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打架(1 / 1)

紫微殿內,議事還在繼續。

“又是他。”

說出“沈燼”的名字後,在場有人不禁蹙眉感歎一聲,不解道:“那莫飛瀾這般煞費苦心栽贓於他,又是為何?倒不曾聽說莫飛瀾與沈燼有過什麼宿敵仇怨,何以下殺手呢?”

“這我就不知道了。”淩雲木仍淡然一笑,“隻是我已修過書至九鷺仙君,九鷺仙君稱酒酒與莫飛瀾當初在九鷺山時,莫飛瀾雖為吾女所救但二人關係一直平和,不消存在下殺手的仇怨。我這才猜想,他目的應當另有其人。”

在場眾人靜默片刻,有人小心翼翼猜測,“會否……是因為他這特殊的命格?”

現場氛圍一瞬更為凝重了些。一向威猛剛肅的武曲星君眉一皺厲道:“要我說,此子身上諸多災邪,人也冷淡陰沉得緊,早該在命星顯當日就殺了才是!也就不會有今天這麼多風波了。”

沈燼當初在命星顯時,也曾舉宮轟動眾人震撼,不過,是被嚇的。

正如淩酒酒的命宮清一色福星般曠古絕倫,清一色災星也是頭一次。十四宮上下當時對沈燼的何去何從也是頗多爭論。

有人主殺,以免災星問世塗炭生靈;

有人主放逐,又恐任其自生自滅反成災禍;

最後還是想了個折中之法,讓他入本命宮卻不授予術法,就在邊緣擱著,也算不曾屠戮無辜生靈。

淩雲木眉間皺了一皺,還是道:“怎麼殺?誰來殺?又以何因由殺?懷璧之罪,懷璧又何罪?”

“棲星宮本就平世間煞氣維護平衡,可若我們當真先殺害了尚無辜的無辜者,又怎再能當萬仙門之表率承萬眾之供仰?”

在場眾人一時都不說話了。片晌有人提了句,“七殺星君怎麼看呢?”

猝然被點了名,七殺星君一愣,看過去。

剛說話的貪狼星君搖著扇子悠悠道:“到底是你們宮的人,也是你門下的弟子,是殺是留,你怎麼看呢?那莫飛瀾衝的想來也是沈燼這亙古絕奇的命格,災星現世會發生什麼誰都不可知,可既然已經有人蠢蠢欲動,總要綢繆才是。”

七殺星君沉吟片刻肅然起身,對淩雲木鄭重一禮道:“此子雖是我七殺宮弟子,但我從未授其本命術法,不算我門生,是殺是留,聽憑宮主定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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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驚堂倒地哀呼了一會兒很快強撐著站起身來,再一次惡狠狠地向她攻來一掌。

淩酒酒的眼眸驀然睜大,心雖還是虛的但仍試探性地擋去一掌,同時暗中的沈燼又一翻手再一股氣脈儘數渡在她的身上。

掌風對峙的刹那,趙驚堂驀地又如一個驀然被放了氣的氣球轟然彈出去。

這回彈得更遠了,直接摔倒不遠處裝景的池塘裡。

前些天剛下了雪,池塘裡都是被掃落雪化的泥水。他撲通掉進去再站起來整個人徹底成了個小泥人。

哇!

她這開大功能也太牛叉了吧!

淩酒酒驚訝看著自己的雙手眸中的光越來越亮,周圍七殺宮的眾弟子們也窸窸窣窣爆開一陣私語。

“不說小宮主身子骨特彆弱術法修得也很差嗎?這也不像啊!”

“是啊……這內元太強了吧!”

“傳說有誤啊!她這要叫差我這叫什麼啊!”

沈燼在微暗處無聲放下手,這一次真的不覺按了下胸口微蹙眉。

淩酒酒原沒想跟趙驚堂纏鬥,哪知趙驚堂從泥潭站起來後卻不肯善罷甘休,更加不甘成怒地對秦修、卓明道:“都愣著乾什麼!打她啊!”

秦修卓明顫巍巍站在兩人之間根本不知所從,大哥啊除了你這麼莽誰敢真打小宮主啊!

趙驚堂:“今天要是連個天同宮的廢柴都打不過,明天傳出去我們七殺宮就再也彆想抬頭了!上啊!”

