奪了魂(1 / 1)

阮靈拿著“命運之心”,蹲在尼格身前,她能看出尼格在部落的威信較高,如果坐實他神使的身份,拿出神石,由他說出暴風雪的預測,那族人對於雪災的可信度一定會高不少。

可是...她忽然不想這麼做,她又不能確定暴風雪百分之百會來,如果就這樣將尼格推上風口浪尖,稍有差池,極易成為眾矢之的,且是在這樣一個思想盲從的社會,言論分分鐘反轉。

她看了眼石盤,將它又放了回去。

遷居是肯定要做的,防患於未然,即使最後沒有發生,她一個外來人並不在乎被如何看待,而且夢是她做的,本就順理成章,族人既然偏信神學之說,那她何不順勢而為?

自從來到這片大陸,神奇的事何止一件,她都有些不得不信了。

而且這關係到部落安危,人命關天。

她不知不覺拿著木炭在布上畫了好久,尼格醒來她都沒發現。

“在畫什麼?”尼格的聲音從耳後傳來。

阮靈盤著腿,坐在石台前,回頭看尼格時,他已經支著一隻腿坐在了阮靈旁邊,他一坐下顯得空間逼仄了許多,強勢的氣息將阮靈包圍。

她不由得將目光落在他臉上,尼格的眼睛格外狹長,此時眼睫微垂,應是睡足了,眼尾都帶著慵懶之氣。

“隨便畫畫,想大概了解下我去過的幾個地方的方位,和距離。”她將布往他的方向拉了拉。

又說:“你們有地圖之類的東西嗎?”

尼格掃了眼,搖頭,但他顯然看了一眼便明白了,他拿手點了點,“此處是尼澤部落?”

阮靈點點頭。

“木屋?”

“嗯。”

“這裡...”

“我想標神隱穀。”

“不對,神隱穀應該在這裡。”他手指點了點一處。

阮靈從石台上撐起身體,伸長腰湊過去,看了眼,便想拿炭筆畫在他所點之處,姿勢有些彆扭,她捏著木炭的手顫顫巍巍的。

腰上突然被一雙大掌掌握,阮靈心頭一跳,就被尼格掐著腰提到了他懷裡,陷在他雙腿之間,背後貼著他硬實溫熱的胸膛。

“不畫了?”尼格的聲音響在她耳朵一指距離的地方,像一條小蛇鑽進了她的耳廓。

石台邊緣下,他一隻筋骨分明的大掌還扶在她腰間,另一隻手散漫地放在石台上,和她挨在一起,阮靈手動了動,在他之前手指落下的地方畫了一個圈。

“還有洞穴,就是你們躲避暴風雪天氣的洞穴。”阮靈微微側頭去看他,發現他眼睛都沒看台麵,一直在看她,以至於她一轉頭就撞進他漆黑的瞳孔,刹時,仿佛有一隻手輕輕地捏了下她的心臟。

“...你看我做什麼?”

尼格沒說話,低頭將唇在她肩頭露出的一點皮膚上輕輕印了又印,細細嗅著磨蹭。

阮靈推開他的臉,手正好捂在他唇上,尼格看著她,眼神似春潮帶雨,密密麻麻裹挾著阮靈,滾滾急浪要將她吞噬殆儘。腰間的大掌緊了緊,她手中一片濡濕,便見他喉間滾動。

阮靈嗖的一下收了手,尼格唇邊是得逞的笑意。

“不可以這樣。你是狗嗎?”阮靈急聲說到。

尼格又換上不解的神色,主打一個不聽不說,我行我素。

“洞穴,問你洞穴在哪呢!”阮靈挫敗,氛圍什麼時候變成這樣的,尼格最近是不是到了發情期?想到這兒她自己先被嚇了一跳,不會吧!...不過他都成年了,好像也說得過去。不然怎麼解釋他這澎湃的荷爾蒙,她要招架不住啦!

尼格終於看向台麵,大掌撐開灰色的布麵,手指關節落在部落上方一處,敲了敲,尼格說:“洞穴。”

阮靈趕緊在那處畫上了記號。

“你碰到我的那個木屋呢?”

“這裡。”

“這附近是不是有條河流?是和部落附近那條河相通的嗎?”阮靈問。

尼格垂眼看著她,眼神深了幾許,“是。”

果然是,她穿越過來,最初醒來的那條河就是部落附近的河流。

“那條河是怎麼樣的走勢?你能畫出來嗎?”阮靈將炭筆遞給尼格,眼底透出期待。

尼格遲疑著接過,整片黑澤森林就像織就在他腦海中的大網,他知悉每一條小徑,每一處河流。他看了眼手中的木炭,第一次用這樣的方式描繪記錄出腦海中的方位。

阮靈拿著詳儘了不少的地圖,滿意地點點頭。她將地圖抱在懷裡,側過頭:“可以起身了。我畫完了。”

身後的動靜慢慢傳來,仿佛有些依依不舍的鬆開了對她的包圍,阮靈趕緊站起身,走到她置物的箱子前,從胸前掏出骨針開鎖,將地圖放了進去,然後又回到石台邊,坐在尼格對麵。

尼格也沒閒著,她見他又拿出好大一塊動物皮毛在處理。

“你在做什麼?”

“給你做一件兔毛大氅,寒季要來了。”

“給我做的?”阮靈睜大眼,手撫上了那看起來柔軟細膩的兔毛,她的手指都陷了進去,毛發格外茂密。

阮靈問:“祭祀已經結束了?今天是第幾日了?”

