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1 / 1)

阮靈是被凍醒的。

身上的水分被烈日炙烤蒸發掉一半,輕薄的針織長裙罩衫半乾,一條異域風情的銅飾皮帶掛在腰間,裡麵的比基尼還濕噠噠地扒在身上。

一陣風吹過她抖抖索索地坐起,歪著頭扣著進水的耳朵,正午當空的太陽驚得她一激靈,正午?

不對,她不是傍晚時分在海灘邊給一對情侶做塔羅占卜嗎?

彼時她正根據提問講解牌麵,就看對麵二人突然看著她身後麵露驚駭,連滾帶爬的朝反方向逃走。

而她,轉過頭就被一陣比她人高的驚濤巨浪“啪”地拍蒙,隻記得那浪像是帶著一股猛烈的吸力,深邃可怕,來不及想已失去意識,醒來就是此刻了。

她是昏睡了一夜?日頭顯然已不是昨日,但這環境......也不是海邊啊!

她現在坐在一處河邊淺灘,河兩岸深處是茂密的森林,周身除了她這個活物,隻能聽到一些窸窸窣窣鳥兒從林中鑽過的聲音。

她艱難地站起身,四肢除了有些僵硬隱痛再無其他,隨身斜挎的草編包還在,捏上去滴下兩滴水,她趕緊翻了翻,謝天謝地!手機還在,套著透明的防水袋。

跟了她多年的百年韋特塔羅,本想當作備用牌,因是鐵盒裝幸免於難,隻是可惜了海邊的另一副當時在使用的牌,她近期最愛賓可尼羅黑白塔羅,想必是找不回了。其他的就是一支防曬一支口紅和鏡子了。

她邊拿出手機邊忘林子走著,人字拖帶進小石子,她單腳站立抖了抖,手裡來回點著,飛行模式開了又關,關了又開,還是沒信號。

突然有些心慌,環顧四周,她已經走進這片叢林,周圍的景象令她費解。

巨大的樹木拔地而起,樹乾粗壯而扭曲,樹梢之間藤蔓纏繞,構成一個天然的綠色天篷,將大部分天空遮蔽,隻留下零星的光線穿透而下,斑駁陸離地灑在覆蓋著青苔的地麵上,形成一片片光斑。

地上的植物競相生長,勢頭駭人,“嗡嗡”的不知名昆蟲飛箭如蝗。空氣中彌漫著清新的草木香氣,混雜著泥土和濕潤樹葉的氣息,讓人感受到一種原始的生命力。

阮靈環抱著自己,腳下越走越快,昏迷前的海灘明明是一處被過度開發的旅遊景點,海灘上零星一些禿寡的植被,不可能有眼前這樣像原始森林一般的景象。

手機仍然沒有信號,她的腳步在隱約聽到一些類似獸鳴的聲音時更慌亂了,茫然不知歸路,尋不到人跡。

她腿上、腳上暴露在外的皮膚早被茂密的植物劃的傷痕累累,但不敢停下。

不知走了多久,她眼前一亮,一顆粗壯得須得幾人環抱的參天古樹破土而出,樹根牢牢鑿進土裡。

而在這棵樹的高處建造著一座木屋,木屋的結構巧妙,由粗實的樹乾支撐,仿佛是樹木自身生長出來的一部分,木屋的外壁被青苔和枝蔓覆蓋。

隻是奇怪的是,阮靈走近了也沒看到可以上去的吊梯或是繩子,她仰著頭徘徊在樹下,試探著輕聲喊道:“你好,請問上麵有人嗎?”

“你好,有沒有人在啊?”

“有人嗎...”

