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風雪依舊,隻是那地形仿佛被人移形換影一般,訴說著方才發生的大戰。
衛靈綺一出現,蠱雕心中就已經警鈴大作,她每向前走一步,危險感便強上一分,作為凶獸的直覺叫囂著讓它趕緊躲開。
然而,它已經無法躲開,因為它快死了。
“本座竟然會死在弱小的人類手上,本座以為,自己會被自詡正義的朱雀殺死。”
衛靈綺看著附近的山巒,遠處的那些依然聳立著,像是在靜靜地守護著什麼。
“你知道你被封印在了什麼地方嗎?”
“什麼?”
她看向了奄奄一息的蠱雕,巧描淡寫地說道:“這裡是邙山,是朱雀隕落之地。”
蠱雕的眼睛有一瞬間放大,似是不敢相信這個消息。
朱雀者,羽族之長也,非妖,乃神獸也。
無數野心勃勃的羽族,想要取朱雀而代之,號令天下羽族,但這實際上並不容易,因為朱雀乃是守護之神獸,為天道所庇佑。
“這世間生靈,無一不受天道庇佑,但總有些,更得偏愛。”
衛靈綺看著遠山的月,輕聲說著,似是感歎著什麼。
但蠱雕並不想相信她的鬼話,它大笑著,吐出一口鮮血,說道:“但似我等凶獸,生來便被天道所棄,欲殺之而後快。”
衛靈綺沒有任何反應,或者說當她走出來的時候,她便好似變成了冰雕雪砌成的人,再無任何的東西能牽動她的心魂。
然而,一瞬間,蠱雕仿佛意識到了什麼,它用儘最後的力氣,死死地盯著衛靈綺,尖銳地叫喊道:“你在等什麼!”
大抵那聲音實在太刺耳了,衛靈綺這才看向它,平靜地說道:“我在等你死。”
一刹那,被強行模糊的感覺終於清晰了起來,蠱雕看向暈過去的謝鳴,不過是區區的練氣期的水準,他究竟是哪裡來的本事,能和在上古時便闖下赫赫凶名它一戰?
“是你!你到底是什麼人!不對,你不是人!”
衛靈綺既沒有肯定,也沒有否定。
然而,這一刻,最後一點生命力流走了,赫赫有名的凶獸隻留下了最後一句話。
“你根本不能親手殺死,任何為天道所庇佑的生靈。”
衛靈綺的目光看向它,神色凜冽,用毫無起伏的聲線說道。
“猜對了,但是沒有獎勵。”
蠱雕徹底死去之後,衛靈綺便抬手點向了它的眉心,困住了那一縷圍繞著黑色霧氣的純白魂魄,檀口微張,便將那縷魂吞了下去。
霎時間,晴朗的天空遍布烏雲,無數雷霆在雲層中翻滾,似乎是天劫降臨,想要擊退充滿惡意的來者。
可這次依舊是無功而返,雷霆沒有找到任何可以打擊的目標,最終隻能黯然離去,瓢潑的大雨降落,像是天在哀悼著什麼。
“被我吃掉的魂,就不再有轉世重生的機會了。”
衛靈綺輕輕撫摸著,懷抱裡一直清醒地聽著她與蠱雕對話的月影兔,像是在對它解釋。
月影兔:不敢動,根本不敢動。
她聽著遠處逐漸傳來的人聲,找了個合適的位置,便躺了下去,閉上了眼睛。
再睜眼的時候,衛靈綺便發現自己躺在赤羽門的醫藥堂中,身旁是謝鳴正在與醫藥堂的弟子吹噓著。
“我殺了個那麼大個的凶獸,比山還大!”
可是醫藥堂的弟子並不相信他的話,而是說道:“但我們並沒有看見,和山一樣大的雕的屍體。”
當然不會看見,衛靈綺心想。
凶獸與其他生靈不同,當她吃掉蠱雕的魂魄之時,蠱雕的身體便潰散化作齏粉了。
謝鳴的神色有些沮喪,但是他又指著衛靈綺懷裡的月影兔,說道:“但至少我肯定收服了這隻月影兔!”
兔兔歪歪腦袋,露出智慧的眼神,心道:這個味道很好聞的人在說什麼?
醫藥堂的弟子看著月影兔,說道:“是月影兔沒錯,但看起來像是沒開靈智的樣子。”
簡稱:傻。
“它可帶我穿過幻境呢!就是那種明明看上去是一座山,但是它一跑過去,那山的幻影就消失了!”
謝鳴眉飛色舞地繼續講著自己的經曆。
但醫藥堂的弟子依舊不大相信:“謝師弟,你是不是話本子看多了,幻陣陣法已經失傳很多年了。”
謝鳴有點泄氣,眼角餘光一瞄,便瞧見了衛靈綺輕輕睜開了眼睛。
他不再跟那些弟子講故事,而是一連串似的問道:“師妹,你醒了,感覺怎麼樣,有沒有哪裡疼?”
衛靈綺微微搖頭,說道:“師兄,我沒事。”
吃了蠱雕的魂靈,還讓她感覺更好了一點。
確認衛靈綺沒事以後,謝鳴頓時擺出了一張哭喪臉,說道:“師妹,他們都不信我。”
那聲音聽起來還有點委委屈屈。
“不信什麼?”
衛靈綺微微偏頭,低聲問道。
“我殺了一隻巨大無比的凶獸,那山穀的痕跡,都是我與蠱雕戰鬥搞出來的,師妹,你說是不是?”
謝鳴問話時,眼裡閃著希翼的小星星。
衛靈綺看著他,沒有任何的遲疑,果斷地說道:“是,是師兄做的。”
但衛靈綺的肯定,也並沒有讓醫藥堂的弟子相信。
“誰不知道,你倆入門的時候就在一起,衛師妹向著你說話可太正常了。”
“況且,你要如何解釋,屈師兄、宋師姐和董師兄什麼也不記得的這件事呢?”
醫藥堂的弟子把謝鳴噎了個啞口無言,他隻好放棄,不再去講這事。
與此同時,赤羽門的弟子居所。
屈堯墨等三人醒得比衛靈綺早得多,是以,檢察過沒什麼問題,他們便回到了居所。
但仍有許多令人困惑的事情,於是他們三個便又聚在了一起,討論起來。
“話說,咱們是因為什麼去的邙山來著?”董金鵬抓耳撓腮地想著。
“好像是要去獵妖?”宋嬌回答的滿是猶豫。
“去獵妖,為什麼帶兩個剛剛引氣入體的拖油瓶?”屈堯墨疑惑不解。
宋嬌搖搖頭,說道:“總覺得的好像忘記了什麼,但是我仍有一種模模糊糊的感覺,那個叫作謝鳴的,應該是個可塑之才。”
“就他?”屈堯墨連眼神帶語氣,都充滿了對謝鳴的瞧不上。
但宋嬌重重點頭,說道:“我覺得,他有一把能斬斷一切的劍。”
但董金鵬和屈堯墨兩人都不當回事,屈堯墨輕蔑地哼了一聲,說道:“既然這麼了不起,那就在不久之後的宗門大比裡,讓我瞧瞧他的本事。”