“你暈倒之後...”尼格似乎極不願提起那日,“篝火驟滅,祭品直接拖去掩埋,祭祀典禮算是未成。第八日了。”

“篝火滅...那還會再進行一次嗎?”

“不知,待族長與長老們商議。”

阮靈隻手撐著頭,手指有規律地敲擊,思考著什麼,“哦......”

-

阮靈去找了西維娜。

“什麼?你要我去勸我阿爸重燃篝火?”西維娜挑著眉,滿麵不解。

“嗯,祭祀那日不是中斷了嗎?你說部落裡大家都人心惶惶的,各種各樣的猜測在流傳,有說天神要對尼澤部落降臨神罰的,有說我會給部落帶來厄運,所以才會被奪了魂的...總之,要想平定謠言,就得召集起大家,由一個領導發言統一思想,不然大家胡亂猜測,恐生禍端。再說,我記得你之前說過,祭祀之後會有篝火歡慶,何不借這個由頭,大家去去晦氣,熱鬨一下?”

西維娜:“......”

“你說了這麼多,你有什麼目的?”

阮靈咳了一聲,笑的十分友好:“我能有什麼目的?我剛剛說的不都是為了部落好嗎?”

西維娜眯著眼睛,目光在阮靈身上遊來遊去,突然湊近,鼻尖對著鼻尖,阮靈睜著無辜的大眼睛,雙頰被西維娜捏了捏,西維娜說:“好吧,我試試。”

時間定在了祭祀的第十五日,這時,黑夜中的皎月如同半張圓盤,逐漸充盈。

晚風會從衣物的空隙中鑽入,強勢地吞噬著體溫。

阮靈將衣服緊了緊,領口有一圈尼格幫她縫上的羊毛,襯著厚實的草木灰色的布衣,竟也不醜,腰上是手工編織的要封,掛著一些麻繩和獸骨的飾物,腳上踩著那雙被尼格改的剛剛好的皮靴。

屋外已經隱約傳來聚攏的人聲,她將箱子裡的那支口紅拿起,捏在手裡,暗自平複著心跳。

尼格自屋外進來,卷進一陣寒風,阮靈轉身抱了抱自己。

“真的要去嗎?今晚風很大。”尼格走過來將阮靈的手攏進掌心,手中的冰涼令他眉頭緊鎖。

“那件大氅怎麼不穿?已經做好了。”

“不要,我已經穿的比彆人厚實很多了,現在就穿上,那再冷一點該沒得穿了。”阮靈說。

“那就彆出屋子了,我化狼形日日抱著你。”尼格將阮靈微涼的小手放在唇邊親。

阮靈虛握著拳頭,輕輕用力掙脫,“想得倒挺美。”說完往外走去。

西維娜老遠就對她用力揮著手,她身邊的族人見她過去,紛紛避開敬而遠之,眼神帶著絲懼怕和不善。

阮靈就當沒看見,此時你對我避之不及,待會兒恐怕要跪地求饒。她看了眼偷偷睨著她的瓜娃子,哼,待會兒彆尿了褲子。

今晚的篝火,不在祭祀的廣場,是另一處寬闊的空地,西維娜說這裡是部落辦婚儀或是節日慶典的地方,中間圍著一巨大的篝火堆,此時已經熊熊燃著烈火。

圍著的人群一圈,地上簡單地鋪著稻草和獸皮,族人都席地而坐,身前擺著酒水和吃食,有方才圖虎帶著幾個少年發的,有自家帶的。

但今晚大家都不是來吃酒水的,人人心知肚明,祭祀典禮上的意外在每個人心中都埋下不安的種子,他們需要被安撫,需要他們的領頭羊有所舉措,即使是無用的謊言。

人群漸漸安靜,族長身邊站著阿娜亞,以及淵婆和各位長老,他深深歎了口氣,與淵婆對視一眼後來到篝火前,場地中央。

“奉神節之後,部落中有了一些流言,族人們很不安,我知道。但是我們尼澤部落一直都很平靜祥和,我們是卡尼庫拉的子孫,我不相信天狼神要懲罰我們,就像母親不會傷害自己的孩子啊...”族長言語懇切,火光在他背後跳躍,他說到最後,雙手張開激動不已。

花大嬸跳出來:“就是因為我們部落從未有過這樣的事情,所以才離奇啊!”

“就是,從前沒有過的呀...”

有些不懷好意的聲音在其中攪弄:“可不就是從尼格媳婦兒來了之後嗎?也是她,被奪了魂啊...”

“一定是因為她,天狼神才會懲罰我們,她是來曆不明的妖物。”

“所以天狼神其實是在保佑著我們!天狼神要帶走她!”

族長眉眼皺成了八字,他回頭看了看淵婆,目光在阮靈身上停留片刻,又對著族人說:“這些無端的猜測隻會令大家不安,現在既然人沒有出事...”

“現在是沒有人出事,那以後出事就晚了呀!”

爭議之聲不斷,阮靈回頭握了握尼格的胳膊,“尼格,等會兒無論我做什麼,你都彆衝動,知道嗎?我沒事我很好,之後我會跟你解釋的。”

尼格火光下的容顏本就在方才一陣陣刺耳的言論中陰鬱沉重,此刻聽聞阮靈的話更是眉心一跳,來不及拉住她細問,她已經站起。

“我願意讓淵婆施法,為我驗身驅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