連喊了幾嗓都沒有回應,反而她的聲音回響在這片林子,顯得空靈和詭異。

她懊惱地叉腰站著,灼灼烈日將她暴露在外的皮膚烤的發紅。

她翻包正要拿出防曬補補,突聞身後傳來一陣令她渾身炸毛的粗重的喘息,深沉而有力,那不像是來自於人的喘息,氣流都在顫動。

她僵在原地,呼吸停滯,心跳已經如雷貫耳,背部感覺到一股寒意,地麵傳來摩擦聲,那是它在靠近,阮靈渾身每一個細胞都在叫囂著逃跑,但她不敢動,這是一種原始力量的壓製。

一滴汗從額上滑落,砸在她睫毛又埋進土裡,僵持了幾秒了,她懷疑現在側一下頭都能聽到,自己脖頸處發出像年久失修的生鏽的鐵門發出的咯吱聲,人可以死,但不能不明不白的死。

她不知從何處鼓起的勇氣,托著生鏽的骨骼,緩緩轉過身。

暈過去前,她看到了狼,一隻巨大的,四肢著地卻比她還要高的灰狼,在她轉身的瞬間,敏捷生猛地朝她撲來。

最後的畫麵是那雙泛著幽藍的光的野獸的眼睛。

阮靈又在做那個重複的夢。

抬頭望不見頂,高高的大黑崖壁上奇怪的繩索盤踞,鐵鏈泛著黝黑油光,有手臂那麼粗,在一個像車軲轆的巨型絞盤上如蟒蛇般賣力地蠕動,拉起裝滿黑色巨石的吊籠,嘎吱嘎吱的聲音冰冷,窒息。

繩索的頂端直入雲霄,崖頂塵霧背後,依稀傳來怒罵與鞭笞聲,“啪!”一鞭落下,皮開肉綻,沉悶的低吟掩在重型木器的絞動聲中。

又一個巨大的絞盤平拓在崖邊,幾十根木頭紮捆在中間的石柱上,受刑者是數十人衣衫襤褸看不清原本膚色的男子,隻見他們個個匍匐在滾木之上,腳上戴著鐐銬,穿著破布鞋吃力的在粗糲的石子地上蹬,毛驢拉磨,不外如是。

“守衛長,黑石城有急報!”

黑石城?

阮靈仿佛化身一隻鳥,盤旋在上空俯視這一切,突然被牽引向著遙望此地的遠處的城池疾翔而去,旁邊的景色極速後退,她直衝向那座最高的塔頂,撞進那扇窗後突然抬起的一雙陰翳的眼裡。

她一瞬間驚醒。

阮靈久久不能從夢中的景象中抽離,她已經不止一次夢到類似的場景,她都懷疑這是不是就是她的上輩子,孟婆湯摻水要不得。

也正是她從小愛做些稀奇古怪的夢,讓她走上了玄學這條路,業內小神婆當然不是招搖撞騙,也是奇了,她在占卜上是有那麼點靈氣,在某網上靠塔羅占卜吸粉百萬。

但她忘了給自己斷今日吉凶。

“啊!!”她突然想起暈倒之前看到的巨狼,怎麼可能有那樣大的狼?阮靈驚叫坐起,迅速察看自己身軀是否還健在,全乎的,隻是隱隱作痛的尾椎骨提醒她,她確實被那頭狼撲了個屁股蹲兒。

她環視四周,木屋?

她躺在一個簡陋的木屋裡,屁股底下墊著厚厚的稻草,鋪著一張不知是熊還是什麼動物的深棕色皮毛,空氣中除了泥土枯木的味道,還彌漫著一股令阮靈不安的氣味,她不確定是不是這張皮毛散發出的,是一種野性的濕熱的腥味。

突然感覺木屋輕微晃動,一道黑影瞬間出現在木屋門口,阮靈心臟一緊,凝神看去,原本門外鬱蔥的枝葉被擋了個嚴實,一具偉岸的身影,四肢張開扒著門框,像是從彆處一躍而入,隨著他挺直胸膛舒展雙臂緩緩走進,阮靈咽了咽口水。

她手機裡存的那些不論是硬漢係羅男還是乙女遊戲裡的頂配PV,在眼前這個男人麵前,都弱爆了!

