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疑(1 / 1)

解雨嬋有異噬咒。

一種上古禁咒之一。

傳聞說,攜有此禁咒出生的人,一是不能親近他人,凡親近者必被異術所噬;二是此咒無解,如寄生獸一般存留在體內,攜有者必須每日攝入大量靈氣,否則會自噬而亡。

這或許解雨嬋為何要入仙道的原因之一吧。

解雨嬋本身是凡界俚族有名尊者的小女兒,若是不攜有此咒,原本可以過得十分幸福和安穩吧。

這是祁櫻在前世解雨嬋被寧予長老關禁從彆的同門打聽過來的。

不過可惜的是,這種咒法在解雨嬋死後終於被破解開來。

還是遲深破的。

或許也是由於這個原因,解雨嬋才對他如此用情至深。

至於為什麼是解雨嬋死後才破解,有傳聞說,見到過解雨嬋在仙逝前曾幾度去尋過遲深。

祁櫻前世想不通,為何她會去找遲深,為何她一定要找遲深,為何遲深能解出來。

後來,遲深給了她答複。

遲深同她說,其實這咒法一點也不可怕,隻不過,需要破術者本身修得兩種族類的道法,外加上本身修為和靈根優越,以其兩種道法合二為一,至於身體之內,便可與其接觸了。

祁櫻又追問他,誰知,遲深怎麼都不肯說,眼底的戾氣還愈發的重。

於是那日兩人便不歡而散了。

眼下看來。

怪就怪在,那些亙古流傳下來的族群和傳聞,把它傳的過於邪乎,以至於以為此咒沒有破解之法,從而導致的結果。

不過好在,遲深他敢於嘗試。

想到這,祁櫻輕歎一口氣。

興許是得到了重生的機會,祁櫻對於的這個小師姐所背負的使命和悲慘結局感到無比的心疼。

院堂花落,青鳥輕啄。

祁櫻吞下最後一顆藥,躺在棲羽堂內院的一把搖椅上,慢悠悠地吃著碗裡的的果脯。

話說他們戒律司最近為何如此之忙呢?

祁櫻掏出靈球,卻見到一雙冷若冰霜的眼睛。

嚇得她手一滑,靈球給掉池裡了。

“哎!”

下一瞬,那銀白色的靈球便被一隻金色錦鯉吃進了肚子裡。

祁櫻蹙眉,罵道:“大饞魚!怎麼什麼東西都吃!”

這靈球很貴的!

她彎腰下去,撿起池邊幾顆卵石往池子裡丟,嘴裡還不忘咕咕道:“壞魚!還我靈球!”

池子裡原本悠哉閒遊的魚很快便散了個乾淨。

就連那隻最胖的金錦鯉都遊得見不到它的影子了。

祁櫻氣得大叫一聲,抬手準備施法將它抓住作今晚的夜宵,卻聽見背後有人喊:

“這錦鯉一隻兩千靈石。”

祁櫻的手倏然頓住,心道什麼破魚,賣那麼貴!

遲深輕呼一口氣,風塵仆仆地走過來,還往池子裡注入了一道暗紅的靈力。

他蹙了蹙眉,回首問道:“為何去鬨池裡的魚?”

祁櫻盯著他,眼珠子像淬了火,輕哼一聲,環起手道:“有一隻吃了我的寶物!”

遲深聞言,眉眼微動,卻仍是淡淡道:“池中的魚並不會跳出來同你搶寶物,若是你自己不小心,那也怪不了何人。”

祁櫻眉頭一緊,眼底戾氣更重,怒道:“遲深!你知不知道,那對我來說很重要的!”

遲深微頓,道:“池裡的魚也很重要。”

...

祁櫻沉默了會,昂首道:“雖然我不慎在先,但是那隻魚吃了我的寶物也會死的!師兄,你若不服,改日我再買一隻還你便是了!”

遲深看向她,赤紅的瞳目在月光下灼灼發光。

遲深的眼睛很漂亮,眼皮很薄,所以褶皺看起來很深。以及,他的睫毛長而密,微微眯起眼,看上去就很冷魅。

彼時兩人的距離很近,隻有那一步之遙,祁櫻甚至能夠透過他那雙眼睛,看到一個小小的自己。

隻在那一瞬間,祁櫻的胸口突然猛的一陣疼。

遲深好像說了些什麼,但是祁櫻卻聽不清,隻覺得心底忽然被一股寒意浸透,寒得她身體止不住地開始哆嗦。

是了。

她上一世差點殺死了遲深。

就差了一點點。

若不是魔尊突然現身救他,他真的會死在自己劍下。他明明,是那麼驕傲一個人,是一個那麼強勢一個人。

竟然甘心死在她的劍下。

記憶驟然混沌,祁櫻一晃眼,卻見遲深抓來那隻金錦鯉過來,低頭問她:

“是不是這隻?”

“師妹?”

?……

祁櫻往後退了一步,緩出一口氣,眼珠又恢複之前的神氣,大叫了一聲:“你乾嘛!”

不知道的,還以為遲深將祁櫻怎麼了。

遲深眼底閃過一絲不宜察覺的笑意,抓起那隻魚往她身上帶,揶揄道:“師妹,這是何意?”

“我忍心將魚抓來,師妹卻不認了?”

他這個人真的有點莫名其妙的。

祁櫻凝眉,一把搶過他手中跳動著的魚,回道:“誰說我不認!我現在就將這隻魚開膛破肚!”

遲深環手抱胸,倒也一副興致嫣然地看著她。祁櫻給那隻魚使了個法術,很快,那隻魚便奄奄一息了。

祁櫻順利的將自己的靈球拿了出來,擦了擦那血水,將它拿到遲深眼前,道:“怎樣,我沒騙你吧?”

