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辰宴(1 / 1)

日子過得很快,又是一輪旭日東升,今日南旻宗的牆角屋簷上,掛滿了豔紅的綢帶。

那綢帶上麵,還寫著恭迎魔、妖尊者蒞臨。

某位不知所以的外門弟子見此,問起一旁的同門道:“欸欸,師兄,這是怎麼回事啊?”

那位師兄聞言,雙手環胸,驕傲道:“這你都不知道?過段時間可是五年一屆的內門大選,到時候可是會有五界的好幾千人物來呢!”

“啊啊,那麼熱鬨嘛,那怎麼今天就開始操辦了啊?”

完顏歡仔細想了想,忽然輕敲了下自己的腦袋,道:“哎呀呀,差點兒忘了,今日可是櫻師妹的生辰,多半是掌門宴請過來祝壽的吧!”

“哇,掌門對祁櫻師姐可真好呀!”

完顏歡笑著點頭道:“那當然啦,咱們櫻師妹可是他的親侄女!還是宗門的不可多得的英才!”

...

辰時,棲羽堂。

祁櫻躺在院堂內一棵陳年古樹的樹蔭下,一手遮著天,一手握著劍柄不肯放下。

今日是她的生辰,歧語堂的乙山老頭近日見她頗為勤奮,便免去了她的早課,讓她好好休息一旬,並祝她生辰吉樂。

真是...

不過她還是早早地起來練劍了。

當然,還跟遲深比了半個時辰。

祁櫻收起劍,緩了一口氣之後站了起來,一如往常地勾起一抹笑,碎星褐眸之底,閃過一絲淡淡的冷意。

好戲,就要登場了。

她正欲回房去,卻見遲深換好衣裳走出來,冷冷清清開口道:“焰離術對你的靈根有損,你確定要學?”

祁櫻挑眉,雙手環胸,信誓旦旦道:“我就要學,師兄,你可要說到做到!”

她今日與遲深打賭,若是她贏了就教她上回炸她的魔道之術。

遲深輕歎一口氣,伸出一雙骨節分明的手出來,道:“手給我。”

祁櫻一頓,瞳孔地震,心道怎麼他們魔道怎麼還帶占人便宜這一說。

算了,也不是沒牽過。

“哦。”說完,祁櫻目光坦然地伸出她的那雙玉手上去。

驟然間,兩手漂亮的手便觸碰到了一起,一大一小,渾然天成,還有幾分熟悉的味道。

他們倆本來便是青梅竹馬,對彼此再熟悉不過...更彆說是這種程度的牽手…

隻是……

“嘖。”

祁櫻指尖輕顫,突然覺得自己手心一陣刺痛,像是被火灼傷又像是有千萬隻螞蟻在蝕,引得丹田的靈力跳躍起來。

這破魔道之術還挺厲害。

遲深見她死咬下唇,運力的節奏慢了些,解釋道:“這術法適合火係靈根的,你現在若是想放棄,倒也來得及。”

祁櫻黛眉輕蹙,目光卻如燃起熊熊烈火般猛烈,反駁道:“我不!”

一會要對上一個作死的人,她可不能輸!

上一世,她竟沒想到那祁之夷收的那孽子竟敢在給她送禮時挑釁於她,氣得她立馬拔刀與他誓死搏殺。

誰料,那小子竟然隱瞞自己功力,對外宣稱自己隻是築基初期,實際已到金丹。

若是他不下死手還好,誰曾想這死家夥竟給她下死手!還好關鍵時刻遲深用焰離術將他炸開,否則祁櫻半身修為都有可能被他死家夥毀於一旦!

祁櫻想到這,恨恨地咬咬牙,就連手心傳來的痛感都覺得輕如鴻毛。

未多時,遲深便收回了手。

祁櫻抬眸看他,問道:“好了?”

遲深點頭,指尖不自然地觸碰到了一起,開口道:“你在心中默念,看看效果如何。”

祁櫻聞言,調力運氣,隨後猛地朝門口一推。

遲深見她作勢要炸門,瞬急將大門打開。

“嘭!”

迎麵而來的完顏歡猛然被炸出了十裡開外。

完顏歡:?我討厭你們。

祁櫻彎眉一笑,忽然想起來什麼,指著門口道:“師兄,方才是不是有人在門外?”