年輕、野性、張力十足的身體,渾身隻穿著一條灰色麻布的褲子,褲頭和褲腳均有綁帶,麥色肌膚下,緊實蓬勃的肌肉蘊藏著爆發,胸膛寬闊隨著呼吸起伏。

他的腹部緊實,一塊塊腹肌清晰可見,腰身窄而有力,鯊魚肌攀至背部。手臂線條流暢,青筋微微凸起蜿蜒而上,甚至小腹處也有青筋延伸至那不可描述之處,如同樹根般牢牢紮根於大地。

他的皮膚上似有長期戶外生活的痕跡,如日曬的色澤或是輕微的疤痕,更不容忽視的是那爬滿了一隻手臂和肩膀的深色刺青,像是長進皮肉,形似圖騰似咒語。

每一個線條和輪廓都散發著一種不可馴服的野性之美,像叢林中的獵豹,優雅而致命。

原諒她這番X光片般的眼神掃射,男人太過高大,以至於他突然伏低身軀跪伏在她眼前,長臂張開撐在她腰側將她禁錮時,她才看清他長成什麼樣。

男人像野獸般翕動鼻翼在她身前嗅探,稍顯淩亂的長發搭在肩上,眉毛濃密,雙眼深邃泛著幽藍的光,鼻梁高挺唇形飽滿,麵容雕刻般立體,渾然散發著一種天然的粗獷之美。

但是再帥的男人突然這麼闖進來一通亂嗅,阮靈也是招架不住,她受驚向後躲避,“你誰啊?這不太禮貌吧!”

男人微頓,像是感受到她的抗拒,將他那快要貼上阮靈的鼻子收回去,微微拉開距離,然後語出驚人,“香。”

?!

男人黑黑的臉頰竟然隱隱透出紅色,“臭流氓!”阮靈才是被他一個字驚到麵色爆紅,怒罵到。

他仿佛沒太聽懂,眼神劃過一絲困惑。

阮靈急忙歪著屁股往後退,將獸皮揪起擋在身前,“你到底是誰?這又是哪兒?我不是被一頭狼撲倒了嗎?”

“尼格,我家。”男人的聲音低沉厚重。

阮靈勉強理解這是回答了她前兩個問題。怕不是個野人?他家就住這?

阮靈半信半疑,“那你手機有信號嗎?我迷路了,或者你知道怎麼回海島嗎?”

他又像聽不懂了。

阮靈深吸了口氣,從包裡翻出手機,舉在他眼前:“手機,你有嗎?”

尼格搖搖頭,“這是什麼?”

得,野人實錘。她出去後應該能上個獵奇新聞。她捧著獸皮站起來,繞過他往門口走去,她心中一直有個猜測。

在一陣眩暈後,她牢牢扶著門框,看著腳下高至五六米的距離,她果然身在之前樹下看到的那個木屋內,“你怎麼上來的?怎麼把我弄上來的?”她轉頭不敢置信地問尼格。

尼格一直盯著她的舉動,聽聞,邁著一雙長腿走過來,高大的身軀籠罩。

二人同時站立,阮靈才覺她的身高隻至男人胸下。

尼格突然伸手一把勾住她的腰往外躍出,阮靈驚叫一聲,人就狠狠貼上了硬實的胸膛,懸空失重感襲來,她下意識抱緊了尼格,尼格單臂勾著她,另一隻手臂勾著枝乾,幾個跳躍間就落了地。

阮靈驚魂未定,腳下還懸空掛在尼格身上,感受到臉下貼著的胸膛起伏,她才貿然推開他,後退兩步,“你...你怎麼不打招呼就抱著我往下跳,我發現你這野人一點邊界感都不懂。”

說他野人也沒生氣,“不可以抱?”

阮靈氣笑了,氣到語塞,“抱一下五百。”會不會太便宜了。

“五百什麼?”尼格認真發問。

阮靈不想再繼續這種障礙溝通,“尼格,我們先說點有用的,你告訴我這到底是哪?我要怎麼出去,回到海島上,或者不用到海島,到這裡的景區出入口或是任何能聯係上人的地方。”

尼格濃眉微蹙,“你說的話很難懂,沒有海島,這裡是尼澤部落。”

“尼澤?部落?”阮靈睜大眼,她知道國內一些地區還留有一些部落,但是這個部落真是未曾聽聞,她又如何能從海島到了部落地區?

一切都太詭異了,她隱約有些不詳的預感,不安又試探地問道,“這塊土地,還是中國嗎?”

尼格:“這裡是利莫裡亞大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