同時阿霧還在旁邊咬牙切齒扇風,“小宮主!打他!打死他!給他打成個豬頭!給我們天同宮一雪前恥的時候到了讓他這麼……嘶哎呦哎呦!”齜牙咧嘴對著手臂上的創口吹吹風。

淩酒酒想到阿霧臂上的傷霎時眸光冷了,手中開始結印催動天同鑄。

沈燼抿唇無聲歎了口氣搖搖頭又一翻腕湧去一層氣脈。

天同鑄——天同宮本命術,主合守術法,單攻自然比不上七殺本命術法——“肅殺”。

可當淩酒酒的術法與趙驚堂打來的“肅殺”相碰時,趙驚堂還是如一個斷線風箏直接飛出去,倒在地上徹底哀呼悠哉。

哇啊啊啊啊啊!淩酒酒這回真的驚喜爆棚,簡直都要上癮了。

她在以前的現實生活中那感受過這個,動動手指就能讓自己想教訓的人飛了,她一邊輕鬆鬆對付著顫巍巍上來的秦修卓明一邊在心中開懷大吼。

“係統!我能開大了係統!這是什麼隱藏功能啊係統!太棒了吧!”

【……】係統仿佛懶得說話,【您悠著點吧,小心再把人整崩了。】

沈燼在暗處湧動著氣脈唇色愈漸發白,看著像是徹底玩嗨了的淩酒酒漸蹙起眉。

祖宗……真是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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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微殿這邊淩雲木還未等說話,就看見門口有個星從正在徘徊,似乎在躑躅著該不該進。立刻問:“誰在那兒?何事?”

星從:“稟宮主,七殺宮那邊……有弟子私鬥,打起來了。”

“七殺宮”三個字,讓七殺星君的眉頭頓跳,在場眾人也紛紛心照不宣交換了下眼神。

貪狼星君還在搖扇子,“不會還是這個沈燼吧?”

“不是。”

七殺星君剛微鬆一口氣,隻聽星從又說:“是小宮主與趙驚堂因為沈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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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微殿上,淩酒酒、沈燼、趙驚堂、秦修……等人跪成了一排,一眾星君陳列在四麵八方頗有種審判的氣勢。

氣氛沉凝嚴肅,淩酒酒抬眸偷瞄著上座正說話的幾位星君,向身旁的阿霧嘀嘀咕咕,“同門私鬥……一般都怎麼罰啊?”

阿霧耳語,“輕則杖幾十,重則逐出宮,關鍵看傷到什麼程度。”

淩酒酒隻覺渾身皮一緊,屁股都麻了,囁嚅:“那我這個……應該不會太嚴重吧?我看他們幾個都皮糙肉厚的沒怎麼受傷……”

沈燼隻身跪在淩酒酒的身旁,背脊清挺,聽見身旁細微的動靜不禁輕瞥去一眼。

恰逢淩酒酒也正瞄向他,目光相對的刹那淩酒酒咧唇嘿嘿朝他一笑。

沈燼露出一副“早乾什麼去了現在知道怕了的”表情撇開視線搖搖頭。

大殿上位的幾位星君像是終於談話結束了,眾星君共同麵向了這邊七殺星君肅聲道:“說吧,究竟是怎麼回事?”

幾人迅速跪好了氣氛再次端重下來。

靜滯片晌,趙驚堂率先告狀,“是淩酒酒把我們打成這樣的!”

淩酒酒原本都已經平息下來的火氣一下又有點炸,不甘示弱反駁,“是你先傷了阿霧的!”

“是她先踹我的!”趙驚堂一手指了下臉上還印著的滑稽鞋印。

淩酒酒:“是你先罵我的!”

“我沒有想罵你……我隻是想證明沈燼是裝的!”

“你才裝的!你還要當我麵打沈燼!是你先欺負沈燼的!”

“是他先——”

“行了!”七殺星君聽得頭大,驀地沉厲一聲。兩人肩膀一抖瞬時誰都不敢再說話乖乖跪好了。

“這是菜市場嗎!”

淩酒酒攥著拳心中還有不忿,瞄著遠處的趙驚堂無聲狠了狠神色狂白眼,對上七殺星君警告的眼神立刻斂斂神色佯裝什麼都沒發生似的低下眸。

角落的貪狼星君看著這小丫頭頗覺有趣似的笑了笑。

在場有幾位星君訝異,指著趙驚堂幾人灰頭土臉的模樣詫異問:“這些……都是你打的?”

“嗯!”淩酒酒供認不諱,還不以為恥反以為榮似的高揚起頭。她這大招超能力本就該讓人佩服敬仰的!

趙驚堂胸口發漲氣憤不甘地瞪她。

幾位星君更加詫異,“……都是?”

“嗯!”

幾人麵麵相覷交遞了下眼神……這小宮主的術法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好了?

沈燼清黑的眸光始終低垂不動聲色。

這邊的七殺星君轉向了淩雲木,“宮主,您怎麼看?”

