。”
阮靈不習慣雙腳被他手掌包著,輕輕用力抽了出來,曲著膝蓋踩到榻上。
手中驟然一空,尼格看了眼溜走的兩坨白雪,輕擰眉頭,靜了瞬,忍著沒去捉回來,伸手拉過阮靈身側的大氅,蓋住了。
抬眼說:“醜伯懂草藥。”
阮靈抱著腿,哦了一聲,就見尼格抬起身子,雙手撐在她兩側,他身後的火光被他擋了個嚴實,眼前瞬間暗了下來。
她微微向後仰,鼻尖都是尼格呼出的熱氣。
尼格在她額間嗅了嗅,問:“塗的什麼?”他在抱住她的那刻就嗅到這不是血跡,但是這氣味他嗅不出是何物,飄著淡淡的香氣,顏色如血跡般鮮紅。
阮靈這才想起額間還塗著東西。
她抬手用指尖沾了點,無名指和中指都沾上了紅色。
“口紅。”
“嗯?”
她將他輕輕推開一點距離,讓他身後的火光越過他的肩膀,印在她臉上,然後指尖落在唇上。
尼格就見她微微張開唇,微小的縫隙中一閃而過晶亮的小舌,她將指尖拈過下唇,那抹紅色擦在了唇肉上...
尼格呼吸一窒。
火光跳動,那張巴掌大的小臉,如精魅般豔麗勾人,尼格感覺那張小口似深淵,令他一陣眩暈喉乾。
“口紅,塗在唇上的。”
她那雙眼,竟還無辜清亮的緊...尼格不知自己怎麼了,那種無法疏解的焦躁、無法滿足的饑渴又席卷全身,他狠狠捏著拳抵在榻上,目光鑿在那張小臉上,他竟然想去撕咬那抹紅色,裹進嘴裡吞入腹中...
絲絲縷縷的香氣打著轉兒地鑽進他的鼻子,他狠狠吞咽了一下,越湊越近,胸前劇烈的起伏。
阮靈同樣被尼格的眼神硬控,他身上又散發出令人頭皮發麻的氣息,強勢、惑人,她本抱著雙腿的兩隻手臂軟軟落下,勉力向後撐著身體,看著尼格越來越近的臉,幽藍的光淬滿他的瞳孔,她的心跳急促地敲擊在鼓膜之上...
“阮靈!”
她如夢初醒,一把推開尼格。
哪知這狼人這麼硬實,沒推動他,反而自己朝後仰了過去。尼格勉強恢複神智,飛快在她頸後托了一把,阮靈被他手中的溫度燙的一哆嗦。
西維娜已經推門進來了,“阮靈!你醒了?又準備睡啦?”這女人入睡還要讓尼格捧著哄睡的嗎??西維娜眼中驚疑不定,至少剛剛一閃而過的畫麵在她看來是這麼回事。
阮靈急忙撐著起來,飛快撇了眼尼格,紅著臉下榻將他擋住。
“還沒。...你怎麼來了?”
西維娜說:“當然是來看看你如何了啊,剛剛要被你嚇死了,你真的被附身了?”
阮靈走到桌椅前讓西維娜坐下,她也隨之坐下,斟酌著怎麼跟他們二人說這件事,尼格剛才一直沒問,但不代表她可以一直不交代,她本來也是打算今晚好好與他說清楚的,該坦白的坦白,正好西維娜尋來,一並說了吧,她不打算瞞著他們。
靜了瞬,尼格從後邊暗處走出來,手中拿著她在屋中穿的毛靴,彎腰放在她腳邊。
阮靈邊將腳蹬進去,邊看了眼尼格,見他沒有方才駭人,西維娜注意力在她身上,倒是應該瞧不出什麼。
“我沒有被附身,方才隻是做戲。本來也不準備瞞著你們的,隻是我如實地說出始末,你們彆覺得太過離譜就好。”
她等尼格坐下後,看著他們二人,從奉神節說起:“滴在我額間的血跡我也不能確定是不是鴟鴞落下的,我昏睡後就入了夢,對,我又做了夢。夢中像是真實發生的未來,在那個夢境中我再也沒有蘇醒過來,而部落卻在奉神節後不久,遭遇了暴風雪,死了好多族人,西維娜,我也沒有找到你...我像一縷魂魄,存活下來的族人都看不到我,哦隻有瓜娃子能看到我,就是他說我死在了奉神節,他被他娘護著活了下來,但部落已經麵目全非,族人不曾預料到這場暴風雪。”
西維娜瞪著一雙眼,滿麵不可置信,而尼格則肅著神色,在聽到她說她死了的時候,呼吸亂掉。
她繼續說:“後來我找了好久,才找到尼格和我,埋在冰麵之下不知生死,也許隻是深深昏睡著,我狂砸著冰麵,極力想醒來,突然冰麵下的阮靈睜開了眼,我這才從昏睡中蘇醒...”