遲深頷首,聲音忽然變得有些冷清,眸色暗了暗,不慌不忙的從懷裡拿出一個一模一樣的靈球,問道:“師妹,這個,可否也是你的?”

糟糕,被他下了套!

可惡!

祁櫻咬住下唇,信誓旦旦道:“不是!”

遲深輕笑一聲,嗤之以鼻:“師妹,你莫不是忘了,你師兄我可是戒律司左青?”

“師妹可真是好本事,連那窺魘術都學會了。”

原來他方才一直在等這一刻。

祁櫻揣緊手,瞳目瞪得圓滾滾的,一副誓不罷休的樣子,怒道:“是又如何?”

難道你要把我抓起來?

遲深將手放下,忽然化出一副用刑的鐵鏈,輕勾唇角,狹長的雙目看上去冷漠又駭人,“私窺戒律司內務,我自然是要將師妹押回去好好教導一番。”

祁櫻往後退一步,抬手化出劍來,狡辯道:“遲深!你可彆忘了我現在還在內門大選,不可入獄的!”

遲深一步一步走過來,雙目入寒月裡的赤梅,不輕不重的開口:“武試明日才開始,我現在帶你過去興師問罪還來得及。”

祁櫻輕哼一聲,蠻不講理道:“就算如此,我也會求我叔父放我一馬的!遲深,你休想抓到我!”

沒想到,遲深倒是輕嗤一聲,將手裡的鐵鏈收了回去,自顧自的走回自己的房間去。

一直到房門口,他才輕輕側目過來,開口道:“師妹下次若是想了解戒律司內務,可自行前去旁聽,不必用此手段,免得引起旁人猜疑。”

?....

祁櫻微怔,揣緊手中的靈球,才恍然過來自己好像又被這人耍了一通。

他方才是...嚇她的?提醒她?教導她?

不是,遲深他...誰想了解你們戒律司內務啊!!!

她隻是沒料到,解雨嬋的職位原來離遲深的那麼近啊!

她輕歎了口氣,回屋將門關好,坐回床上開始煉氣。

自從吃了遲深給的藥之後,祁櫻體內的靈力穩定了許多,中途她還攜了一顆拿去給蕭原研究了會。

不過可惜的是,蕭原他參悟了半天,也參悟不出來些什麼,隻道自己修行不夠,幫不上她的忙了。

對此,祁櫻還連哄帶騙的戲謔了他一陣,讓他同自己一起上山學道來著。

不過結局還是被蕭原拒絕了。

想到這,祁櫻突然翻身下床,從書桌上抽出紙和筆,瀟灑的揮灑了幾個字之後,拈下一個符咒過去。

隨後,她又抽出自己的百包囊出來,仔細檢查了會自己身上的丹藥和符咒,方才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其實這一套動作在一個時辰之前她就已經做過了,但是為了確保萬無一失,她還是又做了一遍。

明日便是此次斐雲山內門大選的武試,武試又分為三階:一階為弟子自行入境打敗築基初期的野獸;二階則是一階獲勝的弟子進入焱虛幻境,完成三日所需任務,並成功存活三日;三階為一二階獲勝弟子當堂武試,取最優者為魁首。

成為魁首會得到斐雲山三宗尊者的青睞和獎賞,也或許會得到魔族尊者、妖族尊者或是凡界族群的優待和獎賞。

總之,是個很不錯的出人頭地的機會。

可以大大方方的裝一手,讓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是個很厲害的人物!

祁櫻的眉眼微動,已經在心裡設想好了待自己奪得魁首時,該說些什麼感人肺腑的話了。

想想就很爽啊。

上輩子,自己就差了那麼一點點,一點點而已。

上輩子,若不是她不慎被那焱虛幻境的率蛇獸咬傷手臂,最後武試時便不會輸給啟旻宗的祁蘊。

她的四姐,天生上古冥靈根的持有者。

武力極強,可以說是有金銅不壞之身。

自年幼時,便是同族裡唯一一個能夠壓祁櫻一頭的人物。

兩人雖為同族姐妹,卻尚不親近。

原因很簡單,祁蘊嫌祁櫻的母親是妖界的九尾狐族。

外加上祁櫻年幼時還總追著魔尊之子遲深後麵玩。

於是乎,祁蘊便更嫌棄她了,甚至來說,是厭惡。

這是很久很久以後,祁櫻才搞明白的一件事。

她原本以為,祁蘊是單純不喜歡她這個人,才討厭妖魔族。

這世間總有許多荒誕與無奈。

打心底的,祁櫻挺喜歡她這個四姐的。她雖然不愛說話,不喜妖魔族,卻也念在祁櫻是她的同族妹妹,對祁櫻也還算不錯。

祁蘊從來不在她麵前說過什麼妖魔族不好的話,也不會故意打她罵她,隻是不愛親近她罷了。

南陽祁氏輪到祁櫻他們這一代,人數已經算得上少得可憐,隻留下了四男三女。

眼下,同族中年長的幾位,都已出師在外,還意有不願回南陽之意,甚至不願再娶親生子。人有道:南陽祁氏已有蕭條之意。

就連上一世,願意繼承家主之位的,也隻有她的這位四姐。

祁櫻一直想知道,祁蘊這一生到底在追求什麼,她這一生,真的願意就這樣一直循規蹈矩下去嗎?

她的四姐到底是個怎樣的人呢?

夜色靜謐,祁櫻半倚著腦袋,半翻著陳舊而厚重的《百獸譜》。

雖然前世已經趟過一灘焱虛幻境的混水,但是為了以防刷出新的異獸,祁櫻還是決定在臨行前好好複查一番。

畢竟,百密才能無一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