遲深長歎一口氣,捏了個疾風咒追了上去。

祁櫻垂眉看了會兒手心,再次讚歎這法術也是厲害得緊,便邁開步子走入自己屋內。

話說,今天是自己的及笄之宴呢。

雖然修仙界及笄之禮不像凡界那般繁雜,不過該有的禮數還是不少。

比如,她現在要解決的一個難題就是綰一個好看的頭發。

祁櫻翻著從祖母那裡送來的書本,默默皺起眉頭。

好難啊啊啊啊!

祁櫻並不是個心靈手巧的人,平時梳的發也隻是最簡單的款式,有時候還隻會將頭發分成兩份盤上去又留一小縷放下來。

她翻著翻著,腦海裡忽然想起母親的臉,她的阿娘總是會盤各式各樣的頭發,總把她的頭發盤得漂漂亮亮的。

想到這,祁櫻輕歎一口氣,隨即又拿起一旁的木梳梳起來。

屋外柳絮紛飛,池魚慢遊。

待祁櫻梳好發髻換好衣裳出來時,遲深和完顏歡已經回來了。

祁櫻一身暮山紫裙,裙擺的海棠花栩栩若生,三千青絲用一玉簪綰起,襯得一雙清目更為動人。

完顏歡讚許地點頭,道:“櫻師妹,真是越發有青黛仙尊的韻味了啊!”

他說著,也不管自己一身破爛的衣裳,推搡著一旁的遲深道:“遲師弟,你說是不是?”

遲深眸色一暗,想說些什麼,卻仍未道出話來,最後隻是默默的點頭,道:“師妹長大了。”

祁櫻難得的對他笑了一下。

“會綰頭發了。”

祁櫻將笑容收了回去,忍著怒氣道:“遲深!”

我就知道你的狗嘴裡麵吐不出象牙出來!

完顏歡立馬跳到兩人身邊,勸道:“欸欸欸,大好日子,彆動手哈!”

祁櫻退了半步,坐回旁邊的太師椅上,對著完顏歡道:“完顏師兄,賓客可來齊了?”

完顏歡掀起一邊的衣袖,頷首道:“哎呀呀,櫻師妹你可彆說,這次掌門也是下了大手筆。宴請了許多族界的人來呢!”

祁櫻倒了兩杯茶,將其中一杯遞給完顏歡,彎著眉輕笑道:“那我一會是不是會收到許多生辰禮啦?”

完顏歡接過茶杯,又從懷裡掏出一瓶瓷罐遞過去,道:“是囉!喏,師妹,這是師兄我特意為你煉的回元丹。”

祁櫻雙手捧過,不可置信般眨了眨眼:“完顏師兄,我以為你今年又會給我送最好煉製的築顏丹呢。”

完顏歡喝下的一口茶差點噴出來,捂著嘴道:“好師妹,怎能這樣說你師兄呢!”他說著,忽然看向一旁的遲深,問道,“遲師弟,你送了什麼?”

祁櫻沒正眼瞧他,又低頭品茶去,卻見遲深開口道:“方才把你炸出去的那道法術。”

祁櫻猛地一咳,皺眉道:“那是我贏回來的!”

遲深卻沒什麼表情,就連那雙好看的桃花眼都看著淡薄如水的,“魔族傳授了法術便是送禮的意思。”

說著,他又囑咐道:“這類法術其實是魔族秘術,師妹你可要好好珍用。”

?誰問你了。

祁櫻不搭理他,又給自己灌下一口茶水。

完顏歡突然痛苦地抱了抱腦袋,指著他們倆罵道:“我都差點忘了,方才把我炸到十裡開外的人是誰?”

兩人默契的指著對方道:“是他/她。”

完顏歡懊惱地喝下一口茶怯了下火氣,擺手道:“罷了罷了,我先回去換身衣裳。”

祁櫻笑著對他招手道:“完顏師兄慢走!”

隨後,她瞪著一旁的遲深道:“看什麼看,還不走?”

遲深揉了揉眉心,輕飄飄地走了。

...

