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劍九(1 / 1)

尼格看著這個聽到他的回答之後就不發一語,傻愣愣地靠坐在樹下的智人,對,他已經嗅探過確定她隻是一個智人,沒有任何獸身的氣味。

但是她的氣味對他卻有著一種奇特的致命的吸引力,像月光下神秘的幽幽發光的小白花細膩迷人,挑逗著他的感官,喚醒內心深處的渴望,他想要她做他的伴侶。

他蹲在她身前,伸出手去觸碰她小腿上的傷痕,還有腳趾上斑駁的小傷口,柔嫩如初生的肌膚吹彈可破,比他見過的所有智人都要脆弱,他想幫她舔舐。

阮靈腦中一時空白一時精彩紛呈,現在不都流行穿星際或是賽博嗎?她一朝都回不到解放前,而是回到史前!什麼利莫裡亞大陸,跟她玩兒失落大陸呢,還有眼前這個野男人,為什麼又對她動手動腳,誒...等等!

她拿手指抵住他低下的頭顱,“你做什麼?”

“你受傷了。”

“我知道,然後呢?”

她清晰地看到尼格咽了下口水,喉結宛如巨石在峭壁滾動,他說:“幫你舔,可以愈合。”

莫?口水消毒這種不靠譜的行為全時空通用的嗎?

她認真科普,“口水不能消毒,都是細菌。”

尼格冷著一張臉,或許不懂她話裡的意思,但是看懂了她的態度,他曲膝蹲在她麵前,高大的身軀像一頭蟄伏的獸。

僵持間,他突然單手抄起她一隻腿,低頭吐舌在她小腿一道傷痕上舔過,他隻敢微微伸出舌尖小心地輕輕勾過,但阮靈仍被他的舉動嚇得驚呼,雖隻有一瞬,但仍然感覺到了那滾燙的濕熱,餘留的清涼。

她一陣顫栗,視覺衝擊力太大,她瑩白的小腿還在那隻深色大掌中,腿腹下相觸的觸感粗糲,他一手輕鬆掌握,還拿拇指指腹往他方才舔過的地方輕輕一抹。

阮靈瞪大雙眼,那道傷痕就這麼沒了,消失的無影無蹤。

尼格似乎很滿意自己的傑作,掌中的肌膚白的發光,肌膚下的青色脈絡清晰可見。他濃眉下一雙鷹眼微抬,看著她想從她神情中得到肯定與鼓勵,好讓他為她愈合所有傷痕。

阮靈倏然將腿從他掌中收回,自己掰著腿仔細察看,奇了,像開了特效一般,她看向尼格,對方一副這很正常的表情,阮靈不得不重新審視這個世界......

阮靈並不想讓尼格的口水刷滿她全身,這些小傷口都不算深,兩天就能好了。

尼格擰著眉,不解地看著拒絕他的阮靈,阮靈說:“謝謝你,不用了。”

“你是在哪裡發現的我,沒發生什麼事嗎?我記得我暈過去前有一頭狼撲過來要吃了我。”阮靈仍舊心有餘悸,難道是尼格救了她?

是想吃了你。尼格胸前起伏微妙地大了起來,肌肉繃緊,眼神劃過一絲幽暗,但很快被他掩蓋,他搖搖頭,“你一直躺在這裡。”雛鳥一般的智人似乎很懼怕狼。

阮靈想不通:“那這裡就你一個人嗎?你們部落的人呢?都像你一樣能治愈傷口?”

“他們不住這,我成年之後再回去。隻有我們族人可以治愈。”尼格說話時愛專注地盯著她看,她麵頰有些發熱,但現在不是心猿意馬的時候。

“你未成年?...”

尼格說他再過一個月圓之夜就成年了,阮靈問了半天也沒問明白他們計年的方式,但總歸是不太一樣的,看他這身板,哪像未成年啊!

“你們族又是什麼族?”

尼格猶豫了,飽滿的唇突然緊閉,適時的“咕咕”聲解救了他,他看向阮靈的肚子。

又一聲更響亮的,阮靈問,“有吃的嗎?”