“所以,這之後你幾次三番問我暴風雪和洞穴的事?”西維娜急切地說。
“嗯。”
西維娜擰著眉毛向上堆起,問:“你認為真的會有暴風雪?”
“你覺得呢?反正夢我都告訴你們了,這之後我的所作所為你們也知道了,今晚確實是我做的戲,但是我得將這個可能性告訴族人,讓大家來判斷,畢竟奉神節那日是真的發生了這樣離奇的事,我隻是害怕萬一這真的是一個預知夢呢?”阮靈說。
尼格雙臂搭在膝蓋上,微微弓著身軀,手上把玩著一柄石刃,抬著眉眼看著阮靈,不語。
“我倒是沒想到你竟然敢在族人麵前,演這麼大一場戲!阮靈,你膽子也太大了!”西維娜越想越吃驚,回想方才篝火前的場景,族人個個被嚇得瞠目結舌,她也以為阮靈是被附了身,還有她口中念念有詞的話...
可真行!現在更是鬨的人心惶惶了。
西維娜不知道說什麼了,她看向尼格,“尼格,你說句話啊,這可怎麼辦?距離上次暴風雪才兩年,難道今年還會有?你可有什麼感應?”
尼格攏起眉,眉弓下覆著深深的陰影,他細細看了阮靈一眼,然後微微側著臉,目光向睡榻那側劃過,他說:“不止夢,還有彆的印證?”否則她做不出這麼果斷的決定。
沒想到尼格這麼敏銳,阮靈有一絲驚訝,不過她占卜也沒避著尼格。
“什麼意思?”西維娜兩邊看著。
“我會點兒占卜,確實就此事卜出的結果不是很妙。”
“你真是巫女啊?”西維娜聲調拔高了些。
“我們那裡會這個的可多了,那個個都是巫女?就是一項技能,和你會生火一樣。”
“你們那裡?你不是什麼都不記得了嗎?”
“...現在不是計較這個的時候。”
“哼,謊話連篇,我怎麼信你。”
阮靈有些生氣了,瞪著西維娜,“你愛信不信吧!反正我該提示的都提示你們了,這裡又不是我的部落,我何必操這份心!”
“你!......”
兩人都彆過頭,後腦勺對後腦勺。
“西維娜,你先回去吧。”尼格說。
“你就護著她!趕我是吧?”西維娜氣死了。
尼格:“......”
這就是默認了。好好好,人家兩個是一個屋裡的,她真是自找沒趣!西維娜蹭地站起身,“走就走。”怒氣出去,換了一陣寒風進來。
......
“...你趕她做什麼?”阮靈說。
尼格:“......”
他起身去將門關嚴,“沒有趕她,太晚,你也累了。”他看得出阮靈偶爾露出的疲憊,並且一時是商量不出什麼的,他得好好想想。
再說,今晚阮靈這出戲,明日鐵定還有彆的要應付的。
“以後,什麼事,都不要瞞我。”他單膝向下曲著,蹲在阮靈麵前,一手搭在阮靈身側的桌麵上,將人圈在身前,認真看著她說到。
阮靈抿了抿唇,慢慢點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