卯時一刻,繁雜的迎賓和叩拜宗族的禮數終於過去,眾人齊聚於位於南旻宗正北方位的承陽殿,由南冥宗掌門祁之夷主持今日的宴席。

祁之夷今日穿了一身碧青的衣袍,頭上羽冠閃閃,正色道:

“三月二十日,山櫻爛漫時,陣陣春風過,十裡遍落花。”

“祁家有一女,歲至及笄年。今家擺酒宴,願其歲歲安。”

青水樓台上,坐最西的便是各派的仙尊,其次便是來自凡界的南陽祁氏族親,而後便是幾位來自魔族、妖族的尊者。

再往後一排,便是這十幾位一並攜來的宗門弟子或是至親友人。

祁櫻作為本次宴席的宴主,當然是與南陽祁氏的人坐在一起。

不過她現在正跟在祁之夷後麵點頭哈腰。

祁之夷帶著她走過漫長的長客桌,對著那些賓客又鞠一躬:

“今日,祁某再次多謝各位仁士不辭辛苦,蒞臨本次小侄的宴席。”

大部分賓客也笑著答道:

“能夠受到祁掌門的宴請,本仙也是榮幸之至呀。”

“祁掌門的令侄看著也同祁掌門一般是不凡之人呀。”

路過魔族賓客時,祁櫻突然被人扔了一大把花瓣,隨後,手裡便多了一件木槿色的玉鐲。

是槿玉鐲,傳聞中極為罕見的上古法器之一。

她迷惑看去,卻見那魔尊遲珩把玩著手裡的酒杯,赤紅的瞳目透露出不可一世的尊貴和傲然,隨後,他略帶魅惑的開口道:

“小家夥,生辰吉樂。”

祁櫻朝他微微一笑,抬起那隻戴上鐲子的手朝他揮了揮,出言道:“多謝魔尊。”

魔尊遲珩點了點頭,推了推一旁的遲深,道:“長玉,學著點,彆總對女孩子冷冰冰的。”

遲深淡淡點了頭,又舉起茶杯喝了起來。

祁櫻收回目光,心道遲深有個這麼魅人的爹,自己卻是塊木頭。

他們父子倆除了外貌看著相似其他的倒也沒什麼一樣了。

隻是,五界許多種族都不解,為何魔尊遲珩要把唯一的骨肉送去修練仙道。

這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嗎?

小時候的祁櫻也不解,纏著遲深問了許久,才知那是他母親的遺願。

他母親生下他便仙逝了,從此魔尊遲珩再也沒有娶過旁妻。

倒也怪深情。

祁櫻同祁之夷終於走完那十裡長廊,回到自己位置坐下,她都沒來得及喝上一口茶水,那作死的人便來了。

——北旻宗燭邱長老第二任弟子,莫詡。

九歲被祁之夷收為養子,十三歲因與祁櫻不合被祁之夷送入北旻宗門下。

莫詡一身茶白水紋衣,腰環玄黑雕花扣,墨發高高束起,再怎麼看,都如一個爽朗瀟灑的翩翩君子。

隻不過,若是仔細觀察,仍是能見到他左眼眉骨處有一道細微的疤痕。

眼下,他正一步一步來到祁櫻麵前,欲想開口之時,就被祁櫻製止:

“莫詡,要不要同我比試一番?”

周圍人都驚呼,來吃個宴席竟還能一賞南陽祁家大小姐的英姿。

莫詡一頓,手中的酒杯輕晃,心道我都還未開口陰陽一番呢,隻好耐著性子問:“祁同門,這是何意?”

祁櫻吃下一口花酥,又喝下一口茶,鄙夷道:“你醜到我了。”

莫詡:?

隨後,他又微微笑著,眼底的煞氣卻慢慢浮了上來,道:“祁同門真是會說笑,既然如此,那莫某隻能拔劍了。”

祁櫻站起身來,目光淩人若寒刀,笑道:“一會若是我出手重了,你可彆跟我叔父哭鼻子。”

莫詡臉色一黑,哪曾想這姑娘出言如此無禮,望向一旁的祁之夷,卻見他並不在看自己,眼底的戾氣又多幾分,“祁櫻!你還是這般刁蠻無禮!”

祁櫻從宴桌上出來,徑直走向殿內的大堂,路過他時,在他耳畔說道:“那自然是因為,他是我親叔父,而不是你的親爹。”

莫詡瞠目,化出劍就要賜她一刀,眼前的人卻比他還要快上一步,隻見祁櫻如同一陣旋風般躍過他的前身,隨即手心便化出冰藍劍身抵住他的利刃,兩柄劍鋒猛然碰在了一起。

周身驀然間就被兩股相持不下的靈力包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