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門記事(1 / 1)

倒三角的頭身,狹長的眉眼,大大的獠牙,猩紅的膚色。

眼前哪是個人,而是她先前沒見過幾次的礅獸!

祁櫻不由得大叫一聲,抬手化出劍身護住前身。

那礅獸也是被嚇了一跳,拔腿就要跑,卻未邁出一步,那寒氣淩人的劍就架到了它的脖頸上。

“彆動!再動一步你就會死!”

那礅獸雖然聽不懂人話,卻也嚇破了膽,立馬像塊木頭一般直直地站立著。

“你——”

祁櫻正欲問它為何出手傷人,背後卻傳來一道聲響。

“住手!”

一道墨綠色的靈力驅直而來,差點打到祁櫻的左手。

小青龍?

祁櫻回首,果然見到一位身著青衣的孩童,手裡還捧著一籃東西,興許是草藥之類的。

說起來,他的身長隻比祁櫻低半尺,再怎麼看都像個龍寶寶,卻隻身一人生活在這了無人煙的荒穀裡,多少有些悲慘。

祁櫻給這個礅獸下了個圈令咒,又故作輕快地開口:“小青龍,是我,祁櫻!”

小青龍聞言,將信將疑地走過來,蹙眉問道:“你怎麼又來了?你旁邊的那個是何物?”

祁櫻勾唇,眉眼一動,道:“是蹾獸,它剛才想傷我來著,還好你來了!”

他一步一步走過來,離祁櫻隻有半尺時,又停下,道:“礅獸是良獸,怎會出手傷人?”

“不知道,興許是中了惑術?你會看嗎?”

她剛說完,那隻礅獸突然哇哇大叫起來,說了一堆她聽不懂的話。

小青龍在一旁聽完,臉色一沉,連同著語氣也跟著變得冰冷:“這隻礅獸說它沒有傷你,你還把它困了起來。”

祁櫻瞳目微縮,搖頭道:“不是的,我是怕它傷我才把它困了起來,今天我們醫館就有人被一隻礅獸傷了,我是奉命來追查此事的。”她見小青龍臉色好了些,又道,“恰好路過你這,便想問問你有沒有被蹾獸襲擊。”

“果真如此嗎?”

“真的啊!”

他轉頭麵向礅獸,那隻蹾獸又哇哇哇起來。

“這隻礅獸說它從未傷過人,它來此地隻是想來尋找它的孩子。”

它的孩子?

祁櫻轉頭,反手解了咒,仔細觀察了會那隻礅獸,發覺它確實與之前有所不同!

“好吧,是我弄混淆了。”

小青龍蹲下身子,小心翼翼用手撫摸了會一旁的礅獸,得知她並沒有傷害到它,這才轉向她,問道:“你為何又來這裡?”

祁櫻暗自咬住下唇,心道這小孩心思還挺敏感!

她挑了挑眉,雙手環胸,半引半誘道:“小青龍,我見你資曆不錯,不然和我一起回南旻宗修道呀?”

小青龍正與礅獸解釋它的孩童一事,聞此言,倒是一頓,又很快開口道:“不了,我要留在這。”

祁櫻知曉他會拒絕,從懷裡掏出幾件新奇玩意,道:“真的不考慮嗎,我們南旻宗可是有很多好吃的好玩的,還有...”

小青龍眉頭一蹙,進到屋內將竹籃放下,搬起一個木板就要堵住門口,“我說了,我要留在這!”

祁櫻眼疾手快,趁他門還未關牢時就將懷裡的東西全部扔了進去,嘴裡還不忘道:“那好吧,那我明日再來問你哦!”

“你彆問了,我不會去的。”

祁櫻打了個噴嚏,眼底多了幾分戾氣,語氣卻仍然輕盈自然,“好哦好哦,那我明天再來找你玩!”

“你....”