她不知道從海邊開始到此刻已經過了多久了,但是現在腹中饑腸轆轆,尼格起身要走,突然轉頭交代:“不要離開這裡。”

他駐足片刻又改變主意,突然彎腰一把撈起阮靈,單臂攀爬上了木屋,將她放在獸皮上,阮靈已經對他這不打招呼就動手的舉動不意外了,感覺他將她劃定成了所有物。

“智人,待著這裡等我回來。”尼格湊她極近,鼻尖快要貼上她的,他的伴侶饑餓,他雖不舍得離開她,但是需要去覓食來填飽她的肚子。

這片他從小長大的土地對他來說再安全不過,但她實在脆弱的令他感到危險環繞,絲毫不察都能令她受傷。

阮靈從他口中第一次聽到“智人”這個詞,她腦中搜刮了半天,“智人是人的意思嗎?”

尼格點頭。

阮靈尷尬,他叫她“智人”給她一種叫她“智障”的感覺,“我有名字。我叫阮靈。”

“阮,靈。”尼格點頭。

尼格走後,四周又寂靜下來,阮靈趴在獸皮上,將包中的東西在麵前擺成一排,慢慢消化著這一巨變。

雖說在那個原本的世界她也是孤身一人,但好歹打發時間的媒介多,她都幾個小時沒刷短視頻了,她從中拿起手機點亮屏幕,電量還剩百分之三十二,如果電量耗光,那她和那個世界最緊密的連接與證明都將消失。

滑動來關機。

先關了吧,也許手機還會有用。

她想試試找到回去的方式,這個世界雖然她還沒看到全貌,但總歸是不適合她這個二十一世紀的人生存的。

她拿出塔羅牌,卻遲遲不能動作,現在心緒煩亂,滿腦子疑問和迷茫,這樣的情況下占卜出的結果她很難有客觀的解牌思路,而且自己為自己占卜本身容易帶有心理暗示。

卜的隻是概率,不是確定的未來。定了定心神,她順手洗牌,七十八張牌順時針扇形碼開,她在心中默問,她還能回去原來的世界嗎?提問越具體,象意越接近真相。

隨機抽出三張牌,橫向翻開。

倒吊人,寶劍九的逆位,戀人。

阮靈不由自主地快速定義了牌麵原型含義,牌麵當然不可能告訴她答案是否,但結合自身處境其實很清晰了。

倒吊人被吊起束縛,代表她糟糕的困境,掙紮無用,應順應環境,忍耐眼前的厄運。

當然畫麵中顛倒的世界還能繼續解讀,她是與這個世界完全相反的視角的存在,放棄所擁有的,重鑄精神反省未來應該如何去做...

阮靈強迫自己不要再繼續解讀,她額上冒出一層細密的汗。

寶劍九的逆位仿佛在對應她的噩夢。

這是張“淩晨三點牌”,畫中午夜時分,一人從噩夢中驚醒,筆直坐在床上,他將臉埋在手中,顯得非常痛苦,身後牆上橫掛著九把劍,看起來像是窗戶的橫條窗欞。

逆位的牌義更為負麵,暗示預言式的噩夢。

而最後一張戀人牌,可能是這三張裡唯一一張象征意上的好牌了,未來可能會出現夥伴或是戀人關係。

阮靈迅速合上牌,她翻過身成大字仰躺在獸皮上,隻是參考,她在心中默念。占卜一定要克製,否則便失去了意義,她隻需提取一些積極的心理導向就可,比如先調整心態,靜觀其變。