淩雲木一直未曾說話,負手而立在幾人麵前像審視,對上淩酒酒慚愧的目光像無奈暗歎了口氣。

看見沈燼身上還殷紅的血色微微凝眸。

她掌中無聲運起一層薄息儘數附在沈燼的傷處上,沈燼一瞬就難忍般微彎了腰皺眉忍了忍。

淩酒酒見狀麵露訝異剛想開口去阻止,就見他身上的傷就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在漸漸愈合,連衣上的血痕都不見了。在淩雲木放下手的刹那又恢複成白衣如雪的模樣隻是臉色有些蒼白。

哇……淩酒酒心下驚讚。

沈燼也微訝異地看了看自己的身上啞聲俯了一身,“謝宮主。”

淩雲木重新負手到大殿之上做最後的處置。

“不管怎麼說,同門私鬥都乃大忌。趙驚堂不知輕重,痛下殺招,罰杖三十,抄宮規一千遍,閉門思過一月;”

“秦修、卓明杖十、罰抄宮規五百遍,閉門半月。”

趙驚堂渾身一抖和秦修卓明共同頹喪下臉來。淩雲木的目光又落在淩酒酒和沈燼的身上頓了頓,“至於淩酒酒和沈燼……”

淩酒酒的心一提。

淩雲木:“淩酒酒私自動手有過,但是維護同門有功,功過半抵,罰杖三,抄宮規十遍,閉門三天;”

“至於沈燼,此次本是無辜受連,但總歸引起風波,就罰以閉門五日思過。”

淩酒酒懸在嗓子眼的心一瞬落下來在心裡轉圈歡呼,還好還好!雖然還是要罰但是打三下總比打幾十下能令人接受的!媽媽我愛你!

而沈燼,所說是罰,但閉門五日總歸有理由可以在臥舍好好養傷休息。他眸光微動也明白什麼般平靜地頷首,“弟子領命。”

“等等……憑什麼啊!”眼見事了,趙驚堂不樂意了,突然出聲不甘反嗆,“憑什麼他們都罰的這麼輕啊?!宮主你向來稱棲星宮無論身份階級一律公開公正……可卻給淩酒酒罰的這麼輕?你敢說這不是包庇嗎!”

淩雲木眉尖輕蹙還不待說話,淩酒酒已經先一步大喇喇朝他開了口,“這哪裡是包庇?這明明是明察秋毫好吧?說起來我倒還有個問題想問問七殺星君。”她看向七殺星君,“敢問七殺星君,七殺宮中,是缺少灑掃的星從嗎?”

七殺星君不解,“何出此言?”

淩酒酒:“我今天去七殺殿時,看見剛剛身受重傷初愈的沈燼正在殿前打掃,這位趙師兄對他大呼小叫的,都把他舊傷給吼裂開了!我一時看不過眼才多管了閒事的。我是想著,七殺宮或是人手不夠才令身有刑傷的弟子還要乾活?若是如此的話,我們天同宮的星從夠呀!可以勻七殺宮兩個!”

趙驚堂一聽猛地深吸一口氣險些背過氣去。七殺星君的眉宇也蹙起來肅道:“怎會?我七殺宮再嚴苛也斷不會讓負傷弟子勞作,怎可能……”

星君身邊大多都有隨身星侍的,很快七殺星君的星侍道:“星君,今日宮中的輪值弟子是趙驚堂。”

趙驚堂心一跳臉一下垮下去。淩酒酒忙更加故作驚訝地說:“哦!原來今天的值日生是趙師兄啊!那怎麼當時是沈燼在灑掃啊?我眼睛沒出毛病啊!”

趙驚堂惡狠狠地瞪她一眼瞥到七殺星君嚴厲的視線更加低頭喪下臉。而周圍一眾星君也都聽明白了是怎麼回事,一時都不禁笑了。

沈燼神色難言地輕瞥了瞥身旁抿唇。

“好了。”半晌,淩雲木輕輕肅正了神色,說:“後續事宜就請七殺、天同兩位星君將他們各自帶回宮後自行處置吧,諸位若無他事,便先散了吧。”

“酒酒。”她又單獨叫住了淩酒酒。淩酒酒在一群稀稀拉拉退出殿的人流中回眸,躑躅半天還是到她麵前。

“娘……”

她這會兒莫名頗覺渾身燥熱口乾舌燥,想著可能是這鬥篷太厚或這殿裡人太多熱的,隨手扯了扯鬥篷的領口有點小慚愧地開口,“娘,我今天……”

淩雲木隻輕手掩去了她鬢邊的一縷碎發消無聲息握了下她的脈息微笑道:“怎的小臉紅撲撲的?可是病還沒好?”

她這一如既往溫柔不加責怪的模樣讓淩酒酒心裡忽然又升起暖意,連忙吟吟笑了擺手,“沒有沒有!都已經好了!我就是……有點熱。”

兩人說了一會兒話,淩雲木讓她走了。

淩酒酒腳步輕盈一蹦一跳地向外,重新恢複了元氣高興的模樣,被罰了都能這麼高興。

淩雲木望著她的背影良久低眸望了眼方才探過她脈息的指尖歎息搖頭。

這傻丫頭。

這麼強勁的陰火內元渡身……被燒上火了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