遲早,都要你成為我的階下囚。

祁櫻呼出一口氣,瞥了一眼手心跳動著的小紅點,拈下一個疾風咒便追了上去。

方才她除了給那隻礅獸下了圈令咒之外,還下了一個追蹤符。

記憶之中,那隻礅獸可是引來了不少麻煩。

不過還是可以追上去利用一下。

祁櫻尋著礅獸的軌跡,來到一片青竹林,再往前走一點,就到南旻宗的結界。

她心道不妙,抓緊步伐追了上去。

很快,她便見到那身著青衣的礅獸,它半彎著腰,在半尺高的雜草裡麵尋些什麼,嘴裡還不忘哇哇地喊兩聲。夜色很暗,若不細看,還真以為是一個美女子在尋些什麼。

“喂!”祁櫻駐足觀察了一會兒,終是忍不住喊了一聲。

礅獸一愣,整個身體都繃直了,顫顫巍巍地回過頭,眼神裡寫滿了恐懼。

一道霜白的靈氣飛去,它眨了眨眼,突覺耳目一新,就連眼前的人的所說的話都聽得明白了。

祁櫻輕笑一聲,扯了扯它的衣角,道:“這是通言術,我且問你,你的孩子什麼時候丟的,長什麼樣?”

礅獸本來是害怕的,但一聽她提起自己的孩子,猩紅的雙目忽然落出兩行淚來,“我孩子前兩天丟的,它太貪玩,我沒看住它,它就跑了...”

它說著,又哇哇大哭起來。

祁櫻不耐地捏了一把她的手臂,怒道:“先彆哭了,它長什麼樣子?”

“它,它的左手比平常的礅獸黑上很多,還有很多劃痕...”

話未說完,祁櫻忽地捂住它的唇,一把將它扯進草堆裡。

“噓!有人來了!”

果不其然,不遠處出現了幾位青衣少年,是戒律司的人!

“剛才還聽見這邊有動靜,怎麼這會兒又沒有了。”

“好像在那邊,去那邊瞧瞧!”

聲音愈加地小,祁櫻同一旁的蹾獸這才緩出一口氣,卻又聽見有人說:“慢著!”

泠泠刀氣,宛如一股深入骨髓的寒冷。

祁櫻聽著那腳步聲愈發地近,正想現身出來詭辯,卻又聽那人說:“原來是一隻狸貓,走吧。”

...

夜黑風高,枝葉輕蕩。

祁櫻甩了甩衣袖,將方才的雜草揀去,晃晃蕩蕩拿起令牌向棲羽堂走去。

剛才她為了躲避那倆巡邏的,被那礅獸壓了整整半刻!感覺自己半個身體都要垮了!

她打開屋門,堂內燈火明亮,池魚輕遊,假山石上的花團錦簇。

祁櫻不由得一驚,早上來時,也不見這破屋那麼漂亮啊。

棲羽堂有四間屋子,三間是寢居,還有一間是灶房,祁櫻住最右邊,遲深住最左邊。

祁櫻越過池塘,剛想回房,忽然靈機一動,轉身向灶房走去。

記得不錯的話,遲深的廚藝向來不錯的,值班的時候還會提前做好夜宵回來的時候吃。

想到這,她難得仰起一個笑來,祁櫻笑起來是十分好看的。她嘴邊生了一個梨渦,笑起來像一隻小狐狸一樣諂媚又沒有攻擊性。

相貌這種東西是十分有用的。祁櫻覺得自己長那麼大,每次闖禍都能用巧言令色的方式博得免去懲罰的一半原因,是因為她也長了一張極為出眾的臉。

這是她母親教給她的,在任何時候,美貌都是女人的一把利器。

灶房的擺設十分乾練,就連磨刀的石頭都像一顆寶石一般閃閃發著光。

祁櫻循著記憶,輕而易舉地在第二個櫥櫃找到了今晚的吃食。

桃花酥。

祁櫻掂量著碗裡的東西,心中暗罵他真是小氣,就做了三個?也太省了吧!