不知不覺日頭西斜,阮靈去到木屋門口靠坐著。

尼格大概去了有二十來分鐘,她在高處張望,視野格外寬闊,放眼望去,一片綠海波濤,鋼筋棍泥土的世界仿佛已經格外遙遠,她的毛孔正在接納這片土地的生機和清新的空氣。

很快她就看到了尼格穿梭在叢林中歸來的身影,他像是突然出現的,從一個迅疾的黑影到奔跑中的偉岸身軀。阮靈眨了眨眼睛,用眼過度都出現幻覺了。

“尼格!”她在木屋上笑著呼喊著他。

尼格奔至樹下,就看到阮靈跪坐在木屋門口,落日的餘暉灑落在她身上,為她披上了一層金色的輕紗。

他的視線不受距離的阻礙,能看到她臉龐上細小的絨毛也被染上光澤,單手揮舞著笑著喚他,眼睛像盛滿了陽光的溪流。

真乖。

他放下食物,猛地躍起,三步並作兩步就懸掛在了她麵前。

阮靈笑著揮舞頭頂飄落的樹葉,抬頭看向尼格,逆光看不清他的神色,但依然是那股強勢的氣息迅速將她籠罩,她能感受到一道灼熱的注視,然後就被他一把抱住帶了下去。

阮靈習慣了,就當免費蹦極了。

阮靈去看他帶回的東西,不知他在哪弄的麻繩編織的網兜,裡麵撲騰撲騰的應該是魚,旁邊幾隻帶血的野兔。

她後退幾步不忍再看,也知道自己有些矯情了,吃慣了餐桌上的熟食,是工業化的麻木的,哪還能直麵血腥的原始的屠殺。

尼格:“怕?”

阮靈點頭。

“去一旁等我。”

尼格知道智人吃的食物需要用火烤熟。他先去樹後麵拿了些工具出來,阮靈跟過去才發現後麵後麵竟然還有一個開放式木棚,堆放著一些雜物,還是兩層小彆墅啊。

見他堆了些枯草樹枝,用石锛在木頭上刮取火絨團成鳥巢狀,拿了兩根木棍就開始搓,阮靈一下子反應過來,鑽木取火?好家夥!

她才湊近蹲下想好好觀瞻,那紛紛掉落的黑色木屑堆成小山便開始冒煙,尼格低頭吹了兩下,燃了。

阮靈看他淡定地將一邊的木材燃料堆起,火苗越來越高,太硬核了。

“咳咳。”夠嗆,她看到尼格盯著她,滿臉不讚同,訕訕地遠離兩步,她研究起那些工具,“這是什麼?”

“取火的。”

“那你怎麼不用這個?怎麼用?”

“不愛用。”

尼格快速示意給她看了下,就去處理食材了,他得加快動作,小伴侶還餓著肚子。

阮靈找到好玩的,也不去打擾他,手上這個應該就是火弓,利用弓鑽取火,是手搓的一種改良方式,但她拉的胳膊都酸了,底下的木頭屑都沒出。

“啊...嘶。”好痛,她的手被木棍上的刺劃傷了。

尼格快步過來拉過她的手查看,迅速將她的手指放進嘴裡吮著,阮靈下意識掙紮,實在是那觸感太可怕,滾燙潮濕的口腔包裹著她的食指,她的靈魂都被吸到這一指尖,與他連接。

“不痛了。”阮靈用力抽出,手指翹著像不是自己的。

“坐著,彆動。”尼格強調。

阮靈抿唇應著,她看過去,尼格竟已搭了個架子,食材都處理完了用木枝串起來烤,不一會兒她就聞到了香氣。

這一頓算是勉強對付過去了,聞著香吃著可並不美味,野兔她基本上沒吃,黑夜火光下她都能看到尼格的臉比白天更黑了。

最後被他硬塞著多吃了些果子,那果子她不認識,汁水很足算是解了渴。

夜晚氣溫陡降,她在外麵根本扛不住,尼格趕緊帶她上了木屋,她裹著獸皮看著尼格在樹下收拾,又將火種架得更高。

阮靈這一天的疲憊在這一刻突然襲來,她還好多話想問尼格。

他的家人呢?他們部落是什麼樣子?利莫裡亞大陸還有其他部落嗎?尼格的行為看起來還停留在石器時代,那她夢中的又是什麼,森林之外是不是還有其他更先進的文明......

火光越來越朦朧,她累的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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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阮靈感覺自己陷在一團毛茸茸的被窩裡,但是極熱,她何時買了電熱毯了?

片刻後又感覺到一股尿意,因為四肢包括雙腳都濕漉漉的,她不安地蜷起,想擺脫那種濕熱的衝刷,漸漸涼快了,她舒展了眉毛。

然而暗夜被一聲淒厲高昂的狼嚎劃破,穿透夜幕,喚醒沉睡的森林,遠方似有此起彼伏的狼嚎聲回應,在空中回蕩,激起林中騷動。

阮靈瞬間驚醒,身旁無人,“尼格?”她輕聲呼喚,慢慢行至門口。

滿月高懸,銀霜鋪地,一頭巨狼望月,毛發在風中飄揚,月光似為它照亮,皮肉下蓄滿力量,它倏然回頭,幽藍的雙目中迸發出野性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