說起來,現在已經三月了。

好像快到她的生辰了。

祁櫻挑眉,暗道又可以光明正大地殺一隻祁之夷的走狗了。

她很少能見到祁之夷,他是掌門,身懷六藝,名譽天下,整日除了要處理宗門上下各項事宜還要參加各界邀會。

還要養他的蠱蟲。

敏感多疑,難以接近。

祁櫻自己也不想有事沒事去找他。

她看他就忍不住想嘔。

祁櫻晃了晃腦袋,輕咬一口酥餅,清甜的桃花香味立即在嘴裡化開,這個酥很薄,又脆,還未來得及回味就沒了。

憶起來,祁之夷養的那隻狗還有些難殺,她必須快些提升她的修為。

隻不過。

祁櫻又吃了一個,心裡又細細揣摩方才發生的事。

戒律司的人走了之後,她又尋了個地方問那隻母礅獸,基本確認早上在珍藥閣傷人的那隻就是它的孩子。

至於那隻礅獸為何無故傷人。

祁櫻記得,前世好像是珍藥閣的人用它來試藥了。

蠢豬一個!

那名罪人的名字她已經記不清了,隻是記得,他為了提高自己的修為,不惜高價從凡界買來一顆靈丹妙藥。

可惜帶回宗門之後,卻不敢食用。

而這時,剛好有一隻礅獸受了傷,他便引誘它吃下了所謂能夠暴漲修為的東西。

隻不過,前世那隻礅獸造成的後果更為嚴重,害死了一名修為尚低的外門弟子。

祁櫻事先知道,所以在昨日離開之時給楚一舟下了一張護身符。

隻不過,她沒想到此時來得如此之快,記憶之中,那隻礅獸是於第二夜才暴起行事,今世卻提前了。

幸好五師兄沒事。

她正這樣捋著,耳後忽然傳來一道清音:

“師妹。”

清音淩冽,又有些朗潤,祁櫻都可以想象,遲深那雙深邃暗沉的眼睛。

他現在肯定目光凜凜地盯著她,臉上的表情慘淡,又帶著一點無奈。

祁櫻吃完最後一口酥餅,回過首來,勾唇道:“師兄!晚上好啊!”

她吃飽喝足,難得好興致,恭恭敬敬叫他一聲師兄。

遲深見她吃完了,也不惱,隻是問道:“方才躲在草堆裡乾什麼?”

那個人果然是他。

祁櫻眯了眯眼,笑著說:“找貓兒!”

誰讓你把我叫作貓的!

遲深搖頭,從第三的櫥櫃拿出一碗蛋羹,絲毫不避諱的在她麵前吃了起來,“可找著了?”

不是,怎麼還有吃的?

祁櫻臉上閃過一絲錯愕,突然明白他的話中用意,倒也順著他往下說:“沒有,估計是被師兄嚇走了。”

遲深放下勺子,想要開口。但祁櫻又道:“不過,我倒是找著了隻丟了崽的母貓。”

遲深一頓,忽地勾起唇笑了,倒是讓人覺得後背發涼,“師妹近日真是越發聰慧了。”

祁櫻受不了了,一掌拍下桌麵,怒道:“行了,你快說,找到那隻礅獸了沒有?”

遲深下了一個清洗咒,將眼前的兩個碗洗乾淨,又將它們放回原處,道:“這是戒律司的事,與師妹無關,我無可奉告。”

又是這樣!

祁櫻輕哼一聲,踢門而去,“那我明日自己去問。”

棲羽堂又恢複一片寂靜。

祁櫻滅了燭火,獨自在床上修煉。

自重生以來,她每日隻睡兩個時辰,其餘的時間,便是加緊修煉和研讀功法。

她雖然不需要再死記冗長難記的符咒和術法,但是仍需要花費大量時間提高自己的修為。

畢竟修道一事,講究的就是天道酬勤,日累月積。

興許是棲羽堂位於山峰,靈力倒也比先前的清雲居充沛。

還有許多花香,倒也宜人。

祁櫻輕蹙的眉毛慢慢揚起,丹田的空虛也漸漸被填滿。

一直到半夜,她才躺下身,眼底的困意不減,她卻硬逼著自己的腦海回想出戒律司裡的幾十號人。

她明日得去打聽打聽消息。

不過,找誰問好點呢?

半夢半醒間,腦海裡突然浮現出一個模糊的人臉,祁櫻微微眯了眯眼,忽然想到什麼,唇角微微勾起,又重重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